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可奈何［地府］

　　苏平带着微笑听琴童侃着斗诗的风光。琴童讲得绘声绘色，口沫横飞，害得我在一旁不停得给他倒水。琴童有意略去了郭齐案表白的事，只是说有人花五百两买下了那首小学一年级课本上的诗。

　　弦女惊讶道：“这个人行事怎么如此异于常人？”
　　我笑道：“也许是老天看我们太辛苦，就派了这么个财神爷来。”
　　弦女笑了，苏平却没有笑，他转了转手里的旧茶杯，问道：“雅胄，那个人没有为难你吧？”

　　我愣了一下，也是，凭苏平这么多年在官场上的混迹，这点事是很难瞒过他的。但弦女在身边，我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摇摇头。
　　苏平奇怪地看了看我，说道：“还有，那个桂冠诗人不那么简单。”
　　“为什么？”在我眼里，桂冠虽然为名利而来，但是他行事中肯，远没有他的门生那样讨厌。
　　苏平解释道：“第一场里，你被众人嘲笑，他发话帮你解围，是想在众人面前留下一个高风亮节，赢而不骄，而且可以拉拢你，让你心存感激；第二场里，他已经看出了你的才能，但是不想让你出头，所以就打压你；第三场里，他自知胜利无望，便表面上赞赏你，给大家一个提拔人才的印象，暗地里却派当地的保长为难你……”
　　“你怎么肯定马保长是他派去的？”我暗暗吃惊，果然比起苏平，我还是显得单纯。

　　苏平笑了笑：“你当时带了多少钱？”
　　“六十两啊！”琴童帮我答道。
　　“那马保长要得是多少？”
　　“十两。”
　　“他当时对得是钱还是人？”苏平问道。
　　我一下子明白了。

　　第二天中午，琴童兴冲冲地跑回家，跟我汇报道：“雅胄阿姨，钱庄里的人说，现在你的那首《春江花月夜》已经在落城流传开来了，这么上口，小孩子都会背了。他们都称你为才女呢！”
　　“是吗？”我却不怎么高兴，只是有些后悔当时锋芒太露，毕竟对于通缉犯来说，名气可不是什么好事，好在落城天高皇帝远，相对越翔来说是个小地方，不大可能引起追杀团伙的注意。
　　“还有啊！”琴童说道：“我发现郭师傅他是有夫人的，今天我在钱庄还看到她了呢！”
　　“喔！”我应道，果然是这样，他不过是想拿我当当玩物罢了，跟所有古代的有钱男人一样，风流倜傥，肯爱千金买一笑的背后总有一个隐忍的某某氏。可是为什么我竟有几分落寞的感觉呢？
　　我不禁联想起小时侯的一件事，有一个条件非常一般但是很有钱的男生追我，这倒是满足了我的虚荣心，虽然我并不喜欢他，但是在我拒绝他后没两天，他又去改追别的女生时，我却有几分落寞。这两种感觉相似却又不似。我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不过是连笙的皮相罢了，去了华美的袍，该是萝卜白菜的还是萝卜白菜，乘着虚荣的肥皂泡，五光十色，飞得越高就摔得越重，还是守在少原身边来得实在。

　　可是接下来的时光也忒顺利了点儿，马保长因为欺压百姓，乱收贿赂，竟然被收监了。而桂冠诗人和他的雇佣关系也浮出水面，桂冠诗人在落城的威望一落千丈。苏平的文才被落二郎看中（落城城主的儿子，娶了温初秀的那个，大家恐怕不记得了吧！～），由他安插进了落城官府做了个小小的史官，有了稳定的收入。而我顺利拿手里六十两的本钱开了一间不大的餐馆，还招了一个厨师老高，琴童和弦女有时候会来打打杂。虽然少原还是昏迷不醒，但我们却觉得自己像沙漠里的仙人掌，已经艰难地在异域扎下了自己的根。
　　以后会不会就这样过去呢？苏平终究会有自己情感的归宿，继续在浩瀚如烟的史海里，攥写着他人的故事。琴童和弦女也有自己翅膀硬了的一天，琴童为了他的画，弦女为了她的琵琶，飞向未知的远方。而我的守侯，还能坚持多久呢？

　　我坐在后院的石头上，眼前已经有些荷花含苞待放了。这一切不禁使我想起瘦弱书生的那句：“不知何日花开时，粉衫仙子卧南山。”满目的荷花，少原，你能看到吗？你快醒啊！你不是最喜欢苏杭吗？

　　在古代的这三个月，经历生死，我竟觉得比三年还要漫长，我已经不是最初的那个我了。前世的我太过强势，整日为金钱名利周旋，难以静下心来想，我究竟想要的是什么。而在古代的三个月，我已经被潜移默化地被影响了。连氏姐妹恃宠生骄，盛极一时，先皇垮台后却连性命都难保；店小二和老钱为了发一笔横财，竭尽伪装，却连命也丢了；在盛世还有诈骗投机横行，更何况在这乱世权谋的旋涡里？做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也许是我最善的归宿吧！

　　“雅胄阿姨！”是琴童的声音，他手里还在摆弄着那卷羊皮：“苏叔叔已经把那些难读的西域文字都翻译了一遍了，你看，它分为三卷，第一卷是速成卷，第二卷是专业卷，第三卷是绝顶卷，我上次练得泼墨现就是速成卷里的……”
　　这么一说，我也来了兴趣，里面的运气说明都是繁体汉字，然而卷首语却是西域文字，很难看懂。经过苏平的翻译，我大吃一惊，原来专业卷里的五种武功是相生相克的，如果同时练了两种相克的功夫，就会随时身体爆炸而亡，而且爆炸的破坏力极大，人畜勿近。

　　琴童得意地说：“速成卷里的武功也不是那么好练的喔！弦女练了半天都不会。”
　　我点了一下他的脑袋：“人家是芊芊淑女，才不会学某人放屁熏人。”
　　琴童吐了一下舌头，对我道：“雅胄阿姨，你就试试嘛！不要手无缚鸡之力，整天需要我们保护……”
　　“切。”我看了他一眼，说道：“除了泼墨现，练什么都成。”
　　琴童也坐在了石头上，指着最后一种说：“阿姨的灵力那么高，不如练这个吧！挺漂亮的。”
　　我看了一下，这最后一种名曰：走为上。画了一个人拖了一条幻影，的确华丽丽的。说干就干，我从石头上跳了下来，摆出了那种姿势，照着上面所说的闭上眼睛，气储丹田，把意念集中在两眉间，然后猛然发力。只觉一阵阴风吹过，我睁开了眼睛，却发现琴童已经逃到了池塘对岸，黄昏的阳光照得池塘表面波光粼粼。

　　“你小子干嘛跑到对岸去了？”我喊道。
　　琴童似乎愣了一下，说道：“是阿姨你健步如飞，我一直在这儿没动啊！”
　　到我晕菜了，这招用来逃跑，真是盖了！而且跟凌波微步有几分相像，不过真没想到可以学得这么快。

　　我开心地在池塘周围走来走去，准确地说，是飘来飘去，不过这种行走挺消耗体力的，不一会儿，我就累得不行了，瘫倒在地上。

　　这时跟琴童一起住的老高来了，他看了一眼不亦乐乎放屁的琴童和傻乎乎健步如飞的我，愣了一下，才说：“老板，这阵子有些不怎么太平了，我想辞工回老家去……”
　　“怎么不太平了？”我问道：“我们的佑原饭馆少了你可不行啊！”
　　老高犹豫了一下，说道：“老板你可能只顾照顾白少爷了，最近落城里调兵调得紧，郊区的壮丁几乎无人幸免啊！”
　　我倒是有些奇怪：“厚雪放着根基不稳的越翔不管，跑吴下来凑什么热闹？”
　　老高瞪大眼睛道：“老板不知道吗？厚雪信任的国君已经不满足于在边疆上小打小闹了，他的目的是统一三国！”
　　我问道：“那他怎么可能先打吴下？现在打越翔不是最好的时机吗？就让他们耗去，没个十年八年打不完，我们饭馆可是一天都不能没了你啊！”我尽量拉拢老高。
　　老高却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现在总归不太平了，我进城打工，乡下还有老婆孩子等着，我可不能有个三长两短的啊！”
　　我沉默了半晌，说道：“先不要走吧！我跟苏飞鳄商量商量，明天一定给你答复，如果只是谣言的话，那么现在走岂不吃亏？”
　　老高想了想，也同意了，末了还说了句：“你们不是一直在找芙蓉姑娘吗？我听一个从京都来的老乡说，他好像见过一个叫芙蓉的丫头，是越翔人。”
　　“真的？”我两眼放光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芙’是越翔的大姓，叫这个名字的恐怕也很多吧！”老高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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