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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父亲病危
李杨走了，肖蓝的表情却立刻变得疲累和失落起来，她垂下头，无力地绞着手指。
静静在床沿上坐下来，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看向她，“小蓝，你跟李杨两人真的很奇怪你知道吗？”
肖蓝惊了一惊，把视线移开，不语。
“你们俩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老实交待！”静静将脑袋凑到她面前，一挑眉，食指戳向她的鼻尖。
肖蓝好笑推开她的手，却不正眼瞧她，“你想太多了！”
静静明显不相信，“真的？”
“什么蒸的煮的？静静，你八卦居然八到我头上来了？”肖蓝白她一眼。
“少装蒜了！以我的直觉，你们俩之间十成十有问题！昨儿晚上咱们分别的时候你说有事，喔！难不成你所说的有事，就是跟李杨——”
“静静！”肖蓝有些不悦，“你想哪去了？”
静静耸耸肩，皮肉不笑，“我没想哪去啊？我只是想说，跟李杨一起回报社工作而已，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肖蓝脸一红，这才意识到自己过于敏感了些，于是小声解释道，“本来我已经回家了，可是李杨打电话过来，说我白天排错版了，让我去修一修，我才过去的。”
静静想到她莫名的晕倒，于是收起调侃之心，奇怪道，“那你后来怎么会在报社门口晕倒？工作完了之后李杨没送你回家吗？”
肖蓝垂下头，想起昨晚发生的种种，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眸光瞬间黯然。
静静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有些担心，伸手过去握住她，“怎么了？又不舒服了，要不要我叫医生？”
肖蓝摇摇头，挤出一丝苍白的微笑，“放心，我没事！”说完，眼睛眨了一眨，强作无谓地扬起头四处打量病房，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双目圆睁，“静静，这里是什么医院？”
肖蓝反应让静静担心，“小蓝——”
“是市二医的分院对不对？”肖蓝紧紧抓住她，呼吸骤然急促。
静静无奈地点了点头。
“静静，你去帮我办出院手续好不好？现在！就是现在！我不能呆在这个医院里！医疗费，我日后还给你们！”肖蓝二话不说就掀了被子，接着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伸手去拨另外一只手腕上输液的针头。
“小蓝，你别激动！”静静见状慌忙按住了她，鲜红的血液顺着针头流向透明的输液管，自虐者自己无所谓，旁人却看得触目惊心，“你好好躺着吧，阿姨不会知道你在这里！”
肖蓝脑中闪过一丝讶异，拨针头的动作迟缓下来，“你说什么？”
“我说，阿姨不会知道你在医院里！只要你不乱跑！”静静垂下头，她是率直的人，她明白有些事情肖蓝迟早会知道，为免日后引起误会，索性现在坦白。
“静静，我家里的事——”肖蓝咬住唇，眼神复杂。
“没错！我都知道了！而且，我还去看过伯父伯母了。”静静大方迎上她的目光。
肖蓝重新躺了回去，她开始望着天花板发呆。
“对不起！小蓝！”静静感到抱歉，自己刻意隐瞒的家事突然被扒开，换了谁，都会觉得有些不愉快吧。
“没什么！”肖蓝扯起嘴角轻轻一笑，语气意外地平静，“这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是我爱面子，害怕你们知道后会同情我或者瞧不起我。明明自卑得要死，却偏偏要装出一幅无谓清高的模样，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会鄙视我自己！知道了也好！”
“其实我跟李杨都不是故意要知道的！”静静想要解释，肖蓝一听，却皱起了眉，“李杨也知道？”
“嗯，你病了，李杨说要通知你的家人，打电话去你家，这才知道你爸爸原来病得那么重。李杨说不能让伯母担心，于是让我过去看看伯父，顺便，还撒个谎。说你这几天工作会很忙，不能来医院看伯父了。”
肖蓝冷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同情我吗？”
“小蓝，你不能这样想，李杨他是为你好，其实，在我心里，也觉得他这样做是对的！”肖蓝的反应让静静很不理解。
“别说了静静，我想出院！”肖蓝果断地拨掉针头，这回，是真的下床准备走人了。
“可是李杨说你还需要再做一次检查——”静静急了，站起来想要拦住她。
“不要再在我面前说李杨了好吗？”肖蓝打断她，语气里有无奈，有哀求，还带着一丝隐忍。
静静愣了一愣，看着她渐已泛红的眼眶，心头大惑，“小蓝，你——你跟李杨到底——”
肖蓝忽然捂住脸，蹲在地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静静，我爱上了李杨了，怎么办？”
＊＊＊＊＊＊
俗话说瑞雪兆丰年。这一场雪一下，明年庄稼肯定收成好，如今地里的油菜小麦长势喜人，吴小翠早上从田埂上走过的时候，心里还欢喜得紧，嫂子家那几亩薄田虽因大哥生病而疏于打理，如今看起来倒也不太糟糕，本想着去了医院还有个好消息带给嫂子，可这一去，见到大哥那光景，不但没有把好消息捎过去，却带了一肚子的愁绪回来。
进了村口，还未走到自家门前，老远她便听到了一阵喳喳呼呼的吵闹声。估摸着自家那口子这会肯定又叫了一帮人在家打麻将。她皱皱眉，赶紧加快了脚步。
到了家门口，稀里哗啦的洗牌声犹为清晰，推开门一看，果然，肖家德正叼着烟跟几个邻居在牌桌上酣战，满地花生壳，堂屋里到处是浓重的烟味。几人边扔牌边兴奋地大声说着各种浑话，方木牌桌被捶得梆梆响。
乡下人娱乐生活贫乏，一到闲月，除了窝在家里打牌看电视也没别的消遣了，这本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可是吴小翠这会回来，见到肖家德那没心没肺的兴奋劲，心里就是不痛快。
肖家德正眯着眼睛看牌，忽地大门一开，一阵凉飕飕地北风从门外卷了进来，下意识地抬头往外看，一见是吴小翠回来，便又立刻将视线移回了牌桌上，顺手将嘴里的烟拿开弹掉烟灰，漫不经心道，“回来了？”
吴小翠也懒得理，只看了他一眼，便黑着脸进了房间，顺便将房门用力地一摔。
肖家德被她的反应弄得很是莫名，扬首朝里面喊道，“喂，跟你说话呢！没听见啊？”
过了半晌，里边仍然没有传来回答，桌前开始有调侃的笑意了，“怎么？两口子吵架了？”
“去去去！哪有那闲工夫吵架！”肖家德说着，扔了一张牌在桌上，“三萬!”
旁边一邻居好奇问道，“不是说今儿早上去城里看家勤去了？你大哥到底得什么病啊？”
肖家德一听，这才想起什么事来。眼睛又眯了一眯，忽然将面前的牌一推，“不打了不打了！”
对面三家一见可不依，“这是什么意思？你说不打了就不打了？老子这一盘手气正顺！”
肖家德一笑，“我赔钱不就是了嘛！”说着，大大方方地从怀里掏出钱来，按规矩一人面前扔了十几块，“行了吧？我得去问问我大哥病到底怎么样了！下次咱再接着！”说完站起身，也不客气，便将几个收了钱还觉得有些败兴的人给推了出去。
好容易将人打发走了，屋子里立刻清净了。肖家德将大门关好，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吴小翠正坐在床上，手里拿着几百块钱在发呆，见到肖家顺进来，便稳稳神，将钱收进了面前一个盒子里。
肖家德走过去，奇怪道，“在干什么？一回来就数钱，怎么？大嫂问你借钱？”
吴小翠抛了个白眼给他，没好气道，“我看你一点也不关心大哥的病！大嫂要是肯借钱倒还好了！关健是借她她也不要！”
肖家德拾把椅子坐下，跷起二郎腿，从兜里摸出烟和打火机，正要点，却被吴小翠给一把夺了下来，“听到我的话了没有？”
肖家德重新一把拽回来，“不要就不要呗！借了还指望她能还啊？我说你成天热心个什么劲呢！”说着，脸竟也黑了下来。
“你就不怕村里人在背后说咱家闲话？亲兄弟跟路人似的！上次我塞给小蓝几百块钱，她居然一分没用，今儿我去全部还给我了！弄得我面子都不知道往拿搁！”
肖家德沉吟半晌，站起身打开窗子往外看了看，眼见周围没人，便又走回来，小声问道，“你说大哥家现在也根本没什么积蓄了，大嫂娘家那边也没什么有钱的亲戚，大哥病成这样，他们又没找咱几兄弟借过钱，那大哥治病的钱都是哪来的？”
吴小翠皱眉，“我哪儿知道？小蓝退了学，据说学校酌情退了她几百块钱生活费，而且以前上大学时做过几回家教，手上应该有点钱吧？再说，大嫂不是有个姐姐在城里么？”
肖家德冷笑道，“她那姐姐不过是个做小本生意的，能有多少钱？我看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吴小翠不解，狠狠推他一把，“能有什么问题？难道是偷的抢的不成？”
“偷的抢的倒不会，现在大哥家值点的东西，也就咱妈当初留给大嫂的那几样首饰了！”肖家德将烟含上点着，吸一口，若有所思地吐了一个眼圈。
“妈当初有留首饰给大嫂吗？”吴小翠有些诧异，这个，她以前倒没听任何人提起过。
肖家德只哼了一哼，却并不回答，转而又问道，“对了，你今天过去看大哥，他怎么样？”
吴小翠叹口气，“被你说中了！”
肖家德眼神一亮，“这么说大哥快不行了？”
“你很高兴吗？”吴小翠忽然觉得有点火，她怎么也不愿相信，自己丈夫竟然是如此凉薄的人。
肖家德站起身，走到外面去开门，“不是高兴，大哥苦了一辈子，如果这样走了，倒也是件好事。”
吴小翠追出去，“你要去哪儿？”
肖家德迈出家门，头也不回道，“找人打牌去！刚才白白给了他们几十块钱，我得赢回来，今天我手气可不差！”
＊＊＊＊＊＊
“小蓝！李杨可是结了婚的人，他女儿都快五岁了！”静静将肖蓝从地上一把拉起来，冲着她难以置信地大吼，刚才肖蓝那长长一番话，让她又是心痛又生气，“你怎么那么傻呢！”
肖蓝拼命摇头，眼泪越发汹涌，“我不知道啊！当他告诉我他已经结婚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很难受，觉得心里很不舒服，晚上去到报社，刚刚跟表姐吵完架感情特脆弱，一见到李杨，我居然就忍不住想哭，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我已经喜欢上他了！静静，我也不想这样的啊！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忘了他！你们俩是不可能的！你要去过李杨家，你就知道他现在过得多么幸福！你要这么横插进去，我都会鄙视你！”静静从包里拿出帕子，帮她擦掉眼泪，“趁现在还没陷进去，赶紧抽身！”
肖蓝看着她，慢慢停止抽泣，“能吗？”
“为什么不能？”静静眼睛睁得大大的，“不就一个男人吗？大不了我帮你介绍一个，保证比李杨高大帅气！有了新欢，你肯定会忘记旧好的！”
肖蓝腮边还挂着泪，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瞎说什么呢？”
静静松口气，“笑了吧？不过我倒是说真的，你要愿意，我就介绍我一同学给你，真的，人家现在还在上大学，长得帅，人也好——”
肖蓝推她一把，“留着给你自己吧！”
静静脸上一赧，“不必，我有喜欢的人了？”
肖蓝愣了一愣，这才想起来，于是打趣道，“对喔！昨天你还给人家买礼物了！”
静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将她推到床上坐下来，“我想你是把自己折腾得太苦了，李杨对你关心，于是你对他便产生了感激和依赖，也许，那并不是爱！等你身体恢复了，搬我那去住，怎么样？我不是同情你，我可要收房租的！而且，我一个人住，其实也挺寂寞！”
肖蓝迟疑了半晌，然后悠悠叹道，“其实我觉得我是太任性了！昨天一晚上没回去，姨妈肯定很担心。我知道表姐没什么坏心，她脾气就那样，我平时都能忍，不知道昨晚为什么就突然爆发了！死要面子活受罪，现在在这儿蹲医院，明天回去又得心疼医药费！”
静静一时无语，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过了好一会，才又拉了拉她，“那你到底去不去跟我一起住嘛！考虑清楚喔！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去！既然有让彼此都清静的方法，何乐而不为呢！也许姨妈会为难，可是这样对谁都好！”肖蓝斩钉截铁。说着，朝静静不好意思地一笑，“不过，房租费能不能等我发了工资再给你？”
静静甩个响指，“OK！就这么说定了！”话音一落，两人便相视笑起来，双方都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静静站起身，“我去找护士，你的点滴还得继续打！”说着转身正要出去，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接起来一看，居然是报社打来的。
听着电话，静静刚才还一片阳光的脸色这会突然阴沉了下来。
“怎么了？”肖蓝紧张的问。
静静挂掉电话，眼里满是担忧，“那个——小蓝，刚才李杨打电话过来，说伯母打电话去报社找你！”
肖蓝脸色一白，眼神立刻变得惊惧，“说了什么？”肖蓝知道，如果不是出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妈妈绝对不会打电话到自己工作的地方找自己，就像以前，妈妈从不会轻易去学校找她，因为不喜欢她的同学看到自己的穷酸样，怕给女儿丢脸。
“伯父的病——”静静话未说完，肖蓝已经一头冲了出去，这时，门外刚好有个年轻小伙子提着一个竹篓，正要走进来，被肖蓝一推，差点摔倒。静静急了，正想追出去，见到莫名其妙还在往里面瞧的小伙子，问道，“干嘛？”
“送——送外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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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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