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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时候
这一年,学校新开展一项学术研究计划,由于刚刚起步,项目审批相对宽松,课题费给得也相对大方。林籁大二时有门课,按小组做过一个课题,得到导师很高的评价,这时就老酒装新瓶,打算骗点钱花。到期末前夕课题真正立项,申请到5000元补贴,就集体商量要出去玩,一个江西籍的同学建议去他老家。组里唯一的女生想带两个女伴,林籁自然要拉上王乐乐。于是过年前的一周,他们就一窝蜂地跑到人家家乡去。
春节在望,农村里的年味总比城市里更传统质朴些,门上新贴的两边红联上,墨汁淋漓地写着歪歪扭扭的毛笔字,所谓对联只把两句吉祥话勉强凑得字数一样,但总算守着传统接住地气,比繁华商圈里的红灯笼、中国结显得真诚。
主人家翻出当地特产的最晚熟的一批脐橙,说是比美国的“新奇士”还要好。切开来分了吃了,的确是甜,但并不以为特殊。这群娇生惯养的孩子从小被养刁了嘴,但都很懂礼貌地一叠声地赞橙子品相好、口感佳。
那家的同学又说,你们秋天来就好了,带你们上山摘桔子去。
他家在后山有一片桔子林,冬天都光秃秃的。但这帮观光客实在闲得无聊,还是想去看看,就领他们去了。说说笑笑一路左折右拐地在田埂上绕,直走到一处山脚下,那同学指着山的中部,说他家桔林在那儿。大家一望,果然是什么都没有,也不求着上山了。
到此一游后打道回府,遇上一条很清澈的小溪,女孩子们大为惊喜,纷纷跳下路面去够溪水,水越冰越笑。
晚上的时候主人家住不下,一帮人到外面住店。因为里面只有一对情侣,于是大家就欺负他们,逼他们睡大床房,因为不方便当着酒店前台分辩,王乐乐不说话,林籁说大床就大床吧。
放下东西出去吃过饭,再回来时女生房间就传来消息说浴室灯不亮,找人来看说没办法,也没有空房间可换,王乐乐忙趁机说我们和她们换吧。
到底他还是皮薄,受不起这种公然的玩笑。林籁倒无所谓,他的确更喜欢大床。
晚上的时候他们自然是睡在一起的,就白白空出一张床。大床房的床宽1.8米,标间的小床宽才1.2米,林籁笑着说都是你的错。因为从考前复习到现在几个礼拜两个人都没有亲近过,所以这一夜就都激动热情了些。
第二天,隔壁的方步月出发前跑来他们寝室窜门,一转身把房门合上了,故意摆张阴沉沉的衰脸。
“哥们,”这老兄开了金口:“你们昨天晚上在这里HAPPY,我的床在隔壁震。”
于是这对肇事的小情侣就仿佛听到了最奇异的天方夜谭,异口同声地骂他胡说,结果方步月就把他俩昨夜厮混的时长给报出来。
小情侣目瞪口呆。
方步月挥挥手:“我研究过了,是板壁太薄。”他用手比了一下:“就这么一层。我昨晚上看电视,看到一半发现自己一晃一晃的,我还以为地震了,后来发现坐起来就好了,躺下去就在动,然后我又躺了一会儿,发现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
“不可能!”王乐乐简单粗暴地打断他:“我们两间房的床不可能是连着的,你们的床应该在那边,你这边是电视机!”
“就是两边床靠着一面墙,你们可以去我房间看看。”方步月站起来在照了照墙上的穿衣镜:“我都有黑眼圈了。”
林籁无语道:“你就不能告诉我们么,你这样和听床有什么区别?”
方步月为自己申辩道:“我怕你们尴尬啊,我多好心。我以为你们会停的,结果你们还真不停了。”
林籁反问:“你现在跑来说我们就不尴尬了么!”
方步月说:“我就是要说。你们知道这对直男来说精神伤害有多大么!我还没和孙峥嵘说!”
林籁说:“屁,当我不知道你什么人,你绝对是故意的,居然还特地去注意时间——”
王乐乐大叫起来:“你们都不要说了!谁再说我把谁扔出去!到此为止!”
结果这天好巧不巧行程有变,原定最后一天去温泉,结果有女生提出来想今天去,他们就说今天是周末比较贵,讨论了半天,最后那女生说了实话,怕自己这两天就要来例假了。
一群男人立刻哑火,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好改行程。
去的路上还好好的,等温泉度假村恢宏阔气的大楼出现在视线中时,王乐乐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他身上还有很多昨天晚上留下来的印子。他和林籁说了,也在林籁意料之外,两人相对无语,感觉销魂透了。
大家准备买票子的时候两个人打退堂鼓,说我们不进去了。对于这突生的变化,群众们很不高兴,要他们服从集体行动。但实在办不到,就说在外面等他们,让他们别管时间。
同学都进去了,正好大厅里面连通一家咖啡馆,两个人就进去。点完单,立刻开始互相埋怨,王乐乐说叫你不要咬不要咬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都怪你我爸说江西的温泉很好的!林籁说是你自己皮太嫩一吸就一个印子。王乐乐说屁你那叫吸啊,那你真是用生命在吸啊。
分歧太大,两个人充满实践精神地展开现场论证,贡献出两只手背做试验,结果证明林籁留吻痕的功力就是比王乐乐强劲,王乐乐骂他是“章鱼嘴”。
这两个人吵得不亦乐乎,旁边人看上去大概是副诡异的情形。
大约等了一个多小时,咖啡都喝空了,林籁说他们肯定还有得玩,我们出去转转吧。
就出来,先到大堂,看墙上挂的各种温泉设施简介,着实令人向往,特别又看到这里不热门,周末居然大堂里来客也少,两个人就更加沮丧。
出了大堂到室外,寒风刮来温度骤降,林籁把自己外套上那个被王乐乐嘲笑像爱斯基摩人的毛茸茸的连衫帽戴起来,手插口袋往前走,王乐乐停下来强行帮他系住领子上的绳扣——林籁嫌这样不时髦。
王乐乐自有一顶时髦的粗绒小帽子。
他们顺着温泉度假村门前笔直宽阔的水泥大道往外走,到了大门口几辆久等的黑车司机招呼问是否要车,说一旦出去就没车,要走很长的路。
他们来的时候是打车,感觉这段路是有距离,但不远。结果两人走着走着,发现还是挺远,走到一半时估摸着能有两三公里。
后来终于拦到当地人问路,走了另一条近道。两个人翻出手机地图边定位边走,最后林籁说我们去爬山吧,这边有个景点不错。
但他们还是没找到景点大门,偷懒上了景区背后的一座野山,想可以通过去。
这大概是他们从小到大最愉快的一次爬山经历了。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山峦相叠,四下无人。风声在林间呼啸,萧萧草木里有人行踏出的土路,他们循着土路拉拉扯扯往山里爬,景色百步一变,他们爬过离离荒草和坚绿的竹林,路过枯水期哀婉的山涧,看见枝头惊鸿一瞥的蓝绿色羽毛,新鲜水滑得像上了釉彩。又怀疑自己看走眼,直到看见另一只不怕冻的鸟,又是另一个生相了。
爬的时间长了,王乐乐问林籁还有多久可以到,林籁也没方向,高科技在此地全无用处,只说不远了。
问王乐乐爬得动吗,伸手拉他。两人就一前一后掺着手,其实掺手更不利于平衡。也不管,拉住对方再说。
都疑心这就是最好的时候了。亲密无忧,自由自在,将来还会有什么日子比现在更好呢?
也不知爬了多久,终于找到一条像样的山道,再走就看见人家。门前散养着好多肉鼓鼓的纯天然母鸡,林籁跃跃欲试想去看看鸡窝里是否有蛋,王乐乐胆小地拉住他,怕他兴起偷蛋被山民扛扫帚打。
一帮人温泉出来,联系不到这俩,山里信号太弱。等他们薄暮时分下山,终于打通电话,叫他们快到县城哪家路上的哪家饭馆里来,那里已经开吃了。
两个人也不饿,磨磨唧唧的,说不去找他们了,自己找地方吃。于是那些人当他们谈恋爱谈到了天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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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一周没更了>< 最近好多事,找不出整片的时间来写文。我又不习惯抽零散的时间拉拉杂杂地写,感觉一顿饭分好几次吃。
最近尽量快点写,我也想早点完结它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