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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大老板的独子
突然,屏幕里的门被猛地推开。
是钱多多。
沈叶霆眼神一凛,立刻按下对讲机:“保安,立刻去钱总房间。”他的视线却死死锁在监控画面上。
钱多多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只水晶盘,里面盛着夹满黑芝麻的红枣。她看着屋内不堪的景象,脸上没有丝毫惊怒,反而慢条斯理地捏起一颗枣,放进嘴里,用力咀嚼。同时,手腕一扬,将另一颗枣子随意扔在地毯上。
“啪。”轻微的一声。
她甚至反手,贴心地将门在身后关严。
然后,就那样倚着门框,往嘴里送一颗,就扔一颗,一颗接一颗地吃,一颗接一颗地扔。牙齿碾碎枣肉的声音在过分寂静的房间里无比清晰。她嚼得很用力,眼神却始终钉在柳恬身上,嘴角挂着一丝残忍的、不屑的轻蔑笑意。
自始至终,她没有看喻可舒一眼。
柳恬的动作停住了。他脸上掠过一丝极短暂的错愕,但很快被惯常的从容掩盖。他慢条斯理地起身,开始穿戴衣物,扣子一粒一粒系好,姿态优雅得像在完成某种仪式。
钱多多不说话。只有咀嚼声,和枣子偶尔落地的闷响。她周身弥漫开一种冰冷,暴戾的平静,竟将柳恬那惯常的压迫感生生压了下去。监控屏幕后的沈夜霆,无意识地绷紧了脊背。
“对、对不起,钱总……”喻可舒胡乱裹好衣服,声音抖个不停。
“真正对不起我的人都没急着道歉,”钱多多终于开口,声线平直,甚至顺手朝喻可舒怀里抛了一颗枣,“你急什么?”
“多多,我……”柳恬穿戴整齐,试图开口。
“累了吧?”钱多多打断他,将盘子微微递前,“要不要吃点枣子?加了黑芝麻,补肾的。”
柳恬盯着她,忽然冷笑一声。他俯下身,单膝跪在钱多多脚边,仰视着,捕捉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
“你,”他缓缓问,目光如钩,“不生气?”
钱多多夸张地用力嚼着枣肉,腮帮鼓起,没有低头,只是垂下了眼睛俯视:“不啊!”
柳恬的视线锁住她的眼睛,像要在那潭深水里捞出真实的情绪。
这个过程沉默而漫长,足足持续了一分钟。一旁的喻可舒忽然明白了——柳恬是故意的。他就是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刺激钱多多……他想真的逼疯她。
这个烂人。喻可舒心底涌起一阵冰冷的恨意。
钱多多的手腕一转,盛着红枣的水晶盘稳稳地递向喻可舒。
“舒舒啊,”她声音含着枣肉,有些模糊,眼神却清亮得逼人,“你要不要也来点?”
喻可舒迟疑地看着盘中那些滚圆饱满、沾满黑芝麻的枣子,嘴唇动了动:“不了,钱总。”
“真不尝尝?”钱多多又捏起一颗,不紧不慢地送入口中,用力咀嚼着,目光却始终没离开喻可舒苍白的脸,“这可是好东西。红枣补心,黑芝麻补肾。你瞧——”
她伸出指尖,轻轻拨弄了一下盘中的枣子。
“红里透着黑,黑里裹着红。”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像冰锥划过玻璃,“像不像某些人?看着心是红的,实际上……早就黑透了。”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极轻,却字字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柳恬站起身,嘴角噙着一丝惯常的温柔弧度,手却快而稳地伸向水晶盘。他五指一收,将盘中仅剩的几颗枣尽数抓起,看也不看,反手就扔进了角落的垃圾桶里。
“多多,”他声音低沉,带着规劝意味,“你真的该好好休息了。又开始说胡话了。”
又从她手里轻轻巧巧地抽走那只空盘子,转身,递给了僵立一旁的喻可舒。
而后,他重新转向钱多多,视线与她平齐,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得足以让房间里的每一个人听清:
“在你身边的人,你尽可放心。”他顿了顿,伸出手,指尖若有似无地拂过那只被喻可舒接住的水晶盘边缘,“不论黑的,还是红的……统统都是空的。”
他抬眼,目光直直看进钱多多眼底,嘴角的弧度未变。
“就像这个盘子,是空的。”
水晶盘冰冷光滑的触感还残留在指尖,里面空无一物,却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淬着寒光的棉絮与冰针正在疯狂生长、膨胀。
在钱多多眼中,它们迅速扭曲、放大,最终凝固成一堵巨大的,无法逾越的冰墙,横亘在她与柳恬之间。寒气扑面而来,几乎冻结呼吸。
她的意识猛地被拽入冰墙内部——十年前的一个下午。
仓库所在街区起火那次,多亏了员工们反应迅速、齐心协力,损失才降到最低。大老板特意前来嘉奖。当然,真正的“嘉奖”原因,只有少数人知道:柳恬是“少爷”。就连小唐那位在分公司当头的舅舅,在他面前也算不得什么。
柳恬也跟着来了。他与那晚在仓库灰头土脸、汗流浃背搬运货物的模样判若两人。银边无框眼镜,质地精良的休闲西装,站在人群里,格外出挑。他的五官有种旧式画像里阴鸷权臣的凌厉感,搁在现代,便成了某种极富侵略性的“斯文”。
小唐当时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嘀咕:“怪不得那晚主管那么好说话……搞了半天,是少爷在里头。”
“什么少爷?”
“就你踹了一脚泡沫垫子,才没摔重伤的那个小伙子,是大老板的独子。”
两人正小声说着,柳恬已经径直朝她们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两个硕大的、印着精致logo的纸袋,稳稳放在她们的办公桌上。
“那晚,谢谢你。钱多多。”他开口,声音清晰,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钱多多有些局促地站起身,笑容也显得生硬:“不用这么……郑重其事的。”
柳恬没接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一划,随即将屏幕转向她,递到她面前——上面赫然是一个早已调出的个人二维码。
“我想让你加我。”他说得理所当然。
钱多多看着那二维码。屏幕是亮的,显然他一早就准备好了。她甚至能想象他提前调出这个界面,然后锁屏,只为在此刻一按电源键就能直接展示出来的样子。
迫于那道平静却极具压迫感的视线,她只好拿起自己的手机,扫码,添加好友。
“不好意思……你……你叫柳……?”
“柳恬。”他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好,我备注了。”她低头操作着。
柳恬这才收回手机,目光示意了一下桌上的纸袋:“带了点J&J的枣仁点心,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口味,就每样都拿了一份。”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那个点心牌子,钱多多知道,是“听说很好吃但总是排队”的那家。
赵明澜隐在人群边缘,目光如淬冷的针,死死锁在柳恬与钱多多之间每一寸流动的空气上。
钱多多哪里来的这许多桃花?眼前这个柳恬,方才走近时,头顶翻腾的紫金财气几乎灼伤人眼——洪波汹涌,富贵逼人,绝非寻常富贵,是累世积攒、天命所钟的泼天财运。
可偏偏……这人身弱。根基虚浮,像一株长在金山上的病梅。再看他那财气中隐约缠绕的几缕驳杂晦暗的父缘线,赵明澜心下冷笑:父亲在外风流债不少,这位“少爷”,恐怕也是其中一笔。只是这孩子命格实在特殊,财星旺到压不住,硬是把他拱到了这个位置。他爹背后,怕是没少请高人指点。
但,这样的人,怎么会和钱多多扯上因果?
赵明澜眉头紧锁,趁无人注意,一缕神念悄然沉入识海深处,径直撞向那株懒洋洋蜷缩着的月老红伞伞。
“怎么回事?”神念化形,语气森然,“她命里不该有这些纠葛。这人从哪里冒出来的?”
红伞伞幻化出的人形虚影打了个哈欠,很是无奈:“上神,您这可真是冤枉小仙了。钱多多的命格……您自己都看不到,更何况是我?她身上这些桃花,压根不是我牵的线好么。”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丝敬畏:“都是天道……提前给她算好的。我这儿,只有按规修剪的份儿。只有减的权限,哪有给她添的能耐?”
天道算好的?
赵明澜神念一震,退出识海。再看场中那两人——阳光透过玻璃窗,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短暂地交叠了一瞬。
那交叠的影子里,仿佛有更深、更无法窥测的因果,在无声流淌。
赵明澜见她回来,几步便走到钱多多身边,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刚才那个人是谁?”
“大老板的独子,”钱多多随口答道,视线还落在桌上的点心袋上,“我也是听她们说的。”
“哼,”赵明澜从鼻腔里溢出一声短促的冷嗤,“独子?独不独的,可不一定。”
钱多多这才抬眸,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点戏谑的弧度:“啧……听这口气,是某些人不如人家有钱,有点酸啊。”
赵明澜猛地翻了个白眼,语气里是十足十的荒谬与不屑:“我?不如他有钱?哼!”
他像是觉得再多说一个字都掉价,拂袖转身,径直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堂堂财神,跟一个凡夫俗子比富贵?说出去都嫌丢人。他端起桌上的冷茶灌了一口,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不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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