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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二十四、
当陈歌再次张开眼时,看到的是医院苍白的日光灯。
他动了动左手,发现麻木僵硬被好好的抱扎了起来,大概还缝了几针,陈歌冷冷的想,他的身体与□□仿佛分离,灵魂正漂浮在上空观察身体所受的苦难,无悲无喜,无哀无痛,那真的是自己吗?那真的是我吗?他看着,只是看着,不想思考,也无法思考。
门打开了,杜大伟走了进来,「嘿,你,」他的手也缠绕着纱布,只不过他的是右手臂,他的样子看起来比陈歌好多了,至少一点也不苍白,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这下我们有了情人伤了,还蛮新鲜、独一无二的,我想。」
陈歌仍旧看着天花板,日光灯那边有着几只小虫,傻里傻气的冲撞着灯管,简直就像自己,傻的可笑,可他现在笑不出来,也不想笑。
没有让他沈溺在自己的世界,杜大伟一屁股坐在他旁边开始拉家常,他描述着送陈歌到急诊室的情形:「我的车里都是血!」他夸张的说,「当然,大部份是我的血,你被我很好的止血了,可是我自己却没时间止血,急匆匆的就送你来医院,结果你知道什么?那住院医师看到那么多血居然眼都不抬一下,还抱怨我们要自杀不要等半夜,你说过不过分?」
陈歌还是不回答,他就像个苍白漂亮的洋娃娃,空洞没有灵魂,只徒留一个残破的躯体在人间,一个受伤的天使,断翼的。
「结果我缝了十二针,还差点伤到神经的样子,你就好多了,伤口很浅,只缝了六针。」
还是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杜大伟沈默了一下,猛然用左手捏住了陈歌的下巴,硬是让他的眼神对上他:「看着我!陈歌!不要逃到你自己的世界里,这是你欠我的,看看我,你现在也只能看我!」
没有焦距的眼神似乎有了点神彩,杜大伟继续说道:「看看我,看着我的伤,你划了我一下,我受了伤、流了血,你的Ivan呢?他为你做过什么?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死了,你要怎么还我?」
「你不会死,手臂的挠动脉没有那么浅、那么容易割开,你顶多只是皮肉伤。」陈歌像念台词一样机器地说出,「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我从没有要求你进入我的世界。」
「所以你就想一辈子那样,活在自己的世界和虚幻的Ivan一起?」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根烟,杜大伟想抽但又想到这里是医院,没有点上火、就只是这样咬着:「我有什么不好,为什么你宁可跟一个虚像在一起?跟我活下去,陈歌,一切都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多么美丽的谎言。
「你以为你是谁?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我和Ivan之间还有十几年,我和你呢?」陈歌用完好的那只手遮着眼,试图不要流泪,「你是个花花公子,你只会比Ivan更伤害我,Ivan从来就不会用你刚才那样的言语伤害我,拜托你,走开,走的远远的,让我独自一人。」
「Ivan、Ivan」杜大伟咬着烟头不满的咕哝着:「那我呢,你有没有考虑我的感受?我知道Ivan是你心中最深的伤,但惟有将伤口挖开、把浓血放尽,你才有真正痊愈的可能。」
陈歌终于落下泪来,为着终于有人了解他的苦,他不是哭,就只是默默的流泪,好像他的眼睛是个湖泊,而水就那样满出来。他的感觉很复杂,一部份的他快要崩溃,另一部份的他却隐隐有着期待,这是第一次,有另外一个男人粗鲁的走进他的心,没有经过邀请,擅自却在他心里踏踏实实的,留下了无数个脚印。
「你不懂,你不懂我。」他只能说出这一句话来。
「你愿意让我去懂吗?陈歌,你从来都不愿意让别人懂,甚至是Ivan,你愿意让我懂,让我进入你的城堡吗?」
陈歌把手拿下来首次认真的看着杜大伟,如同月亮湖泊的眼眸燃起了冷焰:「你知你要求的是什么吗?你能承担你所要的?我的世界非常黑暗,连我自己都无法承受。」
「再黑暗的地方也会有光吧,而我愿意做你的光,或许我并不是一颗太阳,但我可以从灯泡开始做起,一点点光,使你的心永远不会在黑暗中迷航。」
「可以吗?你真的可以吗?不,你跟我父母亲一样,最终还是会离开抛弃我,只因为我不是你们想要的样子。」心动了,他的心动了,他是多么渴望一点温暖,但是这个温暖是他能要的吗?如果再一次的失去,他还能不能承受?
举起受伤的那只手,杜大伟认真道:「我们的血曾经交融,虽然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改变,但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改变,我们是平等的;至少在这一刻,我想爱你、想了解你,你好,陈歌,我是杜大伟,你愿意和我先从朋友做起吗?」他伸出手,等待着陈歌。
陈歌可以感受到那只手传来的热度,温暖而有力,他一直所渴望的,或许明天会怎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这一瞬间:
「你好,杜大伟,我是陈歌。」
两只手交握,较大的手包住修长的手,杜大伟咧开嘴微笑,开始感到伤口那麻麻的痛痒:
陈歌,我的狐狸,你是不是愿意,或着,开始被我驯服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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