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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谈心
周沛一出宫时,宫里周澜衣刚回到自己的明澜殿。
她垂着眼眸往里面走,心下郁结,又有一丝悔意。
方才在御书房,她不是没想过再同阿耶提一提赐婚之事。
只是在心里默默纠结半晌,还是没敢说出口。
想到这些,她又忍不住心生烦躁。
“娘娘……”
身边的贴身宫人忽然唤了一声,周澜衣抬眼,见阿娘正坐在她殿里的软榻上,手上拿着本书在翻看。
看清她手上拿的是她昨夜在看的话本子,周澜衣立刻上前,把话本子从郑妃手里夺过来,脸色涨红。
“阿娘,你这是做什么?!”
郑妃任由她把话本子拿去,示意宫人们都退出去。
“我来关心关心我的好女儿。”
说着,她瞥了眼正往外走的宫婢,其中并没有杨司赞。
于是问道:“那姓杨的司赞呢?”
周澜衣转身打开榻边的匣子,将话本子藏进去放好。
闻言道:“被阿耶打发了。”
郑妃一愣,“你去找你阿耶了?”
周澜衣轻嗯了一声,收起匣子,在一旁坐下,低头抚了抚袖子。
郑妃诧异地看着她,“那杨司赞可是皇后的人,你阿耶就没说什么?”
周澜衣有些不耐烦道:“有什么好说的?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周沛一都在阿耶面前抖得清清楚楚。”
郑妃一顿,冷笑道:“我说呢,圣上好端端的,怎么会操心你的事,原来又是为了大娘。”
周澜衣没说话,今日周沛一帮了她,她不想做小人,背地里说人坏话。
圣上的偏心,这么些年她们也都习惯了。
郑妃不过嘴上埋怨两句,她今日过来,还是为来旁的事。
“澜儿,你实话告诉娘。”
郑妃拉着周澜衣道:“你是不是还惦记着要跟高家大郎退婚的事?”
周澜衣气闷道:“您又没法子替我做主,何必再问?”
郑妃染着豆蔻的手直戳她的脑袋,恨铁不成钢道:“和高家的婚事有什么不好?那日你被人打晕了从两仪殿送回来,我就同你说清楚了,高家大郎我也找你舅舅打听过,这几年在边关屡立战功,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几日你安安分分的,我当你听进去了,谁料今儿个给我挖了个大坑,叫我在皇后面前好生丢脸。上次我为了你便跪在她面前求过一回,阖宫不知道怎么笑话你娘我呢,你这死丫头……成天净会给我惹事。”
周澜衣仍是不服,推开她的手。
“哎呀娘!我之前就告诉过你,我管他高大郎多么一表人才,我都不想嫁给他!况且,若是高家真如娘你说的那么好,那阿耶为什么不让周沛一嫁?她才是阿耶偏宠的女儿,有这么好的婚事,怎会先轮到我?”
郑妃拉着她的手,苦口婆心地劝道:“莫要说胡话!你阿耶疼爱大娘,那是因为她没个好娘。你瞧瞧大娘平日里在皇后手底下过得是什么日子,再看看你和三娘,我和徐妃哪个舍得那样对你们?”
“圣上偏疼她一分,将来也顶多在成婚时贴补她三分,便是如此,你和你弟弟都是圣上的孩子,他还能害了你们不成?你也莫要太过执拗,等高家大郎到了长安,你们先见见,指不定你就喜欢了。”
周澜衣哪里能听得进去,反倒被她念得头疼。
“不见!不见!我不见!谁爱见谁见!”她捂着耳朵背过身去。
郑妃真的要被她的油盐不进气昏了。
正要揪着骂她,忽然想到什么,面露狐疑地问:“你跟我说实话,你莫不是有心仪的人了?”
周澜衣闻言怔住,一时没有辩解。
郑妃一看她这表情就觉得不对,吓得心脏砰砰直跳,在她背上重重拍了下,打断她的走神。
周澜衣吃痛,不明白为何自己今天不是被掐就是被打,实在倒霉。
郑妃哪儿还能顾得上她疼不疼,“是谁?和你……的郎君,是谁?!”
周澜衣道:“没有人……娘,你能不能别多想啊?”
郑妃还是觉得心慌,警告她:“我告诉你,不管有没有这么个人,你都趁早把这个心思给我掐灭,听到没有?”
“娘,这可是女儿的终身大事!难道女儿就没有半点儿选择的余地吗?”
周澜衣眼中浮上泪意。
郑妃也心疼女儿,但婚姻之事本来就应该由父母做主。
在这件事上,她不明白女儿为何如此坚持。
她狠不下心来说什么重话,干脆别过身去。
半晌,听着身后的低声哽咽,郑妃闭了闭眼,站起身道:“澜儿,莫要犯倔。你也知道的,这事儿除非让你阿耶收回成命,否则没有商量的余地。”
说完,她没有转身,径直离开了。
徒留周澜衣利落地擦干眼泪,盯着某处垂眸不语。
……
*
宫外,昭阳公主府
福昌郡主坐在厅堂内,手握着茶盏,静静地看着门外下人们抬着东西进进出出。
在她身旁,公主府的府令张熠丞正恭敬侍候着。
派人去宫门送信后,张熠丞又给福昌郡主添了两次茶,方才隐约听见正门处守门的阍人说话的声音。
他向郡主告罪一声,又指了个小丫鬟伺候着,匆匆离去。
绕过影壁,只见阍人推开门闩,将尘封许久的正门打开,迎门外的马车进来。
张熠丞连忙掸袖正襟,朝停在影壁旁的车架走去。
周沛一扶着桂月的手下了马车,就听见一声“恭迎昭阳公主,公主万安”。
她站定身子,径直看向出声之人——一身不打眼的藏青色窄袖衣裳,不见厚度,满头长发用一根木簪绾着。
个子不算高,弯着腰行礼,叫人看不清他的相貌。
于是周沛一让他平身,这才瞧见他的模样。
眉眼浓密,肤色略深,皮肤略显粗糙,乍看上去似是个老实巴交的人。
只是一双精明伶俐的眼睛出卖了他。
且周沛一注意到,他嘴唇一直无意识微抿着,平白给人一股倔强之感。
周沛一打量他没说话,张熠丞抬眼偷偷瞅一眼,又赶忙垂下眸子。
知道公主不认识他,抬手作揖,“微臣张熠丞,是公主府的府令,殿下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周沛一了然,只是心下闪过疑惑,不明白阿耶怎么会给她一个看上去这么年轻的府令。
府令乃是整个公主府的大总管,对内要安排处理府里一应事宜,对外代表着公主府的颜面,要替周沛一与朝中勋贵大臣们应酬往来,是顶顶重要的府官。
可以说,府令就相当于圣上身边的段给使,前朝后宫见了他都要给他一份脸面。
周沛一没见到人之前,一直以为阿耶会为她安排一位老谋深算的人来做府令。
结果乍一见面,却见眼前之人如此年轻。
不过她面上不露分毫,毕竟初来乍到,也不好上来就质疑属下的能力。
况且,她眼下还有事要办。
“福昌郡主呢?”她问道。
张熠丞:“回殿下,郡主在前厅等您。”
说着,知道公主对这处府邸还不了解,伸手请她:“殿下请随微臣来。”
周沛一颔首,径直往前厅走去。
福昌郡主自然听见了外面的声音,但她没有动。
当然她也不必做什么,因为她是客人。
脚步声从一侧连廊传进来,福昌郡主抬眼,见人跨进门槛,方才放下茶盏起身。
“昭阳妹妹。”
她笑着唤了声,圆盘似的脸笑盈盈的。
周沛一也勾唇,“……郡主。”
她走到上首坐下,看向福昌郡主。
“搬家事忙,倒是让郡主久等了。”
福昌郡主缓缓坐回去,闻言笑道:“不妨事,倒是妹妹你,怎么好端端的,从宫里搬出来了?”
周沛一接过张熠丞递来的茶盏,状若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瞒郡主你说,在宫里住久了实在寂寞。前几日在护国公府,我与那位李玉娘一见如故,她讲得那些故事属实有趣,我便起了心思招揽她。”
顿了顿,她继续道:“可郡主你也知道,李玉娘那样的身份,我也不便带进宫里去。这不……索性求了阿耶许我开府别住,倒也自在,便是接李玉娘入府也方便。”
福昌郡主闻言扯了扯嘴角。
没想到她竟如此开门见山,丝毫不绕弯子。
“妹妹倒也是性情中人,如今既已出宫,不妨多出来走动走动。长安这些小娘子啊,耍玩的花样多着呢,保准叫你开眼。”
周沛一哪能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
不就是演吗?
端看谁演得更胜一筹了。
她搁下茶盏,摇了摇头道:“塞北风霜,江南烟雨,岭南山水……我大周朝之雄伟,又岂是这小小长安能装得下的?郡主,李玉娘虽是贱籍,不配与长安的小娘子们相提并论,但有一点却为人所不及……”
她抬眸与福昌郡主对视,缓缓开口:“她见多识广,借她之口,长安之外的风光,我也能领略一二。这一点,便足以让我为她多费几句口舌,就是不知……郡主可否成全了这段高山流水之义?”
“……”
福昌郡主低头沉思。
眼下虽不知昭阳这番话是真是假,但既然李玉娘还有利用价值,那便一切好说。
于是她轻叹了口气,装作无奈道:“妹妹,不是我不愿意放过李玉娘。昨日立政殿你也在,若是我就这么把人放了,皇后娘娘追究起来,我没法子交代啊。”
……这是拿昨日她搪塞皇后的法子对付她来了。
周沛一心下冷笑。
“是我让郡主为难了……”她叹道。
“那便算了吧。”
福昌郡主定定地看着她。
主动邀她上门一叙,眼下就这么轻易算了?!
她可不信。
只是那李玉娘身份低贱,她看不出这人于昭阳有什么要紧的,说起来总归少了点底气。
但她今日来,可不是为了留一个贱婢的命。
她道:“妹妹说笑了,昨儿你给我的帖子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周沛一见她笑得勉强,心里莫名觉得有些痛快。
正要说话,却见门外有一人从远处走来。
待人走近,才看清是比她们晚一步出宫的梅月。
梅月跨进门,站在门边俯身行礼,随即露出手里揣着的东西。
“殿下,奴婢方才进来,门外有个侍从让奴婢将这个交给您,说是大理寺蒋大人的帖子。”
话音刚落,福昌郡主脸色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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