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柯】某警官的箱庭漫游指南

　　◤第三篇章｜XI｜午后◢

　　［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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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周目 Day428】

　　离开那座地下酒吧一年多以后，松田再一次推开了看起来窗明几净的复古玻璃门。

　　一切一如既往。

　　调酒师烫卷了一头被漂成浅金色的长发，但还是随便披散在肩上，一身廓形休闲西服和遮住喉结的铆钉chocker让他看起来一时有种雌雄莫辨的气质。

　　松田走过去敲敲吧台：“老板，一杯午后之死(*1)。”

　　调酒师抬起头看到他，并没有露出多么惊讶的神情，好像一直特地等待着他的造访。他用松田熟悉的造作语气絮絮叨叨：“哎呀，这不是黑背吗，您怎么想起大驾光临啦？别的多不错，怎么非要这个，瞧这名字多不吉利！给您来杯我的独家作品如何，这可是只有少数客人才能品尝到的我的得意之作！”

　　松田坐在他惯常的位置一言不发地盯着调酒师，轻声打断了调酒师漫无边际的胡言乱语：“不，午后之死就好。你知道，我有想要问你的问题。”

　　调酒师缓慢地停下手里的动作，浮夸的笑意从缀满亮片和鲜艳眼影的眼里逐渐褪去，他抬眼面无表情地盯着松田，而后放声大笑起来。

　　“你果然就是这样不要命的家伙(*2)。明明我已经劝过你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好吗？”他擦掉大笑出来的眼泪，“问吧，我都会回答你的。”

　　松田有些倦怠地喝了口酒，问出了第一个问题：“当初你送给我的那瓶酒，是一瓶格兰威特(*3)。那是一瓶苏格兰威士忌。所以当初杰克·约翰沃克怎么能准确知道我的位置？”

　　“您在说什么呢？”调酒师表情无辜。

　　“在说你把我卖给苏格兰威士忌。”松田语气平淡，好像被背叛的不是他本人。

　　阿卡姆饶有兴趣地问：“是什么时候猜到的？”

　　松田垂头看着大理石桌面：“一开始就是——我记得他的声音(*4)。是因为和川村凉介的那场比赛吧，他从那时候就开始注意到我了？(*5)”

　　阿卡姆笑着鼓起掌：“非常精彩的推理，充斥着横冲直撞的直觉，我不得不承认你的观察力真的很惊人，黑背。”

　　他慢条斯理地用嘴叼出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并点燃，而后将辛辣的烟雾全数喷在松田脸上:“所以说我真讨厌你们这种人。明明知道我背刺了你，还让那个蓝眼睛的男人送来支票(*6)。警察里都是像你这样的滥好人吗？”

　　“哈，我俩只是利益交换的关系吧，可别说得那么恶心。”松田皱眉扫开挡在两人间的烟雾，“生物的本能就是趋利避害，何况在这种环境里的人。”他露出嘲讽地笑容，“我还没觉得我俩是什么牢不可破的同盟。”

　　“哎呀，真伤人家的心呢～”调酒师扭捏地故作娇羞。

　　“太恶心了。”松田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接着提起下一个问题，“身为一个普通的地下酒吧老板，你怎么能知道老苏格兰威士忌的真实身份，老板？这根本说不通。”

　　调酒师笑着做出“继续”的手势示意松田接着讲下去。

　　“你那时候已经接受了朗姆的招揽吧，或者说，你从一开始就是朗姆的人。”

　　调酒师撑着头饶有兴致地问：“你是怎么查到朗姆的？”

　　松田反问：“不否认吗？”

　　“因为没必要。”调酒师深吸一口烟。

　　“是因为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活着走出你这里吧？”松田勾起尖锐的嘲讽笑容。

　　“不完全是。有一句话我并没有欺骗你——我真的很欣赏你。对你来说查到我是朗姆的人也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是约翰沃克的下线告诉我的消息(*7)，朗姆曾经招揽过一批外围成员，他们并不加入组织也不为组织效力，只是充当情报的中转站。”松田不满地敲了敲吧台，“别光顾着闲聊，阿卡姆，我点了酒的。”

　　调酒师嬉笑着举起双手，一边起身走到酒柜跟前：“是是——黑背老爷，您的午后之死，请稍候。”

　　*绚烂的酒液在玻璃与金属间流淌，如同璀璨的黄金时刻，又或是青年人最好的年华。阿卡姆全然专注于调酒时神情呈现出与他手中切削的冰块一般冰冷而锋利的质地，那些包裹其上的浮夸色彩全都变成了不存在的皮囊。

　　*他垂下眼，不锈钢量酒器中倾倒出孔雀羽一般的翡翠绿色液体，在猛烈爆出的气泡与烤咖啡豆的烟气中，共同混合成一杯摇曳的盛夏树荫。

　　“Here, your death in the afternoon. （给，你的午后之死/这里将会是你在午后的葬身之地。）”

　　朦胧的薄荷色酒液被苍白的指尖顺着桌面推到松田面前，调酒师低笑：“难怪，朗姆还在疑惑约翰沃克那家伙的狗怎么会突然开始调查他。那家伙，大概还想着借你之手报复朗姆吧。……真蠢，所以说我讨厌狗啊。”

　　松田的视线追随着调酒师的动作，闻言也跟着笑起来：“这幅没精打采的样子看起来真不像你。”

　　“说得对！不愧是我看中的人！”调酒师很快重新兴奋起来，恢复成那副玻璃摔碎一般快活的神态。

　　他像舞蹈一般转了个圈，对着松田单手背后俯下身做出邀请的动作：“所以第三个问题呢？你特地找我摊牌应该不是单纯想寻死吧？”

　　松田笑骂道：“滚啊，我是想问你，朗姆放出的那个消息，你也经手过吧？”

　　阿卡姆不答反问：“你该清楚现在就算问这个也没有意义吧？只要你为那个消息而来，那么在朗姆眼里你就和背叛者等同。所以说我真是理解不了你们这样的人，你早就不是警察了吧，这样做有意思吗？”

　　*松田晃动手中的玻璃杯，其中原本绚丽的薄荷酒液已经转变成稀薄的晨雾。

　　他满不在乎地笑起来：“不，这很无趣，也并没有意义。我当然知道就算能活着向警方提供这条消息，以我现在的身份，大概也不会有人相信我。但我还是没法放着不管，就当一个曾经的警校生还没死掉的正义吧。(*8)”

　　“正义——正义！这可真是——荒谬！”

　　“别发疯了。”松田咋舌，不满地叫停调酒师疯疯癫癫的咏叹调，“所以这个消息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答案是——当然，朗姆本人的消息，咱们这儿独一家，警视厅公安部里有组织的内鬼。这就是你想要的答案。”

　　松田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直视着调酒师的眼睛问道：“为什么要帮我？”

　　调酒师又想起那个蓝色眼睛的陌生人转交给他的保险箱钥匙和其中单薄的一千万元支票，只是飘飘忽忽地笑：“我也不知道，或许就像最开始我说过的那样，因为你这样的人真的很有趣。”

　　熟悉的香气逐渐浮现，松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他第一次毫无顾忌地趴在吧台上拨弄着纹丝未动的调饮。

　　*杯中只剩下尸体的眼白那样干瘪的灰白色，又像是■■无休止飘零的落雪一般柔软的灰烬。

　　困倦感传来，松田阵平感到一种熟悉而温柔的困意，他又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问：“是梦神的产品吗？”

　　“你指什么？”调酒师笑嘻嘻地明知故问。

　　“得了，这东西是朗姆交给你的吧？”

　　“你连这个都知道？”调酒师一手托腮，也学着松田的样子趴在他的对面，满眼都是好奇，“说起来我也算半个情报贩子吧，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的情报来源究竟是什么？”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当然，这完全是我的个人问题，就当是情报从业者的职业好奇心？”

　　“……”松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有没有可能因为我中过招？你猜我是怎么被放翻然后绑进那个破地方的？”

　　调酒师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而后反应过来伏案大笑起来，甚至笑出了眼泪：“老天啊，黑背，你真的太有意思了——我是说，你真的很合我的胃口——我可太喜欢你了！要是，要是，我们不是在这样的处境下认识——”

　　“没有那种可能。”松田说，声音因为困倦变得有些轻缓，“如果不是这样的处境，我们大概只会在你入狱时见上一面。”他讲了个不太幽默的笑话。

　　但阿卡姆笑得前仰后合。

　　“总之，你真的蛮有趣的，这次认识你还不赖，调酒师。”说完这句话，松田最终摇摇晃晃坠入了什么都没有的梦中。

　　调酒师垂眼打量着失去意识的男人，低声说了些什么，笑容像一层风干的旧画那样从脸上逐渐剥落下去。

　　在跌落梦境前的最后一刻，松田仿佛看到萩原的身影正向他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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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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