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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爱还是太重了
恒华新城。
凌飞啪地反手合上大门,拖鞋都没换就风风火火钻进了卧室,抬手看一眼腕表的同时脑子也飞快转动着应该处理的事项。
现在是下午三点,半个小时收拾衣服一个半小时开车回新市,一个小时给厨房,正好能够赶在天黑前让伤员吃上饭。
咿呀——
他左手打开衣柜门,右手一划将要带走的宽松短袖与休闲裤都并到手里,眼睛瞥到旁边空掉的衣架,手里的动作顿时止住了。
怎么少了一,不,是两件?
“有多爱?才认识七天。”
……
“就算嘴巴说信的人,心里也会这样想。”
……
身后传来零零碎碎的声音,凌飞猛地一回头竟发现床边冒出一颗小脑袋,只见楚恬正抱着手机心无旁骛地在看一部古早港片电影。
她身上套着一件明黄色的T恤,宽大的短裤因为支着膝盖而滑到大腿根处,两只脚则有一下没一下地踢踏着拖鞋玩。
这样的光景像足了从前她来这里过周末的模样,他不自觉地站在原地呆看了起来,连手里的衣服被压出褶皱也浑然未察。
须臾,凌飞抬脚上前,不打一声招呼就直接夺过楚恬的手机,同时不容置喙地掠去她的注意力,连斡旋的余地也不留。
“受伤还到处跑,过来也不告诉一声。”他板着脸训斥,硬生生将那句矫情“万一到家见不到你怎么办”咽回肚子里。
被训斥的人则大摇大摆地略过他的话,伸手一抓直接夺回自己的手机,但也没忘解释一句:“上来办点事,顺便拿几件衣服。”
凌飞瞥了一眼孤零零蜷缩在地上的收纳袋,扁扁地被折叠成一块小豆腐,莫说是装东西了,就是连摊开都没有摊开过。
“办什么事?”他没有拆穿,顺势转了话题。
“就是咨询一下贷款的事,楚卫东迟早会再次提出拆伙,我得未雨绸缪摸摸路。”提及柑园的事,楚恬正了正脸色倒没隐瞒。
只是说来办事,却没有一点办事的着急样。
闻言,凌飞凝着眼眸看了好一会,又玩味地点了点头,直接开口道:“既然来了就待几天吧,省得还得应付楚卫东找你探病。”
这个建议有理有据,不出所料得到了采纳。
正当她从善如流地扒拉着手机切回观影模式,他却伸手将人从地上捞起来,下令道:“换身衣服,带你出门看样东西。”
“按照柑园果树的密度,这样的飞行高度跟速度能够比较好地保证药物能够穿透到中下部,沉降与附着的效果会更好。”
“……”
“搭载专业相机的话,就能够生成归一化植被指数这些图像,树体营养状况、叶面积指数、病虫害初期胁迫都会非常直观。”
“……”
楚恬放任着凌飞将自己圈在怀里,双手握着无人机的遥控器,但一升一降的操纵都在另一个人的掌握中。
耳际一个接一个地划过那些熟稔于心的关于柑园种植的词汇,专业且精准,却没有任何一个能够荣获当事人的青睐。
大脑亮起宕机的警告。
但仅存的脑存量还是运转出了一个常识,这些东西不是一时兴起出个门就能看得到的,甚至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还有时间。
一年,两年,还是三年四年?
十万,五十万,还是三百四百万?
楚恬抬眸看向悬在半空中的飞行机器,强撑着镇定梳理凌飞将自己载到测试场到变出一架无人机的全过程。
大脑不可避免地变得晕乎乎,她不由地提起胸膛深吸一口气,后背那股若即若离的温热立刻贴了上来,无声地回应。
“所以当时录制节目,你亲自参与拍摄是早有预谋。”她琢磨半天终于追溯出个所以然来,立马发出严厉的指控。
“是吧。”他模棱两可地回答着,却藏不得意的笑意。
“那现在突然给我看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楚卫东很可能会再次提出拆伙嘛,先前那么久都没人找你打小报告,给你个工具傍傍身。”
这话倒是不假。
不管能不能好聚好散,楚卫东总归是撤得不情不愿,还有那些老伙计,虽然她没有追究但东窗事发免不了人心动摇。
可此时她却顾不上思考这些。
楚恬眨了几下眼睛,待喉咙的绷劲舒缓下来才抽走虚扣在遥控器上的手指,又站直身体稍稍脱离贴在身后的胸膛。
“凌飞,”她尝试性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停顿了两秒才继续问道,“你,究竟喜欢我什么?”
喜欢到用他的擅长灌溉她的事业,哪怕这样意味着遥遥无期的迁就,可就是推也不愿走,甚至一点点心意也不肯转变。
就这么非她不可!
空气逐渐凝结起来,乃至于凌飞每一次的欲言又止,楚恬都清晰感知到洒在耳廓的气息,一次比一次滚烫炽热。
“大概……”受制于氛围的人终于在审慎中开口,却罕见地抛出一个洒脱得飘渺的答案,“就是一种感觉吧。”
“啊?”她怔愣了一下。
“这么多年都没有更改过,我想,它这辈子也没有消失的打算。”话毕,为了加深其间的郑重,他又收紧手臂圈住她的力道。
感觉……概述不清却指向明确!
楚恬咀嚼着“这辈子”三个字,以当下为起始一点一点地往前倒推,重遇分离相守相恋到遇见,一个不留神就用尽了进度条。
却无法忽略夹在其中的抽帧。
凌飞被外婆拒之门外的样子,拎着行李搬过来的样子,跪在母亲墓碑前的样子,站在被小偷翻得乱七八糟的卧室的样子……
那些时候他总是沉默的,冷静的,呈现着他愿意展示给人看到的样子,哪怕其中某些部分她已经成为他剩余的唯一亲近的人。
可她依旧不知道沉默底下有什么。
“可一个人必须见识过另一个人足够多面,才有资格谈论爱的,我们之间喜欢有很多,谈爱还是太重了。”
楚恬慢吞吞地一点一点挤出缠绕在心头的话,竭尽所能地秉持着探讨的口吻,哪怕这样已经泄露掉自己的意图。
环在身上的手臂却不打一声招呼松开了,无人机在遥控器的指令下停止了飞航,凌飞偏开脸躲了几下竟一言不发地开始收拾东西。
这脾气来的……
龙卷风过境啊!她暗暗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架不住心里一急直接抓住他的手,立马被对方紧紧箍在掌心。
刚刚的无人机测试场是公司在室外开辟出的地方,于是,此时她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穿过大门以及长长的走廊与办公区。
“嘿!快看,凌总把女朋友带上来了。”
“听温总跟元老们提过好几次,终于见到庐山真面目了。”
“我就说,凌总突然回来还清场,肯定有情况。”
“……”
“……”
窸窸窣窣的动静源源不断都钻入耳朵,纵使楚恬强撑着没有转过脸看去,但也足够想象他们交头接耳谈兴大发的模样。
老板的八卦,狗路过都得听一耳。
好不容易熬到眼前仅剩一间可以推开的门,她抓紧凌飞的手加速前进,偏偏对方丝毫没有领会的觉悟,反而我行我素维持着慢行。
由此更加将十指紧扣抬高了暴露人前。
喔——
在一片即将压不住的哄闹中,楚恬终于招架不住脸颊的滚烫,也顾不上凌飞消没消气,将手一松先给人往办公室里塞进去。
再一气呵成地将门合上又反锁上。
“这里是公司,能不能注意点形象。”她努力板起脸教训,又掩耳盗铃地将两人退到离门最远的办公桌后面。
当事人则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态度,还扬起眉梢指向她亲手扣上的门锁:“感情专一且稳定,在任何正常员工眼里都是加分项。”
看似振振有词,实则是赤裸裸的狡辩。
但楚恬已经顾不上反驳,因为凌飞正不动声色地揽上她的腰,轻轻一带,将她以面对面的姿势抱坐在转椅上。
“你怎么……”
她咬着牙没有继续往下说,只知道凭眼下这个状态,不管斟酌出多寻常的措辞,落在对方耳里都是调情的催化剂。
可事已至此,躲是躲不过的。
“知不知道,你才是真的贪心又霸道,”他压低嗓音说话,不掩饰地将气息全落在她耳际,“不就想看到我慌张狼狈的样子!”
话题冷不丁往前一回。
楚恬被动环在凌飞脖子的双手当即一顿,连维持平衡的动作也忘了,大脑却格外清晰——这人根本就没有生气。
而且理解完全精准无偏移。
她说这么多,不外乎是想要再往前一步,只是不确定应该往哪里下脚,所以按捺不住地向他讨要起意见与想法。
只是他的解析略有不同。
人只有置身弱势中才会想要掩藏自己,而那往往指向一个人的欲望所在,是明知自己将暴露在不利境地也抵抗不住的诱惑。
“我晚上会睡在书房,”他慷慨地应承下她此行的目的,却狠狠在她唇角吃了一口,哑声道,“这里没关系,别人看不见。”
话毕,他解开衣领的扣子将自己颈侧送上。
如愿以偿后,凌飞大发慈悲地放任声称需要休息的楚恬回到沙发上,自己则到温荣办公室说事,只不过半道被一则短信截住。
南城第一医院。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病床上的父亲凌维谦,目光打量着那张苍白的脸以及挂着的吊瓶,唯一的想法是这部分应该不是作假。
“你想要什么?”他利落地切入正题。
“我能想什么呢,咳咳!”剧烈的咳嗽即刻获得病房其他人的注视,凌维谦却将说话声压得极低,“就是想把你妈的东西还你。”
话音刚落,凌维谦摊开一直握着的掌心,上面躺着一枚被擦拭得很干净的玫瑰胸针,只是材质使然爬满了斑斑点点的划痕。
只一眼,凌飞便认出了那是母亲陈慧芸生前最喜爱的首饰,一直被她保存在卧室的床头柜,后来家里遭贼便彻底不知所踪了。
“我没时间陪你浪费。”
似是被冷言冷语刺激到,凌维谦将胸针重新握在掌心,喃喃道:“那回去吧,我就是看到隔壁床老头的儿子过来,想见见你了。”
“……”
“就是我出院了就得离开南城,也不知道下次见面得什么时候。”凌维谦轻声慢语地说着,端的一副舐犊情深的慈父模样。
凌飞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下一秒转身离开了病房,回来时手里拿着一沓缴费账单,往床头一放便径直拿起胸针再次离开。
走出医院大门回到车上,他第一时间掏出手机拨出赵科的号码,开口就问道:“那人是什么情况?”
“他被朋友喊回南城见面,昨晚在包厢通宵喝酒,下午三点说是睡到半路胃痛醒了,自己喊了救护车给送到医院。”
他并不在意那人回南城是为了什么,甚至不在意那人在不在南城,倒是那个时间引起了他的关注。
下午三点。
凌飞低头思忖片刻松了一口气,没有追问发病的来龙去脉,直接问道:“他什么时候离开?”
“明天一早的高铁。”
“好,他离开后跟我说一声。”话毕,他径直挂断了通话,看了一眼消息确定楚恬没有找自己,便发动汽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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