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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正面与反面
四十二正面与反面
得知我的选择，是会与【托勒密】号留到战斗的最后一刻之后，父母并没有尝试劝阻我。
相对地，父亲再次回复的这一条讯息里，给出了一个陌生的宙域坐标。
【这个被毁的资源卫星，早已于十一年前被官方登陆为宇宙垃圾，但其实格纳库仍保存完好，附近部分设施亦可加压使用。我们二人已确保了一定物资，如果有必要，这里可做临时藏身处。】
吸口气，我合上个人终端收入左臂的口袋中，转身朝食堂的方向走去。
这或许就是我们彼此间最后的讯息了。能在此时此刻得到他们的默许与支持，我有种欣慰的感觉。
远在地球的奶奶，对发生在这里的一切还一无所知。不……其实从十一年前起，她便已被一直蒙在鼓里，被虚假的和平与幸福的糖衣所包裹，寂寞然而平静地度日。
时至如今，我终于体会到父母当年的无奈。这世上的确很多事，不可能一一清楚明白地告知，否则便会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没料到，才刚一走进食堂的门，便发现【哈雷路亚】正坐在角落里，沉默地咀嚼着。这种时间能够这样偶遇，算得上是种惊喜。终战的时间迫近，他的想法显然与我相近，比起一身舒服的热水澡，认为还是先填饱肚子更来得实际。
“别客气，虽然弹药不足，但食物还是很够的。”见我这样地看着自己，素来温和的他弯了弯嘴角，朝食物加工机那头努了努嘴。
我没有笑的欲望，只对他点点头，便过去取了最喜欢的那一份煮鱼套餐，到他对面坐下。
不知道是【天都】的哪位工程师开发出来的杰作，这份套餐我吃了这么多次，总是吃不腻。想到以后或许再也吃不到这样的食物了，心里便是一阵黯然。
“怎么，味道不对吗？”大约是见我脸上显出似乎很难吃的表情来，【阿雷路亚】关切地问道。
我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总觉得虽然味道是一样，但是却没有那么好吃了呢。”
“别这么说，”他无奈地一笑，“等消灭了所有的新型机，充实了补给，就会有更新鲜的鱼肉了。”
我不置可否，转而道：“【FallenAngels】……【国联】军是这么称呼我们的吧？对我们来说，【堕天使】这名字，还真是个适合的称呼啊。”
“哪里适合啦？我们【天人】可还没有掉到地上去呢。”他立即不满地反驳道。
“不是这个意思啦……”我干咳了一下才说，“堕天使不是因为犯罪才被天堂驱逐的么？总觉得，我们这一路打着‘终结战争’的旗号，也已经犯下了不少的罪呢。”
这种沉重的话题，平时本来是能免则免的，不知为何到了现在，却反而想要主动提起来，一吐为快的感觉。
“的确，我们身上的所背负的罪并不少，但是……”【阿雷路亚】叹了一口气，面上的表情变得柔和许多，“就像光和影总是形影不离，事物也总有正反两面。即使是在做着杀人的事，也可能是为了美好的结果。例如，当冲突已无法避免的时候，能够将牺牲者的数量控制在最小，就相当于是在救人了。”
说到这里，他似乎陷入了沉思，过一阵子，才重新望向我的眼睛道：“当然，等到一切都真正结束的时候，我一定会去赎罪的。”
“赎罪？”我对这个新鲜的字眼甚感兴趣，“你打算怎么赎罪？”
“现在还没有想得那么远……”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垂了眼，“我也还在寻找着合适的生存方式。但是，一定——”说到这里，他便没有再说下去，只是低眉凝视某处不存在的虚空，陷入了沉思。
那一瞬间，【阿雷路亚】看起来十分寂寞，根本只是一个没有妈妈的孤独小孩，忒地让人心疼。
“不要紧的……”安抚的话下意识地就说出了口，“无论到怎样的境地，你都不是一个人。赎罪也好，寻找合适的生存的方式也好……我也都还没想清楚，所以我会陪你一起想的。”
话一出口我脸上就有点发烫，总觉得这种话说出口来，有点暧昧的感觉。
不过【阿雷路亚】显然并未误解我的意思，他明白我藏在话里的意思——我们都不是普通的人类，但，我相信我们都一定能够找到自己的生存之道。
“谢谢你，【卢娜】。”
一声简单的回答，已经清晰地表达了一切，而他也终于恢复了平日那种温润君子的沉静模样。
“——咦？”
门一声开合，走进来的正是【刹那】。他见我和【阿雷路亚】两人头对头地坐在餐桌的两端，一边吃一边似乎还在密密地交谈么，稍显意外地眨巴了下眼睛。
我也有点意外地打量了下他全身上下。虽说跟他约好了在食堂会合，但没想到他这个热水澡竟洗得这么快，简直像是在水帘里涮了一下就出来了似的。
“啊，【刹那】，”【阿雷路亚】见来人是他，立即端着餐盘站了起来，“你坐这里。我正好要走了。”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盘子里还剩了不少的食物：“【阿雷路亚】，你还没吃完吧？”
“本来就不是很饿。”【阿雷路亚】对我饶有深味地一笑，“你们也赶快吃完了回去待命。”
我一怔，面上立即烫了起来。
——奇怪，我一直以来真有表露得这样明显吗？不仅【洛克昂】或者【伊恩】大叔之类的八卦专家，现在连【阿雷路亚】都这样了……
虽然心里其实感激他的善意，但总觉得有种被人看透的窘困，手和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了。
“我一定很快吃完然后过去。”【刹那】却是老实巴交，动作迅速地拿了托盘过去按下取餐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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