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攻略

　　“小简简，你贺哥带着合同来啦！”

　　门被“砰”地一声推开，严贺行拎着印有“星途传媒”logo的黑色文件袋走了进来。发梢沾着室外的雨气，几缕碎发随意搭在额前，衬得他那张玩世不恭的脸更多了几分落拓。他视线在房内一扫，落在江之简身上，又刻意朝门后瞥了一眼，挑眉笑道：“怎么，在找顾时霂？”

　　江之简没有接话。

　　严贺行不以为意，随手将文件袋搁在床头柜上。他拖过椅子，大剌剌地坐下，翘起腿晃了晃。“刚在楼下停车场碰见他了，”他咂了下舌，“那脸色难看得，跟董事会要撤他职似的——你是没看见，上次他抢百亿项目被人摆了一道，都没黑成这样。”

　　他身体前倾，压低声音，带着点打探的兴味，“说说，你怎么惹着咱们这位爷了？”

　　江之简转眸望向窗外，雨丝绵密，将远处的树影洇成一片朦胧的绿。“不知道。”

　　“也是。”严贺行浑不在意地摆手，从口袋里摸出颗糖，利落地剥开塞进嘴里，“他那人阴晴不定，翻脸比翻书快，你不清楚也正常。”他用下巴点了点文件袋，“喏，合同改好了，法务部审了三遍，条款全按你这边的利益来，够意思吧？”

　　江之简微微颔首，却未去碰那文件袋。他心知肚明，严贺行的“好意”从非无故，尤其是在顾时霂刚走的这个当口。

　　果然，严贺行嚼着糖，话锋一转，凑近了些，眼底带着审视：“正好他不在，也没外人，咱俩说点体己话？”

　　“聊什么？”江之简抬眼。

　　严贺行笑了笑，指尖在文件袋上点了点，声音压低，带着诱哄的意味：“比如……另外那几个，对顾时霂有想法的人？”

　　见江之简不语，他继续道，语气里带着几分炫耀：“我懂，方闻是出局了，可还剩两个呢。我跟顾时霂光着屁股玩到大，他喜欢什么、忌讳什么，前几段感情里最在意什么，我没一样不清楚。你要是肯低个头，哥哥我就给你透个底……”

　　“不劳费心。”江之简语气淡漠，截断了他的话。他自然想知道那些潜在威胁，但更清楚，严贺行递来的“好处”，代价往往隐于其后。

　　“啧，这么稳？”严贺行挑眉，不怒反笑，眼神更添玩味，“也是，你这张脸是顶尖的，顾时霂待你确实不同。但别大意，剩下那两个也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那个‘白月光’，听说过吗？”他拖长语调，仔细打量着江之简的神色，“就前几年出国那个，叫宋沅的，模样好，还会弹钢琴，顾时霂当初为他，差点连家业都不要了，闹着要跟出去……那可是他的心头血。你说，这要是回来了，顾时霂会选谁？”

　　“是么。”江之简的反应平淡得让严贺行一怔。

　　他清了清嗓子，换了个策略：“那这样，公平点，一人问一个事儿，怎么样？”

　　江之简终于转过头，目光锐利，似能穿透人心：“严贺行，你对每个攻略者，都是这般套近乎的？”他顿了顿，声线平稳却清晰，“因无直接利害，便打着‘朋友’旗号，施以小恩，套取消息——既不开罪顾时霂，又能坐看我们鹬蚌相争。你这看客，当得可还惬意？”

　　这话如冷水滴入滚油，让严贺行脸上的笑容瞬间凝住。他嘴里的糖也不嚼了，眼底掠过一丝愕然，随即化为哭笑不得的坦然：“行啊，小简简，眼够毒。”他摊手，不再掩饰，“是觉得有意思——顾时霂这棵铁树，难得这么多人想开花。但我没恶意，至少对你没有。”

　　他指了指自己，语气认真几分：“你救过他的命，他是真把你放在心上了——这点我比谁都清楚。我提这些，不是坑你，是提醒你，剩下那两个不简单，尤其宋沅。”

　　（小c的电子音在意识海中响起：“宿主，监测到严贺行生理指标平稳，无说谎特征。‘宋沅’相关情报可信度较高，建议提升关注等级。”）

　　江之简缓缓自轮椅起身，动作间仍带伤后的滞涩，却未再看那合同，只转身望向窗外。雨势渐沉，天色晦暗。

　　“严总，比起宋沅，其实我另外有件挺感兴趣的事。”

　　“哦？什么事能让我们小简简这么在意？”他收起了刚才的吊儿郎当，显然对江之简的话题产生了兴趣。

　　江之简缓缓转过身，“顾时霂把我的消息封锁得有多严，严总应该比我清楚——季寒州那样的顶流明星，动用了所有关系，还花了近小半个月才找到这里。”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点不易察觉的探究，“可方闻呢？他既没有季寒州的人脉，也没有严总的资源，却能第一时间知道我在这家医院，甚至精准找到我的病房，你不觉得奇怪吗？”

　　严贺行的笑容僵了一下，语气有些敷衍：“可能是他花积分跟系统买的消息吧……攻略者不是能兑换‘目标位置查询’之类的道具吗？”

　　“是吗？”江之简微微勾起唇，那笑容很淡，却带着点嘲讽的意味，“可据我所知，‘目标位置查询’需要消耗至少10 积分，而且只能定位顾时霂的位置，不能定位其他攻略者。”他向前迈了一步，与严贺行的距离拉近，“更何况，方闻在对我动手前，早就抽奖把积分花光了……”

　　严贺行的手指顿住，没再说话，只是抬眼看向江之简，眼神里多了点警惕——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温和的少年，居然把方闻的积分动向摸得这么清楚。

　　江之简垂下眼，指尖轻轻碰了碰胸口的绷带，那里还残留着清晰的痛感，像是一道无声的警示。“你不会真以为，方闻是因为爱上顾时霂、争风吃醋才想杀我吧？”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他的积分已经耗尽，就算不被警察抓到，也活不过这个月。所以他根本不是想争宠——”

　　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如刀：“他是想拉顾时霂一起死。”

　　“你我都清楚，系统本质上是一个维持各个位面世界稳定的工具。而顾时霂，就是这个世界的气运核心。如果他死了，整个系统都会崩溃。”他的语气冷静得可怕，“而我们这些依附系统存在的攻略者，也会跟着一起……彻底消失。”

　　“方闻不是在报复我，他是在报复整个系统。他要我们所有人，为他陪葬。给他透露的消息的人，应该是想借方闻的手杀了我，可他应该没想到，方闻已经破釜沉舟……”

　　这番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严贺行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江之简打断。

　　“一个被顾时霂‘抛弃’、连积分都快耗尽的攻略者，既没人脉，又没资源，他哪来的消息，能精准找到被顾时霂严密封锁的我？”江之简再次靠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米，他的目光牢牢锁住严贺行的眼睛，像在审视一件即将被揭穿的谎言，“严总难道就不好奇吗？”

　　严贺行终于收起了所有玩笑的神色，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你不会是在怀疑我吧？我攻略的是友情线，跟你们爱情线的攻略者没有一点利益冲突——甚至你们把顾时霂哄开心了，我还能跟着沾光。我没必要冒着被顾时霂发现的风险，给方闻通风报信。”

　　“我没说怀疑你。”江之简轻轻摇头，语气平静却逻辑清晰，“如果不是你，那就只剩下两个人有嫌疑。方闻是‘替身系统’的攻略者，目标是成为顾时霂白月光的替身——而白月光现在在国外，两人一个‘替身’，一个‘正主’，矛盾最大，不可能有联系。”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严贺行，“那就还剩下一个人——‘青梅竹马系统’的攻略者。严总在顾时霂身边这么多年，应该知道他是谁吧？”

　　严贺行张了张嘴，想否认，可看着江之简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太清楚，只要自己说一个“不”字，对方肯定还能拿出更多证据。

　　“严总不用急着否认。”江之简的声音忽然轻快起来，甚至还微微笑了一下，刚才那种逼人的锐利感瞬间消散无踪，“我只是觉得有趣——那个给方闻透露我行踪的人，本想借刀杀人，却没想到……”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像是在欣赏严贺行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方闻早已破釜沉舟。这把借来的刀，现在要反噬所有握过刀柄的人。而且系统判定方闻违规，还给了我额外补偿……真是意外之喜。”

　　说完，他转身走向窗边。雨声渐密，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水痕。

　　“刚才的话，就当是我在开玩笑吧。”他的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今晚的菜单，“严总不必放在心上。我自然也不会在顾时霂面前提起这些无凭无据的猜测。”

　　严贺行明显愣了一下，几乎是立即站起身："那正好，我、我还有个会要赶，合同你仔细看看，有任何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

　　话音未落，他已经拿起公文包朝门口走去，步伐略显仓促。

　　"宿主，你怀疑是那个'青梅竹马'系统在背后搞鬼吗？"小c的光球在意识海里轻轻闪烁。

　　江之简缓步走到窗边，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玻璃。“从动机和能力来看，青梅竹马系统的嫌疑最大。”他的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但在这个世界里，我谁也不信。”

　　雨滴顺着玻璃蜿蜒滑落，映照出他沉静的侧脸。“每一个接近顾时霂的人，都可能是一把藏在暗处的刀......甚至可能是最无害的那个。”

　　他的指尖在玻璃上停顿，留下一小片朦胧的雾气。"在找出真正的幕后黑手之前，每个人都是嫌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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