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成为宿敌的亲传弟子

　　乘鹤归家，林怀恩心里那股子酸气儿还没下去。

　　“师尊，你是不是挺喜欢戴师姐的啊？”平时对别的弟子哪儿有这么耐心，由着她胡说八道。
　　“嗯，你们这一辈里，兰卿算是有几分帅才，就是口舌多了些。”十分讨嫌。顾寒衣实话实说。
　　“那我呢？”前魔尊酸不拉几地邀宠，她有帅才？那我还有帝王之气呢！
　　顾寒衣扫了他一眼，“少些轻狂气，倒还像个人样。”
　　“……”林怀恩在背后偷偷瞪他，从前世到今生，这家伙还是一样的气人！

　　秋去冬来，两人过了一段太平无事的时光。
　　有了筑基实力，林怀恩日常好过多了，五行搬运、千里御风这些基础术法，他如臂使指，运用自如，令顾寒衣很是惊叹了一番。
　　见他有道法天赋，顾寒衣开始教授他符箓道法。

　　前一世，林怀恩涉猎了很多方面，就这符箓，他还真没怎么认真学过。
　　符修的威力，他倒是领教过很多次。
　　战场上，顾寒衣的符纸不要钱似的乱洒，炸得魔军满地乱跳、狼狈不堪，有他的灵符护体，诸行这种弱鸡药修都能跟他的高阶傀儡一战。

　　最后一场战役里，顾寒衣麾下多了一头全身覆盖青铜的玄铁巨兽，不知何物所炼，灵智犹如活人，竟能手擒他的便宜儿子，把那杀神捏成肉泥。
　　莫之焕一死，兵败如山倒，齐思贤早就在战况逆转时逃回了琅琊洲，任他怎么传召都不回来。
　　甚至，连万俟礼这只会风月之事的废物都当了叛徒，打开了无道宫的血封。魔尊彻底无路可走，只能听从镜缘君的劝诫，重头来了一遭。

　　一想到这儿，林怀恩恨不得抱头痛哭——一切推翻重来，他又得从头开始修炼、收集傀儡、偷神杖、借阴兵，还要等着那群魔修打开召唤法阵……
　　唉，算一算还有七八来年，林怀恩简直是掰着手指过日子。

　　“你在想什么？”顾寒衣拿着卷书，坐在高背靠椅上，脚下踩着小火炉。
　　其实他并不是很需要这东西，他是寒冰之体，初冬这点儿小雪奈何不了他。倒是林怀恩，炎晶火体，朔风一起，连修炼都慢下来了。

　　见他木木地在火炉上烤手，目光呆滞，神游天外，顾寒衣真怕他把自己烧着，足尖踢踢炉子，“都快掉灰里了。”
　　“哦哦，”林怀恩回神，抖抖手指，用火钳扒拉出灵薯，龇牙咧嘴地掰开，递给师尊一半，“师尊，烤好了。”

　　门外风雪交加，屋内暖意融融，两人围坐炉边，吃着香甜的灵薯。
　　这东西生吃时又脆又多汁，但没什么味道，烤了以后，变得又面又甜。
　　林怀恩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吃法，推广给了大家，原本堆在地窖里没人要的灵薯一下成了香饽饽，这个宗门要三斤，那个宗门讨五斤，很快就清空了鹿南枝的存货。
　　大家吃得开心，鹿南枝也特别高兴，特地多给了他两瓶冰露丸。

　　“过年，你是在山上住着，还是跟我一起去内庭？”每年年底，顾寒衣都要搬回内庭东阁跟林崇住。
　　林怀恩想都不想，“我留在峰里看家。”
　　“看什么家？怕人偷东西吗？”顾寒衣好笑——峰顶几道符印法阵，他亲自铺设，谁敢在他这太岁爷头上动土？

　　“不是不是，”林怀恩掩饰地笑笑，他怎么好说实话？弟子要修炼邪法，请师尊暂避？“这屋子总得要人看顾，灵鹤也得喂养，师尊您放心回去住吧，我每天去看您。”
　　顾寒衣不说话了，他也察觉和林怀恩呆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些，有些不对劲。从前，他和师尊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林崇师兄虽是把他一手养大，大部分时候，也是由乳母和丫鬟照顾。想一想，林怀恩算是第一个跟他朝夕相处的人。
　　初见面时剑拔弩张，相处下来，还真挺投缘的——虽说主要是林怀恩照顾他。

　　这少年虽只有十六七岁，却是老成持重，观察他日常和同门相处，一般年纪的弟子们，多不及他。
　　顾寒衣嘴上不说，心里十分骄傲。

　　“那好。有什么想要的新年礼物吗？”他想着，到哪里去给他找把合适的佩剑呢？自己的功体属水，收藏的兵器里没有炎火属性的。
　　林怀恩摇头，“管事发了压岁钱，还有新衣服，我没什么想要的了。”
　　提起那新衣服，顾寒衣就忍不住扶额——这孩子怎么还是选了件褐色短打？穿着跟外门杂役差不多。

　　脱口而出，“你从小究竟过的什么日子？有件衣服就满足了？”
　　林怀恩笑脸僵住，这家伙跟前世真是一模一样，养尊处优的这股劲儿，特别招人讨厌！
　　自己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就当全天下人都是这么长大的。
　　哼，林怀恩颇有些酸涩地想，等我登基了，有的是锦衣华服，谁要你门里这点儿蝇头小利？

　　看他悻悻的，顾寒衣会错了意，反思着自己言语失误，他不禁放柔了声音，“你……是小妾生的吗？”酒醉那晚，听他称呼后母为“主家娘子”。
　　“嗖”的站起来，“我娘才不是小妾！那个女人才是后来的。”
　　火炉绊动，撒出一地炉灰。
　　意识到自己太激动，林怀恩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不知该拿什么话遮挡。
　　还好，顾寒衣没计较，只是疑惑不解，“你是正妻的孩子，怎么连学都没得上？”

　　坐回炉边，火棍儿拨弄着炭灰，“我家发迹之前，是双林城外小村子里的庄户人家。阿娘的父亲好赌，输了我爷爷两吊钱没钱付账，把阿娘抵给父亲当童养媳。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成亲后不久，爷爷在进城路上救了个遭劫的富商，为表感激，富商给了我家一百两银子。
　　当时父亲射策落榜，正郁闷在家，拿了这笔钱，又有了精神，去城里开了家粮食铺子，做些米面生意。
　　没两年，我出生了，父亲的生意不顺，于是想了个主意，去城外另一家经营磨坊的主家求亲。我那后娘家中只有她一个，正愁没有主心骨，没多作考虑就把女儿嫁了过来。
　　父亲靠着她家的磨坊，直接从送粮食来舂的庄稼人手里买低价粮食进城卖，两下里赚了不少钱。
　　嫁过来后，后娘才知道前面还有阿娘和我，跟我父亲闹了很久，父亲为了安抚她，硬是把阿娘说成是家养婢子，爬了他的床才有的我。”林怀恩笑笑，他也是长大以后，才明白当年主家娘子骂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顾寒衣欲言又止，回想林怀恩入门来这大半年，手脚勤勉、善于察言观色，对他这师尊也颇多照拂，，想是从小在家被打压，习惯了做小伏地。
　　对比自己幼年，顿时十分心疼。
　　“今年，跟我一起去东阁过年吧。”他下定决心，不让林怀恩独守孤峰、可怜兮兮的一个人守岁。这孩子在世上已经没有亲人，只有他这个师尊了！
　　“啊？”

　　林怀恩满心郁闷地随他入了东阁——顾寒衣的执拗劲儿上来，他真是说什么都没用！
　　由此，被迫过了有生以来最热闹的新年。从腊月十五开始，往来迎送不断，门内门外的客人络绎不绝，顾寒衣连喝茶的时间都没有，更没工夫指导他修炼。
　　而且，两个人还分房睡觉，顾寒衣把他打发到偏房去住，气得林怀恩直打滚——连最后一点儿眼福都没沾着，还不如在倦鸟峰住着舒服呢！

　　林崇还保留着顾寒衣喜欢的那几个厨子，也不用他做饭，林怀恩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被迫清闲了下来。
　　他怨念极重，陪着他的林蜜儿也看出来了，变着方儿带他在园子里逛。
　　掌门主峰内庭不同凡响，各个园子内景色迥异，里里外外逛了好几天，有灵峰上充沛的仙气撑着，四时风光存于一隅，看得林怀恩艳羡不已——怪不得各仙门里为了掌门的位置打得狗脑子都出来了，这过得比他前生当皇帝时还要好！

　　“这里是第六任掌门孔秋翎的旧所，她喜欢灵泉岩洞，所以是这么个景象。”林蜜儿向他介绍，庭院间飞瀑湍流，奇石怪岩，水系灵雾充盈四处，自成一方小天地。
　　“师妹，听说后山有个修炼禁地，是做什么的？能带我去看看吗？”林怀恩眼珠子一转，向掌门亲女求证。
　　林蜜儿愣了愣，有些躲闪，“哪儿有什么禁地，你听谁瞎说的？”
　　不告诉我？呵呵。林怀恩了然地笑笑，“没事，我就是好奇，随口问问。”他拉住林蜜儿的手，“小心台阶。”
　　林蜜儿脸上绯红，落了平地，立马松开，连眼神儿都不敢跟他对上了。
　　从入门来，他就没少打听离照门的修行秘法，顾寒衣那一身无尽仙源，肯定是本门的某种禁术。听师兄们说，这里十几年前莫名多了个修炼禁地，掌门命令禁止，连内门弟子都不许靠近。有好事之徒偷偷探访，察觉到禁地附近有升境界时的雷劫痕迹。
　　林怀恩思忖，仙源大概就藏在这地方，小丫头知情却不敢说。没关系，他有的是办法让她开口。

　　除夕晚宴，林崇家的主厅坐了满满五桌子人。
　　林怀恩照旧陪坐在弟子席末位，这桌没几个人，白毓书、戴若梅、诸行这些有家的，全都回去陪父母过年了，在座的几个，他只认得苏植。
　　见他也在，苏植明显开心很多，两人坐在一处，不住地给他夹菜，絮絮叨叨说些青茵峰的闲事。

　　她是林蜜儿的师姐，林怀恩拐外抹角地向她打听小师妹的喜好。
　　苏植有些为难，“我也不知道啊，平日里，她不跟我一起修炼。”
　　“怎么会？”林怀恩很意外。
　　“师妹是体修，有另外的修炼场所，而且她平时跟师尊相处得多，我就……”苏植脸上有些失落。

　　“啊……”原来不是所有徒弟都像他一样，和师尊形影不离，“那你、你怎么修炼？”
　　“看看医书，自己运气练功，师尊每月带我下山问诊一次，帮着山下的村民看病，还有，去其他仙门治疗受伤的修士。”
　　听着倒是有用的，比顾寒衣让他抄清静经有用。“你筑基时，卫师伯指导你了吗？”林怀恩心痒，很想知道顾寒衣有没有给自己额外的照顾。
　　苏植点点头，“嗯。”

　　“是给了增进修为的灵药灵丹？”
　　“当然不是，怎么？”苏植激动起来，“顾师叔给你什么了吗？”前些时还看他烦恼功体不得精进，突然一天爆发式地吸纳灵气，筑基成功，大家私底下都议论纷纷，是不是顾寒衣给了他增进灵力的符咒？
　　“没、没……”看来那张灵符是额外照顾了，林怀恩掩饰地笑笑。顾寒衣不作声，他也不敢往外乱说。

　　“哦……”苏植失望地低头，“要是能有增益功体的法子就好了，练起功来就不用这么费劲儿了。”
　　林怀恩心里想，那可多了去了，只是不能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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