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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午夜交易
银蜡烛台上的三簇烛火重新亮起来，关掉了虚拟屏幕的我又回到熟悉的餐桌画面。
而这次我坐在餐桌前的第一视角时，看到一个古典哥德风的黑色沙漏出现在我面前的白瓷餐碟上，而餐碟的两边分别是银质刀叉和餐巾。
【距离午夜零时的交易时间还有0:56:34，请命运代理人带着交易物品准时赴约。】
「神笔，你知道他是谁吗?」
【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前，难道你不会怀疑在下的身份吗? 又或者你需要一些用来消化和接受信息的缓冲时间。】
「因为我相信你，我也相信选择去相信你的那个【我】。」
当我选择这样回答之后，神笔它没有再说话了，也许是因为它足够了解我。
但是就在很久的沉默之后，它才终于开口道:【在下建议你先渡过今天这个晚上的游戏剧情。接下来无论你是选择接受记忆还是再做甚么，在下也不会再阻止你。】
【但它们目前还不是......现在这个时间段的你应该了解的信息。】
今天这个晚上的游戏剧情......
是我在现实里扮演代理人在凌晨十二时，去命运商店的十字路口前面跑商啊。
每个游戏角色在同一时间之内，只能被送进一个游戏进行推演。但是它也有一个例外，唯一一个能取代任何游戏角色的特殊角色——它很明显就是我本人。
因为我手上有伪装者之戒，令我可以变身成不同的剧情角色代替对方在现实中行动。
神笔似乎一直在阻止我得到分/身在80年代的记忆。正是因为这样，我反而才觉得「神父」当时必然是从80年代目睹一些东西或重要情报，导致后面的计划全部混乱。
他究竟在地狱里看到了甚么?
我在一周目听到神父死亡的消息，又在除夕时差些因此被对方隔空追踪到而死亡。连过去还不认识我的师父也想要穿越时空杀死我。
所有的答案也会藏在那份记忆吗?
之前受到重伤的我从会场上跑了出来的时候，语虫曾经说过:「没问题，因为我们两个已经推演了这个未来无数次」。虽然我相信对方没有追问下去，但是确实我甚么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游戏和分/身的记忆最终会告诉我一切。
神笔似乎强调过很多次「不能看」，或者必须在特定的时间才能看。
像类似的神话传说有很多，比如说不能偷看某个房间的《蓝胡子》、带妻子离开冥界时不能回头的天琴座、不能打开某个盒子的潘多拉。有时候明知道自己不能看，人们反而因为更在意这个禁忌而去看。
所以在故事里故意这样吩咐的人，究竟是想要让主角看到还是看不到?
我不知道神笔它曾经跟我约定过甚么，我不知道在原本这个剧本里的我应该遇到甚么，但是沉默地知道未来的神笔它真的比我好吗?
甚么都知道的神笔，以及......对未来甚么也不知道的我。
哪怕它正在引导着被蒙住双眼的我前进，但同时它也对未来很悲观忧郁。也许就像当初神笔在描述自己心态时，如果我们之间其中一个出了问题的话是走不远的。
【在下明明只是个初进这个领域的新人，心态却已经老得像垂死的老人一样。】
【就像一个初生儿还没有开始亲自探索世界，就已经有无数的人告诉他前面会遇到甚么困难，会遭遇到甚么精彩的，会受到甚么伤害，会得到甚么成长。】
【最后这个初生儿反而只能停步不前，连一步也不敢踏出去。】
【也许对于你而言，写小说这条路是偶然的，是新鲜的，是刺激的，是精彩的。但对于在下而言，这一切都是必然的，而在下只是在迎接属于自己的宿命而已。】
【在下需要你，需要你引领我前进的勇气和热情。而你也需要在下作为拐杖，在学步的阶段一步又一步地前进。】
【我们两个，确实是缺一不可的拍挡。】
我究竟应该选择睁开眼睛去满足好奇心，还是选择继续闭上眼睛去信任对方的引导。
这个确实是一个问题。
但是，如果现在的路是我所选择的，那么我一定在很早很早之前曾经跟某个人做过约定吧。所以我才会选择把自己写下的剧本交给神笔，让它成为守秘人。
为了避免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我只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虽然今日在游戏中的交易已经结束，但我这个命运代理人的手上已经没有剩下多少货物，游戏在第二天会自动刷新一些新上架的商品吗?」
【当然。】
我忽然很好奇，如果我那个时候选择另外两个人，他们又会是怎样的都市传说。而且我明天会再次在十字路口里，遇到另外两道梦境之门吗?
「我能在游戏中重新选择一次吗?」
【你很好奇你之前在命运的十字路口里错过了甚么? 但是它们已经不会再出现了。】
【有些命运的抉择，总是在你不经意之间就已经决定了。你在第二天只会随机遇到新的客人和新的商品，就像你的人生一样。】
习惯了用SL大法去看不同选择分支的隐藏剧情，现在我瞬间觉得自己像亏了一个亿。
「所以这个游戏不能读档? 它们这些隐藏剧情真的永远消失了?」
【你没必要太执着看到所有的结局。】沉默了一会的神笔忽然道:【如果你有一个故事，你发现无论怎样再也推演不下去，你会选择怎么办。】
「回去砍掉吧，再把有问题的地方重写一遍。」
我略微地思考了一下就这样回答。
感觉上我已很久没有跟神笔讨论写作的可能性，我们这种对话内容又像回到最初我遇到神笔刚在开始尝试写小说的时候，现在的我反而有些不务正业般一直四处跑。
【没错，剪掉代表某一条可能性的支线，作者认定它已经无法再推演下去了。那么代表这个未来是需要被抛弃的一部分。】
【从根源剪除出问题的部分，再不断拼接新的剧情支线上去。】
【这样就像在做一条完形填空题。】
【在在下的演算里，因此而被剪掉的未来有无数个。而每当故事能向前延伸一步，那么就代表这个尝试是有意义的。而它们两个是被你亲自剪掉的未来。】
「我剪掉了愤怒和妒嫉?那么它们原本的命运是甚么?」
【它们吗?】
听到我这样问之后，神笔的平静语气听起来仍然很忧郁，但是它的话很耐人寻味，彷彿神笔不是在称呼梦境之门而是在称呼交易对象。
【他们把灵魂的一部分交易给你，然后它们成为强大的都市传说。视乎你给了他们甚么商品，你的客人就会得到各种各样的结局。】
【你尝试把欺诈面具交易给愤怒，他欺骗了所有人，他欺骗患者，原本垂死的死者都得以苟延残喘，他们身上不约而同出现迴光返照的现象。明明他们注定是已死之人，但是一直因为他而死不了，他很快就欺骗了一个找上门的人形收容物。】
【死神被他骗过去离开，而没有带走他们。患者的身体不断腐烂和痛苦，但他们和身边的人仍然一直察觉不到，他们永远沉醉在谎言里活着。】
【他把谎言当成良药，给予他的病人最后的怜悯。】
【他们是亡者还是生者，也不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他们仍回去一直幸福跟家人相处。在揭穿他的谎言那一刻，就注定他们要面对接受残酷的现实。】
【这个都市传说就是怪谈医生，凡是接受过他治疗的绝症患者，他们都会变成新的怪谈，他们回去之后成为别人眼中特别出色的人，而且性格跟以往不同。】
【但是他们还算活着吗?】
【面具店的木偶只是哼着歌，把这些充满欲望、个性和故事的灵魂制成新的面具。卖家他对你这次的交易十分满意，并且认为你们之间可以建立长期的交易关系。】
【你尝试把傀儡交易给妒嫉，他意外地从人偶身上研究出让死者复苏的方法。】
【但因为失去了气运，窥视神秘的他似乎越来越倒楣遇到各种奇怪的事，最后他渐渐分不清楚幻想和现实。被带走的他一直在给电影院写剧本，人们为了看他的故事而掉进电影里，越来越多曾经看过电影片段的人行踪不明了。】
【这个都市传说就是死亡编剧。】
【据说每部电影结束之后，会传来看不见人影的拍手声。没有人看过他的真面目，他就像一直活在幕后里的影子。】
【委託你贩卖傀儡的卖家对此表示遗憾，并且表示这是一场最不明智的交易。因为意外地收获了一个完美编剧，电影院的卖家这次交易里对你特别满意。虽然这不是你所贩卖的商品，但他们愿意给予你一个承诺。】
【你曾经尝试完美履行所有买家和卖家的期望，但这不是你所希望的未来。】
「真是乱七八糟的未来。」
我听完之后揉了揉额头道:「不过那个欺诈面具，竟然连死亡也可以欺骗吗?那么刚刚那位客人应该在电影里活得风生水起。」
原本通过命运代理人所贩卖的每一个商品，就可以单独制造出一个都市传说。但是我现在把三个商品都砸在同一个人身上了，他最后得要有多强啊。
不过这应该不是我的错。
像这种涉及命运的交易，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基本上是属于「一生里只能有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我也没想到拥有「贪婪」属性的客人那么特殊，他们拥有一而再，再而三地主动找上门向命运交易的权限。
希望我日后不要那么倒楣，在黑色星期五电影票所对应的电影院碰到他。
但是我也知道这个希望太不切实际了。
《猎人》给我揭晓了猎人、酒馆和旧世界的秘密，《收容组织》是说新世界80年代那种收容物遍地的情况，《血裔之子》是说新世界的瘟疫和侦探的时空穿越之旅，《救救小神官》是说小神官前去地狱回收死亡面具，涉及到先知和瘟疫的真相。
它们每一部看似是独立而互不相关的作品，但是似乎全部游戏剧情背景所给出的线索，最终都会如同蜘蛛网一样互相穿插交错地编织成真相。
《绅士的美食指南》在游戏中的交易，似乎揭露了属于13号病人这个身体的过去。
身为《收容组织》里的第一个邪恶收容物，由玩家在游戏里所扮演的核心角色，但是它在《绅士的美食指南》里似乎也只不过是一道小小的开胃菜而已。
在其他游戏本传里的主角，只不过是它其中的第一位客人。
当初神笔升级时曾经给我看过一些成就任务，其中一个任务就是跟人偶师有关。
【成就任务「疯狂人偶师」，以人偶师的身份完成一次华丽壮盛的布局，任务成功的奖励「因果之线」——所有人都只不过是被命运所操纵的提线木偶，你真的知道人偶师这个职业的真正意义吗？】
按照我之前的推测，每一个特殊游戏背后都会对应一个成就任务，也许《绅士的美食指南》就是我完成这个成就任务的契机。而我每完成一个成就任务，我就会多了一个像【伪装者之戒】之类的强力奖励，大幅度提升我的实力。
在很多经典的游戏里，都往往存在类似「神秘商人」的NPC角色。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份，亦没有人知道要去哪里找他们，甚至乎不知道他们各种稀有奇怪的商品是从哪里来，玩家只能被动地等他们的出现。
但每当他们忽然有一天带着商品找上门时，他们就能为你带来你想要的东西，彷彿这个世上根本没有他们找不到的东西。
命运商店的主人很明显是想让我扮演这种角色。
但是他在游戏一开头的信件里说了，如果我把那些东西带到现实世界，也许有人会认为我这是一种走私的行为，处于在灰色地带游走的性质。
【亲爱的，我很高兴你竟然会自荐成为代理人，希望你没有忘记要怎样去阴阳交界处的十字路口。要知道，这份工作一些也不简单。他们在命运的十字路口徘徊，而我们只需要引导他们找到想要的东西。】
【但是遗憾的是，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找到这条街。】
【所以我们有时候也需要聘请一个独立的代理人，而他即将拿着我们的商品代替我们这些商店四处寻找顾客并且贩卖。也许有人认为这是走私行为，但实际上谁也明白，我们跟他们只是互取所需。】
【当然，这样很危险，因为这些潜在顾客可能会令身为代理人的你丢失性命。】
【所以你可以由自己决定来收取甚么手续费，这个是你应得的报酬。而在你寻找交易的期间，身为代理人的你在使用你手上所拥有的商品时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今夜十二时来到时，我会亲自过来迎接你。】
【身为我的临时员工，目前只有你才能有资格成为代理人。命运即将会眷顾衪的使者，衪会引领你去寻找你所需要的客人，同时亦会一路保护你的旅程和商品。】
【附件是委托给你的商品目录，到时候我会亲自把交易所用的行李箱交给你。】
我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信中的「客人」身上。
但我再琢磨了一下，「有人」是指哪些人呢?难道是像斗篷男那些能找到命运商店，甚至当成黑市交易的见面地方在喝咖啡的神秘大佬?
还是说，这世界上还有我不知道的知情者群体，他们就像猎人这样的神秘组织又或者像斗篷男这样无聊的闲人，但以前的我根本没有机会接触。
那么如果我的商品在被他们发现的话，他们会对我有甚么反应?
也许有人会选择像在对待收容物般的慎重态度，抢先一步收容它们这些流落到人间的东西。又或者他们之中会有人选择跟我合作，甚至调查物品的源头?
无论怎样，那些已经成为我客人的都市传说，它们会在世上留下属于它们的怪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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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