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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心向学
这个屋里现在有三样红的不得了的东西。
一是骆萧山的辣椒酱。
二是赤狐变的狗。
三呢,就是缪与的脸。
骆萧山叹为观止,这红的,可以去川剧演关公,促进剧种交流大融合。
偏这人还要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愤愤地咬了一口馒头,山楂酱粘在嘴角,黏黏糊糊的,骆萧山都担心他给酸死。
狐狸变的狗可不管这么多,早就将全身心投入到了眼前的食物中,只是吃饭的动作有点儿不伦不类。
一屁股坐在地上,用两只前爪小心翼翼地捧着还烫乎乎散发着热气的大馒头,试探性地用鼻头去贴贴,既不像狗,也不像人,比较像是从动画电影里跑出来的。
笨拙得有些好玩。
“你要不,变成人来吃?”
“狐不会,狐变了一晚上狗狗,才学会,狐怕变不回来了。”
“你也不能一直就保持这个样子吧?”骆萧山哭笑不得,“你这红的跟火烧似的,我怕人家来灭火。热狗也不是这个红法呀?”
“又玩烂梗。”
缪与已经缓过来,斯文地抽出纸巾擦嘴,骆萧山毫不意外地看见桌上的盘子已经连块馒头渣都没剩下,坚壁清野成了习惯,但她就是觉得缪与是故意不给狐妖七五留点。
真幼稚。
她摇摇头,更关注缪与对她梗的批评:“哪里烂了,我还有别的呢!你知道为什么猎人开枪打不中狐狸嘛?”
“为——”缪与紧急刹车,“不知道,你别说。”
骆萧山才不管他,发射冷笑话势在必行,一味地沉浸在使用谐音梗的快活里:“因为是反射弧!”
缪与无奈地看着她。
“嘿嘿,我刷了一晚上冷笑话,差点忘了睡觉。”
“呵呵。”
他的笑声也是够冷的。
屋里的另一生物,狐妖七五听不懂一点,只是在听到“狐”的字眼时悄悄竖起一只耳朵,嘴还叼着香喷喷的馒头。
恐怕两位人类永远也无法理解他的心情是多么澎湃激昂。
对不起,狐不会这个词语。
狐只觉得心跳砰砰的,变成狗狗的心跳好快,狐有些控制不了。
他的狗嘴筒子跟狐狸本体有些相似,这让他很习惯这样进食,只是狗爪子不那么听使唤,捧不住两个大馒头,就得先快速地解决一个。
说实话,第一个下肚,脑子反应比舌头慢,还没琢磨出来个什么味,就记得牙齿上下碰撞,口水悄悄跑出来,舌头再这么一卷一吞,什么香香甜甜的东西就没了!
没了!
呜呜,好可惜。
他捧着余下那个开花的夹心馒头,紫薯香甜的气息诱惑着他快点下嘴,他却只能先给自己的脑袋来上一下,克制住狼吞虎咽的动作。
必须得慢慢的、一点点的、好好地吃。
平心而论,狐妖七五也是吃过好东西的,别的不说,那天丁奶奶随手撒下的玉米粒鸡饲料就是,连骆萧山都认证为香迷糊了。
这混入灵力的玉米好不好吃?
当然好吃!
天地之间最强的调味料摆在那儿,沾鞋底也得好吃啊,但问题是,鞋底,能和色香味俱全的满汉全席登月碰瓷吗?
狐妖七五这会儿面对的美食冲击,差不多也就是这个程度。
面团软软的,嚼起来韧韧的,麦香浓浓的,里面的夹心软绵绵、甜呼呼的。
一心只想被摸摸的狐妖七五,今天起,终于有了第二个目标。
他一定要好好学习人类的语言,多记住一些厉害的词语,早日学会如何形容这么好吃的东西。
呜呜,太好吃了,他竟然只会说呜呜!
骆萧山不知道她用两个自以为不值钱的馒头就彻底奠定了一只狐妖诚心向学的基调。或许她本人也有点进军教育界的天赋吧……
这狐妖其实也不算是不请自来,之前骆萧山就说了要它帮忙找那只逃跑的狐狸,恰巧,今天要去见老李,正好让受骗当事鬼说道说道犯罪嫌疑狐的个狐特征,好叫七五辨认。
这两人一狐用过早餐出门,村里已经热闹了起来。
骆萧山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今天镇上赶集,这些人都已经从集市上回来了,人家早上天光光还没亮时候起来吃的,那才叫早饭。
骆萧山惭愧,骆萧山拒不悔改。
要她说,能坚持周日上午起床自己做早饭,已经在一众年轻人中勤快得遥遥领先。
还有熟悉的上来招呼,说两句家常。
“小骆这是你的狗吗?怎么这个颜色喔,好新奇喔!”
骆萧山还没回答,就被缪与抢了白:“她才不会养这种狗呢!”
唔,好刻意,好怪。
说句“不是”两个字就完了嘛。
可缪与也不是那种话多、喜欢解释的人,他抛下这一句,就不管了,村民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自动推定为缪与的狗,憨憨地笑着送上夸奖:“哦哦,原来是小缪大师的,有想法有品味哈。”
有品味的天师也不否认,背着手走开,步子又大又迅速,让骆萧山在后头一顿好追,跑到河边才悠然停下,摘了一片树叶仔细端详。
“你这腿也太长了,分我点呗。”她喘着粗气,没好气地指责道。
缪与一脸不可置信。
“你想要我的腿?”
“你给吗,砍了装我身上。”
缪与瞪她一眼,不和她一般见识,将手中树叶随便丢开。
骆萧山离得近,看见那叶子大半枯黄,还有好几个虫眼,而这棵树好像绝大多数叶片都是如此,不大健康。
“这是柿子树吧,我记得河边的没有主人,村里有人包了果园,种的也是同一个品种。”
眼前这棵品相也太差了些,枯枝败叶的,好似深处寒冬。
缪与也看了一眼,淡淡抛下一句:“生机不足,快要死了。”
“啊?”
“你没发现吗,今年雨水反常,病害严重,收成会很差。”
骆萧山刚到任不久,这些东西都是听别人说的,确实有所耳闻。
“你这么说,难道是,那方面的原因?”
“对。”
缪与没有多说,伸手敲了敲那颗可怜的柿子树,表情严肃:“本来就是棵普通的树,只有一点灵气,但现在已经空心了,吸取它生机的东西,比蛀虫可怕的多。”
骆萧山有样学样,只听到“笃笃”的声音。
脚边变成狗的狐狸叹了口气。
?
“狗是不会叹气的。”骆萧山很严肃地对上狐妖七五的黑豆豆眼,“出门在外你要注意影响。”
被提示如何做狗的狐妖张开嘴,火红的尾巴将地上的灰尘扫开。
骆萧山又听见了一声叹气。
这次是从身后传来的,一个戴斗笠的大叔站在那儿,摸着河边另一棵柿子树,连着叹气好几声,一声比一声大。
这人骆萧山脸熟,就是她刚跟缪与提起的果农,专种柿子的,起先是收村里的野柿子,后来见村里水土合适,就自己包了果园。
“这里的也不行,今年天是怎么了,都长得要死不活的,没一棵好的。”
骆萧山听明白了。
这是重大问题,直接关系民生的,可她也没有办法,只能拿求助的眼神去瞄无所不能的缪与,后者朝她摊开双手,示意无能为力。
“或许是大妖逃逸,或许是阵法松弛,都有可能,短时间内解决不了。”
“啊。”她的失望溢于言表。
狐妖七五汪了一声:“狐可以补充生机!狐是妖怪,狐能转化天地灵气进去!”
骆萧山做贼一样蹲下身跟狗对话:“你说真的?”
“就像把玉米变香香嘛,狐会的,狐很会的!一次可以给好多树补充喔!”
缪与在边上不咸不淡地评价:“治标不治本。”
倒是间接肯定了这个做法的可行性。
骆萧山是个务实的人,治标总比不治好,能保一季收成算一季嘛。
顿时啥也不说,就朝着果农的方向走过去,三言两语和人攀谈起来。
缪与看得出奇,他早知道骆萧山能说会道,没想到她E得可怕,不知道说了什么理由,转眼间就和人谈妥了去果园看看,还蹭到了人家的三轮车。
骆萧山朝着他招了招手,笑得明媚无比。
缪与挑眉,往前迈了一步。
然后,那火红的讨厌的狗“唰”地一下蹿上尾箱。
“都坐好了吗?我们走了!”果农大叔在前面大声喊。
“好了好了!叔,尽管开吧!”骆萧山也同样回答得爽朗万分。
缪与:?
那我算什么?
小丑吗?
他无语到笑出了声,这时候口袋中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赫然是骆萧山的。
缪与是真想不接,任由手心都震得有些发麻。
他愤愤地对着屏幕虚点了几下,比起戳手机,更想戳骆萧山的鼻头。
可惜他做不到,骆萧山也看不见,只能让他在这边一个人小发雷霆,毫无威慑力地嘀嘀咕咕。
铃声还在响。
缪与和屏幕上骆萧山的头像大眼瞪小眼。
“算了,我大人有大量。”
他撇撇嘴,在铃声的末尾摁下接听,扬声器里传出骆萧山因为电流失真的声音。
“缪与~”
被叫的人轻哼一声,自然无比地点开录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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