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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冷血
凌汐在这里折腾了一周就离开了,临走时拒绝了景睿过来送机,说是要最后享受跟亲儿子单独在一起的时光。
“妈,这几天相处下来,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景睿很好,虽然他是男人,但是我很喜欢他,你不要再对他有偏见了。”
凌汐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你以为,我不看好你们,就是因为你们都是男人?你妈没那么落后愚昧。”
“那你为什么老是针对他?”
“我知道你很喜欢他,但你能肯定他对你也是一样的喜欢吗?他不像你,什么都可以不顾,将来碰上家庭的阻力,你能确定他会选择你吗?”
夏聿铭愣了愣,如实回答:“不能。你以为我没想过吗?他跟我在一起一天,就是我赚到了一天。”
“铭铭,我只是希望,你不会被他毁了。”
夏聿铭却笑了:“你是太低估你儿子,认为我会要死要活一蹶不振还是把爱情对我的影响估计得太大了?”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要死要活,我只是不希望,你被他毁掉了一颗爱人的心。”
夏聿铭眼神飘忽了一下,没有说话。凌汐叹了口气,走向安检口,扔下一句话:“你好自为之,我不想你跟我一样。”
走出机场大厅,景睿正站那儿等着,不知是何时来的,看着夏聿铭笑得一脸明媚,于是夏聿铭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管他以后会如何,反正我们现在都不会放弃。
劳动节的假期,夏聿铭尾随景睿来到了特殊儿童活动中心,景睿是因为一颗同情心泛滥,再者被学姐强拖硬拽来到了这里,夏聿铭则是看那学姐的目的不纯,说是看景睿的眼光有勾引的成分在里面,屁颠屁颠地就跟着景睿来到了这里。
这是一对台湾夫妇创办的组织,节假日招募志愿者带着一群自闭症儿童到某处风景秀美的地方玩耍。这对台湾夫妇均是小有名气的音乐家,原本爱情滋润而甜蜜,不料后来孩子出生竟发现是自闭症患者,给予夫妇俩不小的打击,然而他们选择了继续坚强:悉心照顾自己的孩子,又因为懂得这样的苦难和自闭症患者在国内不受重视的现状,于是致力于关爱自闭症患者的活动,尽其所能地为自闭症患者的康复做出贡献。
这次他们来到的是郊区一个依山傍水的地方,在一片平地上扎营,二十来个自闭症儿童,却有五十来个志愿者或者家长。这群孩子表情僵硬麻木,不爱说话,不愿接近任何人,防备任何人的靠近,令人心疼而无能为力。
夏聿铭和景睿共同负责一个孩子,名叫小灿,只可惜本人于名字大相径庭看起来很是阴霾。刚开始的时候负责人安排大家席地而坐认识认识自己负责那个孩子,景睿已经很快进入角色对着那小孩聒噪着,虽然那孩子不怎么待见他一直低着头表情冷漠。夏聿铭则省事得多,直接躺在地下一脸好笑地看着景睿。
最后景睿使出了浑身解数一会儿手舞足蹈一会儿扮和蔼慈母的,终于让这位叫小灿的孩子偶尔回答他两个字,尽管还是面无表情。景睿露出一张晃眼的笑脸朝夏聿铭得意道:“喂,该你了!”
夏聿铭撑起脑袋:“你来就好了,我又不喜欢小孩。”
景睿不平了:“喂,麻烦你有点同情心好吗?”
夏聿铭无奈,站起来就想抱小灿。谁知遭到了小灿的殊死抵抗。
夏聿铭只得放下他,摊手道:“你看,是他不愿意。”
景睿翻了个白眼:“这是自闭症儿童,麻烦你不要用对付一般小孩的方法对付他行吗?”
最后夏聿铭好歹在景睿手把手的教导下勉强让小灿对他不再有那么强烈的抵触情绪了。
接下来的三天里基本上是景睿陪着小灿玩耍,教他画画跟他交流,夏聿铭纯粹是过来游览风景放松心情的,根本不管事。
此刻的小灿认真地坐在地上画画,仿佛隔绝了周遭的一切,夏聿铭和景睿各在小灿的一边手衬着地下仰坐着闲聊。
“夏聿铭,咱们将来也去领养一个小孩好不好?”
夏聿铭有些诧异:“你说将来?”他们都是从不提将来这样的字眼的。
景睿却像是完全没有抓住重点:“是啊,我好喜欢小孩呀。”
夏聿铭不忍再这样的境况质疑,故意打趣道:“那你给我生一个呗,你生的我就喜欢了。”
景睿撇嘴:“要生也是你生好吧。”
夏聿铭笑笑妥协道:“好啊。”
这时小灿突然转过头来问道:“你们是恋人吗?”
景睿对于这样突然的问话已经完全愣掉了,夏聿铭难得地对着小灿露出宠溺的笑容摸摸他的头:“是啊。”
然后小灿又低下头忙着自己的创作去了。
景睿这才回过神来,忙拽夏聿铭的手一脸兴奋:“小灿竟然主动说话了!”
夏聿铭一脸黑线:“你应该对他的说话内容更感到意外好不好?”
景睿做苦思状,最后总结道:“也对。”
为期三天的户外活动接近尾声,第二日早晨返程。告别活动进行中,负责人带来了一个惊喜:组织创办者将来到这里感谢志愿者的无私奉献和对活动的支持。
这对台湾夫妇看起来简单朴素却铿锵有力,也不失气质和风雅。他们很用力地和志愿者拥抱,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他们想要传达出来的感激以及坚韧,并为之深深震撼。
之后台湾夫妇做了一个令很多人声泪俱下的演讲便离开了,远处的天空上有几只风筝若影若现地在云端摇摆,景睿蹲下来看着小灿,突然觉得无限伤感。为什么这些孩子生下来就不能放肆去笑,在大地上奔跑跟同龄人打闹在父母怀里撒娇,他们以沉重的姿态生活在孤独的世界里,防备任何人。他们要好不容易,才能试着去接受一个人的善意靠近。他们不知道高兴和悲伤是什么形状,不知道笑容是什么表情眼泪是什么滋味。
小灿怯生生地结巴道:“哥哥——眼睛——红。”
低头玩手机的夏聿铭也愣了:“景睿,你不用——”
话还没有说完,景睿的眼泪就直接滚落了下来,小灿笨拙地用手不断地为他擦眼泪,虽然他还是没有表情,但景睿觉得自己感受到了小灿对自己的亲近和无法表达出来的喜爱,于是眼泪越流越多。夏聿铭只是沉默地在一旁看着,手搭在景睿的肩膀上。
夜晚的营地已恢复了应有的宁静,景睿和小灿的父母忙着去帮忙收拾明天要走的东西,这个帐篷里只剩下了小灿和夏聿铭。夏聿铭手里握着小灿手捏铅笔的手坐在地上叫他画画,突然小灿呕了出来,估计是晚上吃坏了肚子。夏聿铭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弹开,然后拿纸巾擦掉手上的呕吐物,打电话给景睿让他叫医务人员过来。
于是当帘子掀开,景睿看到的就是小灿倒在一堆呕吐物里捂着肚子痛苦地蜷曲着身体。而夏聿铭在一个角落里冷眼旁观。
医务人员赶忙把小灿抱到床上进行检查,幸而没什么大碍,景睿打来水为小灿清理身上。末了医务人员抱着小灿到医务处的时候气愤地指责夏聿铭:“你到底在干什么?不知道先照顾一下吗?”
医务人员离开后,景睿开始清理那堆呕吐物,抬头看着夏聿铭:“你要不要先出去?我怕这里把你脏到了。”景睿进来的时候就明白,夏聿铭之所以站在那里袖手旁观,只因为他那该死的洁癖。景睿是真的生气了。
夏聿铭自知理亏:“景睿,我——”
景睿冷冷地打断了他:“夏聿铭,我发现你的血是冰冷的,你到底有没有心呀?”
夏聿铭愣了一下,反而笑了:“你才知道吗?”掀开帘子便走了出去。
景睿忽然觉得被一种无力感深深地挫败了,他根本给不了夏聿铭温暖,也改变不了他。
这天晚上,夏聿铭一直没有回来,只有一个模糊的背影在如水的月光下显得荒凉而孤独。
而彻夜不眠的景睿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自己凭什么去责怪夏聿铭怎样,他本就是这样,因为家庭的缘故冷漠地对待周遭的一切,为了保护自己抗拒别人的靠近,然后在难过的时候一个人躲起来沉默。不管夏聿铭是什么样子,他应该做的只是陪在他身边,理解他,爱他。
第二日疲累的景睿回到家的时候夏聿铭已经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景睿把行李一扔:“哼,你果然丢下我一个人跑回来了。”
“景睿,我们分手吧。”
景睿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就砸他:“就因为昨天的事?”
夏聿铭睁开眼睛,里面全是血丝,慢悠悠地道:“我根本成不了你希冀中的样子。”
景睿转移了话题:“你昨天怎么回来的?”
“走回来的。”
景睿满脸心疼但是嘴不饶人:“我就知道你这傻逼那么晚了肯定坐不了车,还赌气,后悔了吧!”
“我永远没法拥有你那样的热血,我可以仅仅因为洁癖冷眼旁观一个小孩子的苦痛,我只有自私冷漠,你不会喜欢这样的我。”夏聿铭扯出一丝苦笑:“连我自己,都不喜欢呢。”
景睿心里泛起一阵心疼,走过来把夏聿铭的头按进胸膛:“我都没嫌弃,你嫌弃什么,”温柔地抚摸夏聿铭的头发:“我没有希望你成为什么样子,我只是希望,你可以通过我,而感受到对这个世界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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