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痛吻我

　　文海中学向来注重学生德育的全面发展，各种活动举办层出不穷，活动频率基本都能保持在每个大周一次。如今正是高二下学期，虽然班级中成年的人数并不多，但念及高三学期任务重，举办成人礼也就被定在了本周六。
　　班会上，莫忧向学生们传达了注意事项，活动要求每位学生至少要有一个家长陪同，并且活动当天可以不穿校服，穿自己的便装。这对于已经在学校憋了两个星期的高中生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当大家都为这一活动的到来而欢呼雀跃时，顾之却注意到一旁的沈念知眉头紧锁，面色凝重，丝毫没有高兴之色，反而增添了几分愁闷。
　　二人自打上高中以来一直便是同桌，渐渐的早已形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比如说，如果一方情绪发生了变化，另一方也能很快察觉到，但倘若涉及到两方父母，他们总是会及时避开这个敏感的话题。对于顾之来说，顾柯舟和彭冉的死对他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但他猜想，沈念知的父母应该也没有对他很好。
　　顾之侧过身，一只胳膊拄着脑袋，问道：“你怎么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啊！”
　　“我父母常年在外地，工作非常忙，几乎没有什么时间，成人礼估计也是来不了了。”
　　“工作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借口，顾之心里想着难怪高一开学时沈念知是自己来的，看来是因为工作忙，但是他觉得，即便工作再忙，也应该在开学第一天陪着自己的儿子吧，成人礼这么重要的仪式，也没有理由缺席吧。
　　“那你爷爷奶奶他们呢？”
　　倘若顾之会早点知道沈念知的回答，应该宁可把嘴捐了，也不会问了。
　　“在我没有出生前，奶奶就去世了，那时候爷爷正值壮年，但也从未想过再娶妻。后来，我出生后，父母就去忙自己的生意了，我是在爷爷的拉扯下长大的。”顾之顿了顿，抬头看着顾之，继续说道“或许是因为我上初中后没有人在家陪爷爷，也或许是因为太思念奶奶，总之，他总爱胡思乱想，渐渐的，记性越来越差。起初，我们只当是爷爷上了年纪，记性变差。可是后来，他竟然连我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也忘记了，那是，我们才意识到重要性，到医院检查后，医生告诉我们，爷爷已经患了阿尔兹海默症。”说道这，沈念知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亲口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问的。”顾之听到这些心里也不好受，更何况是当事人。
　　“没关系，我当时如果能早一点发现爷爷的病情，或许就不会这么严重了，这件事，我没有想过告诉任何人，可当我面对你时，你的眼睛迫切的想让我告诉你。”顾之并没有反驳这句话，现在沈念知似乎和他一样，都是可怜的孩子。
　　“阿尔兹海默症可以治疗痊愈吗？”
　　“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治疗的办法。”
　　“那爷爷的病……”看着顾之露出一脸愁容，沈念知有点后悔将这件事情告诉他了，因为他不太忍心看到顾之这个表情。
　　“当下虽然没有办法治疗到痊愈，不过还是可以通过药物治疗和心理缓解延缓病情的。”顾之本就共情能力强，眼下看着似乎比沈念知还难过，沈念知揽过顾之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好了，眼下爷爷的病情已经好很多了，相信未来肯定会研究出治疗阿尔兹海默症的药的，我爷爷人特别好，等我带你见见他？”沈念知半哄着，却看见顾之竟然红了眼眶。
　　“你怎么还哭了呢？”沈念知实在是想不通为何一个素未谋面的老人会让顾之心理波动这么大。
　　“我是听说阿尔兹海默症患者最后会渐渐忘掉所有的事物，最后在无知的世界中离世，那时候，人一定很孤独，我不想让你的爷爷也这样。”顾之说着，也想到自己的爷爷奶奶，心里想着一定要多陪陪他们。
　　“你怎么这么可爱啊！”看着顾之微红的鼻尖，沈念知不由感叹道为什么有的人哭起来都这么可爱。
　　顾之没有理他，自顾自的摸着眼泪，直到放学铃响了，才和沈念知他们一起回来宿舍。
　　成人礼这天很快就到了，这天，莫忧特意将额前的碎发用发胶摸起来，走进教室时，不出意外的传来一阵唏嘘以阮泽为首的几个人借机和莫忧打起趣来。
　　“老师，今天你可是格外的帅呢！”
　　“那是，这不是为了庆祝你们成年吗，我就特意换了个发型，怎么样，是不是特别man特别sophisticated。”这一通中英结合的回答成功逗笑了大部分人。
　　说着，莫忧从书包里掏出两瓶发胶，像做宣传的一样，对着讲台下面喊话：“各位小哥哥，想不想拥有同款发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快来到讲台前见证你的sophisticated时刻吧！”
　　同时看着讲台下的女生花里胡哨的发型，莫忧也忍不住打趣道：“看来各位小姐姐们，已经做好了成年的准备了。”起初她还担心这么做会让男生们感到心里不公平，如此看来，应当是多余了。
　　就这样，全班男生的头发只要不是寸头，就都被莫忧竖了起来，看着的确是长大了不少。
　　就在顾之还对自己的新发型有些不适应时，沈念知悄咪咪的走到他面前，察觉到动静的顾之抬起头，对上了沈念知的眼神。
　　眼神灼灼，充满了说不出来的自豪感欣赏性和占有欲，就像是在看一件艺术品，看得顾之多少有点不舒服。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顾之摸着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问道。
　　沈念知没有开口，只是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半晌，终于开了口。
　　“顾之，我感觉我是为你而生。”猝不及防的一句话另顾之震惊，但他还是接住了。
　　“此话怎讲？”
　　沈念知想了想，一本正经的答道：“你的名是之，而我则是念知，你说我生来是不是就是为了念着你的啊！”
　　虽然听着挺肉麻的，但是竟让顾之心里感觉暖暖的“这就是你盯着我看的理由吗？”
　　“不全是，我似乎看到了我们的未来。”嘈杂的教室里大家都看到了自己长大成人的样子，包括顾之和沈念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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