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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二)
春寒料峭,小孩翻了个身,将师叔牢牢揽在怀中。小脸蛋蹭呀蹭,嘴里还嘟囊着什么:「小小,别偷吃蚕豆酥,那是师叔的。」说完,还顺势用舌尖舔了舔师叔的脸。
一阵酥麻感从尾椎骨直窜而上,挠得师叔是心痒难耐,心头埋怨着:这死孩子真是越来越……招人了。伸出手反制住小孩在身上点火的小手,看着他透着殷红的粉颊,无声的叨念:「苏梓,你清醒一点,这是你养大的孩子,不可以,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小孩好梦正酣,完全没发现师叔已在失控边缘,兀自,搧风点火,胡搅瞎蹭。双手环上师叔的颈子,恣意汲取他身上的暖意。片刻之后,师叔终于爆发,低吼一声,匆匆拉了件挂衣就跑了出去。
掬了捧凉水洗洗脸,身上那火烧火燎的欲望也消退了不少。苏梓看着水缸里头的倒影,惊见额上竟有三四根白发,眼角也出了细纹,唯独两眼通红,到还有几分急色鬼的样子。
我……也老了,苏梓苦笑,心想,苏梓呀苏梓!你也忒不是东西了,那可是你的师侄,你……对得起师兄吗?他实在不赶往下想,只觉罪孽深重。
摇摇头,甩甩僵硬的筋骨,苏梓踏着轻快的步伐往外走,低声说:「小孩爱吃鱼,不如就给他烧个鱼汤吧!长长骨头!」
系上围裙,走到厨下,把鱼接在手内,拏刀刮了三四刮,拎着鱼尾,往滚汤锅里一掼,再切点江丝,佐些料酒,这鱼汤重在鲜味,配料越是简单越是美味。苏梓亲自在厨下忙活,酱油只能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打打下手。
看着天才刚亮,小孩一时半会是不会起来了,苏梓索性和了些肉馅做饺子,忙得不可开交,酱油无奈只能在一旁打下手。到西南一带打探消息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此行,苏梓原想轻装上阵,速战速决。于是,连夜出府,骑着宝马夜奔西南。
苏梓咬牙切齿地想:可惜那见不得人安生的国师,居然……居然大摇大摆的驾着马车,亲自护送王爷南下,还不忘邀功,真真让苏梓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根据密探的情报显示,再加上为了掩人耳目,苏梓叔侄俩和国师化身为往来的商贾,在西南一带最为繁华的曹河沿岸贩布,希望藉此打探一些□□事。
现在就住在距离河岸不远的小院子里,这院子可不同之前住过的客栈或者是王府,是由几间青砖房子组成的大杂院,专供往来商贩暂住之用。
一个商贩俩间房,厨房茅房是共享的。人声杂沓,十分吵闹。白天商贩都去做买卖了,院子里显得空荡,夜幕降临,整个大杂院顿时沸腾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吃酒赌钱,闹烘烘地不说,就打个井水都得排上老半天。
幸好,今天起得早,能给小孩做上一顿热菜。氤氲的蒸汽中浮动菜香、肉香、油香,让人忙着高兴。
「先生,您今天是祭祀大将军吗?也是,每年忌日您都会亲自下厨,做几样小菜,提壶酒去上坟。今年虽然人我们在外地,但这礼数也是不能少的,不是?」酱油一面飞快的包着饺子,一面叨叨絮絮,活像个话唠的大婶。
苏梓听了这话,手上用来挖肉馅的筷子,啪地一声落在桌子上,俩只眼,恍恍惚惚地发着呆。原来今天是三师兄的忌日,自己居然完全没有想到。往昔上坟时,那种锥心痛楚,已然消散,满心满意只想着给小孩煮鱼吃。
一时怔然,不觉眼泪竟从眼眶里满了出来。
只是这泪为谁,他却说不清。
酱油没发现苏梓的异状,低着头包饺子,一面说:「这肉是上好的白菜羊肉馅,又鲜又香,等王爷醒了,一定高兴。上回包饺子,王爷吃了三十个,虽说咱们这饺子个头小,可王爷吃得也是够多。」
苏梓一抹泪,咽了咽口水,应和道:「是啊!王爷是挺喜欢吃饺子的。」
又包了一会儿,苏梓整个人神经兮兮的,一会儿哭,一会笑,这下连粗线条的酱油都发现他不对劲,小心地陪笑道:「先生,您这是怎么了?累了吗?这饺子剩下不多,我看您先去休息吧!」
「不了!我看你还是去买套香烛,再上酒楼多做两个菜,等会儿咱们还是在房里简单的祭拜一下大将军吧!」苏梓交代着说,酱油连忙称是。
准备的五样干果,装盘放好。以及一块白肉,一只鸡,还有白菜饺子和鱼汤,稍微收拾了一下,摆上房里原有的木桌,供上香烛。一切妥当之后,苏梓带着苏平两人跪下磕头。
傻孩子一面磕头一面叨念:「请爹爹保佑师叔身体好、保佑小小和金鱼身体也好、保佑常先生和阿财师父身体好、保佑坏人国师身体好、保佑大师伯二师伯身体好……保佑酱油德叔小花猪身体好。」
苏梓听了不禁失笑,这傻孩子就只知道让他爹保佑大家身体好。
不过算了,这也是一份心意,相信三哥也会保佑这个孩子,平安长大,身体好。
「最后……。」苏平说了一半突然不说了,师叔好奇的盯着他看。小孩居然撇过头去,脸还刷的一下红了。
苏梓疑惑的问:「你最后跟你爹说了什么?」苏平火速磕了三个头,爬了起来,冲师叔拌了个鬼脸,不说了。
苏平楞了一下,心想:我才不要让师叔知道我求爹爹让我能娶师叔当媳妇呢!
「你这孩子~跟谁学得~居然对师叔吐舌头,看我不打死你个小样儿。」苏梓爬了起来,追了出去。
忽然,他眼角瞥见,一个娇小的人影蹑手蹑脚穿过大杂院的树丛,小心翼翼地越过井边,弯下腰以极快的身法,转眼消失在苏梓的眼前。
苏梓楞了一下,心想,这人武功颇高,脚踩泥地竟然不留痕迹,这人有何目地,他决定跟了上去。但是池边的树丛相当的复杂又没有明显的道路,不一会他就跟丢。
就在他打算放弃的时候,闻到了一阵香气,循着香气前进,却看到刚刚那个小贼,居然顺走了一只烧鸡。小贼坐在离茅房不远的树上吃烧鸡,脸上满足又开心,彷佛就是围着那只烧鸡而生。水亮澄彻的眼睛,却带着一丝狡猾的目光,摸不清也看不透。
忽然,同是贩布商的鲍老板挺个大肚子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一见那小贼就大吼:「你这崽子又来了,你那烧鸡是从谁那偷的,还不还来!」说着。就要拿石头丢小贼。
苏梓不忍,正想上前劝解。
不料,小贼竟从树上跳了下来,将吃剩的烧鸡骨架子往井边泥地里一挖,顺手将沾满泥土的鸡骨往鲍老板身上扔,笑着说:「这叫花鸡,送你!」转身跑了。
泥水顺势飞起,溅得鲍老板一脸一嘴,满鼻子泥土的腥臭之气。
鲍老板气得大喊:「来人快把他给我抓起来!」
小贼似乎也有恃无恐,神态自若的缓步慢行,果然,没两下就让人给抓回来了。等苏梓回到大堂时,小贼已经被人抓了回来。
不多时,小贼挣脱了家仆的箝制,跑向一个买酱菜的妇人身边,伸手抓起妇人桌上的菜肴,笑嘻嘻地像个傻子似,猛将食物塞进嘴里,油腻的食物,弄的他满脸都是。
苏梓完全不了解现在这是什么状况,却听见那个小贼直说:「好吃!好吃!」
小贼就这样被半拖半拉地带到一旁座位上,妇人还好心劝:「二少爷,吃慢一点。」被称为二少爷的疯道士,不停往嘴里塞东西,有点疯狂的说:「鸡腿耶!好吃的鸡腿耶!」
而在场的商贩完全都不把他当成一回事,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但苏梓心中却只觉得有趣,这小贼时而聪敏惬意,时而疯癫痴傻,时而多愁善感,真是个令人好奇的家伙。
此时,苏梓身边的一个茶商刘尚看出苏梓的疑惑,小声地跟他说:「这人是咱们曹河河运的船老大的二公子。」这个答案不意外,因为即便这人又疯又傻,锗里的商贩对他却是相当客气。
刘尚接着道:「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母亲早逝,后来大房孙夫人无子,几次迫害两位公子,原本好好一个伶俐的孩子,实在是难测妇人心喔!」
「是挺可怜的。」苏梓笑着答道,嘴边却浮上一抹轻笑,心想:他是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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