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堪醉卧

　　已经过了睡点，加上心里又装着事，离开康熙的书房后我并没有马上回屋，而是往花园的方向走了过去。
　　早起的宫女太监见了我，一路施礼避让，我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不觉又加快了些步子往前赶。
　　然后很狗血的剧情就在我身上上演了。
　　——“咚。”我撞上一个肉墙。
　　“吧唧”我被反弹回来摔倒在地上。
　　“哎哟哟哟~哪个没长眼的东西！”在我摔倒的同时前方也传来了一阵哀号。
　　我一骨碌地爬起来，正对上一双黑色的眼睛。
　　胤禛！自那次与他和承欢在年府“合作”到现在，已经有两年多没见过他，期间他来过几次年府，我也都为了避免再撞上而闭门不出，想不到时隔两年竟又在这里撞见。
　　“原来是年赞善，小的刚才失礼。”胤禛没说话，先前跟我撞个满怀的小太监倒是出了声，我转头看了看他，眉清目秀的倒也觉得机灵。
　　“是拾欢走得急了，多谢公公礼让。”人家给我的台阶，我向来是赶紧顺着下的。
　　然后我转向正主道，“奴婢赶着去为太子爷办事，未及细看冲撞了四阿哥，望四阿哥见谅。”我把胤礽端出来做挡箭牌，一来希望胤禛碍着胤礽的太子身份不来责怪我，二来也想借为胤礽办事的名义赶快脱身。
　　“既是无意冲撞，以后小心就是。”胤禛淡淡地开口，“年赞善有差使在身，自便就好。”
　　“谢四阿哥体谅。”我连忙谢恩，越过他而去。

　　走了很远，确定走出胤禛的视线范围了，我才放慢了步子。
　　破晓前骗了康熙，黎明后又骗了雍正，短短一个清晨连骗两个皇帝，我想到这里，顿时有一种成就感有心而生，原先罚跪的怨气和之后的忧心也变得不再那么沉重。
　　我笑了笑，什么时候骗人也会让我觉得这么开心了？
　　“怎么大清早的一个人在这傻笑？”
　　——谁？
　　我往声源处看去，杏黄色便装的胤祥正从树后转了出来，清晨柔和的阳光洒了他一身，和着衣服的颜色，明晃晃的，感觉他要开口对我唱：“小呀么小儿郎呀，背着那书包上学堂……”
　　我憋不住“噗嗤”笑了一声，然后忙向他请安道：“十三阿哥吉祥。”
　　“起磕。”胤祥应了一声，不明所以地看着我问，“刚说你一个人傻笑，怎么见了我又傻笑起来了？”
　　“秘密。”我起身笑眯眯地回答。
　　“真不懂你们女孩家怎么都这么多秘密。”胤祥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懂才是正常。”我回答，然后岔开话题问道，“十三阿哥怎么也一个人在这里？”
　　“你猜。”胤祥弯着眼笑答，一看就是玩心大起的样子。
　　“什么提示都没有，奴婢可猜不着。”我做无奈状，突然转念想恶作剧他一下，便凑到胤祥旁边小声道，“莫非……十三阿哥是在等奴婢？”
　　“咳！咳咳！……”回答我的是胤祥一连串的咳嗽声，而我捂着嘴在一旁偷笑。
　　片刻，胤祥的咳嗽稍缓了一些，毫无预警地，他一把把在一旁偷笑的我给掰转到他面前，我抬起头，胤祥的脸因为剧烈的咳喘泛出一层绯红，他盯着我道：“年拾欢，女孩家的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奴婢只说十三阿哥在等奴婢，又没说等奴婢干嘛，你看，十三阿哥现在正训着奴婢呢，可不就是等着抓了奴婢的小辫子来训人嘛。”我放鞭炮似地说了一堆，歪理也被我说得理直气壮。
　　胤祥抓着我愣了半天，然后“噗”地一声就笑了出来，“两年多不见，你倒是越来越会瞎掰了。”
　　“十三阿哥过奖。”我配合着嘿嘿笑了几声，“玩笑而已，谁知道十三阿哥倒较真了起来。”
　　“这两年，你竟是一点都没变。”放开了我，胤祥说道。
　　“哪没变，奴婢可是长高了许多呢。”我仰头回答着他，成长是一种很奇怪的变化，没想到我居然可以一生经历两次，虽然这个身体因为小时候流落时的营养不良而拖累了青春期的发育，但慢则慢已，身形还有有变化的。
　　胤祥又弯眼笑了起来，伸手在我头顶上空比划了一下，“我倒是觉得你变矮了。”
　　我白了他一眼，两年前胤祥就比我这发育不良的身子高出了一个头，两年后就肯定更加差距悬殊了，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忍不住要缅怀下我现代初中就160cm的身高……
　　“傻丫头，说你一句还真生气啦？”胤祥见我半天不答腔便一本正经地问道。
　　“奴婢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吗？”又白他一眼，我回答，还真把我当孩子了？
　　“我自然知道你不是。”胤祥又恢复了笑脸，“拾欢，以后在我面前就不必再自称‘奴婢’了，我听着别扭。”
　　“年拾欢领命。”我笑着福了福身子，胤祥，他倒是很久没叫过我“拾欢”了。
　　“我只是觉得天气很好出来散散心。”胤祥突然这么说了一句。
　　“啊？”我看着他，十五岁的少年此时正仰头看着天空，我也抬起头仰望，这时大概是早晨7、8点左右，天空淡蓝得有些透明，我想着胤祥应该是在告诉我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便又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你呢？为什么来这里？”
　　“我么……”我看着天空飘渺的云气，“罚跪了一夜，出来溜达活动下筋骨。”
　　“怎么你不困？”
　　“我肯定是困啦。”失眠太久的眼睛在阳光下有些酸涩，我低下头来揉了揉眼睛，“但我睡不着。”
　　“拾欢。”胤祥偏过头看着我，“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逞强就好了。”
　　“啊？”我困惑地看着胤祥，这话从哪说起？
　　“不过你若不逞强，或许我也不会认识你吧。”胤祥盯着我道，“我一直记得是谁陪我闯宫，又是谁告诉我何谓‘瑞雪兆丰年’。”
　　八百年前的事了，你还记得它做什么，我打趣道：“怎么，十三阿哥现在想报恩啦？”
　　胤祥笑了笑，未置可否。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问你讨个什么好。”
　　——“十三，又在乱打赏下人东西了。”
　　哪个三八，要你管？
　　我转头一看，胤禛！又是你！
　　“四阿哥吉祥。”我连忙转过身去请安，边想着我怎么每次都被胤禛三八到，莫非是八字犯冲？
　　胤禛点了点头，我站起身，“四哥。”胤祥微笑着招呼了一声，“你来晚了。”
　　“有事耽搁。”胤禛回答着走近我们，然后看着我道，“年赞善这么快就办完‘急事’了？”
　　我只觉得一股热气涌上脑门，忙低下头回答：“不是什么大事，已经办妥了，劳四阿哥挂心。”
　　他不答腔，我就觉得心慌，于是偷偷瞥了一眼胤禛，又跟他的目光撞个正着，我连忙垂下头去，都怪我这画画的职业病啊，看谁都先从眼睛看起，次次撞在胤禛的枪口上。
　　“这些无需向我禀明。”胤禛总算是接了腔，却不是什么好话，堵得我憋闷得慌。
　　“奴婢愚钝，谢四阿哥教诲。”我接了他的话说道——我真笨，跟你这样的人汇报个什么劲。
　　“不晚，还有得救。”胤禛马上接话。
　　“不知四阿哥打算怎么个救法。”我怒，继续反唇。
　　“对聪明人用罚，对笨人用奖，对愚蠢之极的就用打。”胤禛顿了顿，“年赞善觉得哪种适合自己？”
　　好你个雍正，真是块做皇帝的料，不但不吃嘴巴亏，还来将我军，我要做聪明人就得受罚，想不受罚就得承认自己笨，我要是个倔脾气的话，不但要打我还要损我是傻瓜！
　　可不可以选第四条路？我用眼神向胤祥求救。
　　“四哥何必同个小丫头较真。”胤祥接收到我的求救信号出来打圆场，“年赞善以下犯上理应受罚，不过念在她年纪小又刚受过皇阿玛的责罚，交给管事的嬷嬷言语上教训几句就是了。”
　　“是，奴婢这就下去领罚。”我连忙接茬，“四阿哥，十三阿哥，请容奴婢告退。”
　　“下去吧。”胤禛没开口，胤祥抢着出了声打发我走。
　　我福了福身，转身就跑。
　　与胤禛相对，几乎都是我败阵，算来他实际年龄只比我大一岁，怎么实力差距就这么大，果然我还是以后见着他了马上绕行的好，硬碰硬真是捞不到一点好处，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了吗？
　　我心里算计着，一路小跑，回到了安置我的房间。

《败笔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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