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素

　　可叹息声仍不肯放过他，找不到王妃的焦虑感也在深深刺痛着他，于是一步一步，竟是来到了迟瑶姬的寝居内。
　　屋内红烛高照，迟瑶姬还是呆呆地坐在榻中央，似是连眼也未眨过。
　　叹息声不知何时消失，柳林正想退到屋外，只听她突然悠悠道：“怎么不进来？”
　　他吓得一哆嗦，随后便感觉自己可笑，堂堂七尺男儿竟被个姑娘吓住。
　　但转念又一想，不对啊，她不是痴呆了么，刚才那话，分明是她说的，从语气上听来，怎么也不像出自一个病人之口。
　　立刻有种悚然慑住他的心魄，不可能的。。王府不会闹鬼。
　　心里如此想着，手却按紧了剑柄，生怕下一刻，从房中跑出什么东西。
　　什么也没有跑出，倒是迟瑶姬些微晃悠地站起身，朝他走来。
　　“柳护卫，深夜到访别急着走啊。”声音很柔媚，却不是迟瑶姬平时的说话声。
　　“你。。倒底是。。。”柳林此时早没了平日里的镇定，舌头发颤口发麻。
　　“我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尽快找到王妃，不是么？”
　　“你。。你。。”他连说了两个你后，才稍微回神道：“你知道王妃的下落？”
　　这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管它是人是鬼呢。
　　“不错，并且以后，我就是迟瑶姬，迟瑶姬就是我。还要麻烦你做个人证，证明我的疯病，已经好了。”
　　柳林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只好僵硬着身体勉强点了下头。
　　“她应该还在王府内，你也不用急着找，我能肯定，不管跑多远，她都会回来。”迟瑶姬的脸上荡起一丝妩媚笑容，落入柳林眼中却是那般邪魅，阴郁。
　　“当务之急，是夺回‘照夜白’，由我去办。柳护卫也可以放心睡个好觉，我保你在顺王面前能够交差。”
　　对着眼前这位“迟小姐”，柳林从脚底往上一股寒气直冲脑门，他不敢不相信“她”，就像他已完全相信，这王府里闹鬼一样。

　　半夜，白茹与素儿悄无声息地从密道里爬出来，却发现上面是一间不大的小屋，四周漆黑，素儿忙将别在腰内的火折子点亮，却吓了一大跳，正入他眼帘的，是一个死人牌位。
　　“门是上了锁的。”白茹摸到门边，用手按了按才道。
　　“不知是在王府的什么位置。。”素儿略带愁容。
　　“嘘，你听。”白茹让他禁声，两人拼命摒住呼吸，只因此时外面传来说话声。
　　“我说，这里不可能有人的，就别找了。”听起来像是两个守卫在聊天。
　　“为什么？”另一个在问。
　　“你新来的，不知道，这里是王府禁地，除了王爷，不会有人来。”
　　“哦，是这样啊，小弟虽是新来的，可也听说，咱们王府闹鬼。。”
　　声音渐行渐远，白茹松了口气，皱眉思索道：“这湖底密道竟通王府禁地，我并不曾听慕修说起，想是他刻意隐瞒。”
　　“牌位上写的什么，我识字不多。。”素儿有些不好意思，倒显得十分可爱。
　　白茹贴近仔细辩认，只看清了斛律氏三个字，这本为北方蛮族姓氏，又为何会出现在顺王府，她不由想到慕修那且蓝且黑的眼睛，好像上次晋见迟贵妃时。。对，迟贵妃的眼波里，也汪着一丝浅浅的蓝。
　　“既然是禁地，就不会再有人来，咱们不如点上灯，待到天明再走。”素儿把屋中央桌子上的油灯点燃，顿时一片明亮。
　　小屋竟是格外的富丽堂璜，出乎她的意料，就连地上铺就的也是华贵的波斯地毯。
　　“天明再走？”
　　“是的，我能确信在屋中，还有另一个出口，那将是。。通往外面的道路。”素儿的口气充满自信：
　　“你不如躺下休息，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在我心里，只有爱，是命运让我爱上了你。”他一时难以自制，深情地望着她。
　　“也许我不配。。”见她没有任何反映，他的心莫名刺痛了下。
　　“我喜欢女人。”她的声音是无奈和冰冷。
　　“那我就变为女人。。”他毫不犹豫道。
　　“你可。。真傻，再说吧，如果咱们能顺利离开的话。”见他坚决，白茹只好用蒙混的口吻道。

　　迟瑶姬悠闲地抚着琴，一曲高山流水终了，坐在她身边的太子慕仁拍手道：“实在好听，你的琴艺又长进不少。”
　　“小女子闲来无事，瞎弹罢了。”她起身，慕仁连忙去扶。
　　白须在一边微觉有异，他却不知，那鬼魄早已提升能力，变得难以查觉，就是像他这样的高手，也对她无能为力。
　　太子对迟瑶姬的态度。。未必不对，不已内定为太子妃么，对她好实属正常，白须正想着，只听到：
　　“你最近不需在这里走动，回去帮本宫料理一下，听到没？”是慕仁有些不耐的口吻。
　　殿下对自己一向礼遇，白须一时接受不了：“贫道受殿下所托，自当尽力，只不过留您一人在顺王府，贫道实难安心。”
　　“简直废话，如今本宫有太子妃在身边，还有那么多的随从，你有何不安？”
　　“顺王妃还没找到。。”白须提醒道。
　　“顺王妃的行踪，奴家知道，就不劳道长费心了。”迟瑶姬的声音。
　　白须还想再说些什么，只见慕仁在一旁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有我在，还要那道士何用？不如赶了他走。”迟瑶姬依偎在慕仁胸前，娇滴滴道。
　　“可是。。”慕仁刚有丝犹豫，便被她的眼神融化：“好的，我什么都听你的。”
　　她笑了，他也笑了，带着木然的笑，迟瑶姬又道：“这才乖，以后我说什么，你照着去做就是了。”

　　素儿换下夜行衣，重又着回女装，看上去与以前的那个“她”并无不同。
　　“若是我想的不错，机关应该在这里啊。”他口中不断叨念着，额头上因着急也冒出不少汗珠。
　　少顷，满头大汗的他终于找到了机关所在，竟是在牌位下面，只见碰触机关后，本来一堵完整的墙壁顿时分成两半，各自向一边靠拢。
　　呈现在他们面前的，不是想像中的旷野，而是又一处与王府内院别无二致的，小小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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