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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8
......
南宫灵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小楼。
那些突然被唤醒的记忆,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每一次呼吸仿佛都带着血腥和刺鼻的酸腐味。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脸上强装的镇定在踏入熟悉的环境后瞬间瓦解。他脚步虚浮,眼神茫然,甚至没有注意到迎面走来的弟子向他行礼。
“少帮主?您回来了?脸色怎么这么差?”一个相熟的弟子关切地问道。
南宫灵恍若未闻,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他需要独处。
任慈正在书房处理帮务,听到弟子禀报说少帮主神色异常地回来了,心中一紧。联想到白玉魔几人的惨状和南宫灵昨日讲述的遭遇,他快步走向儿子的房间。
推开房门,只见南宫灵呆呆地坐在床边,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身体还在微微发抖。这副模样,哪里还有平日里的阳光爽朗?
“灵儿?”任慈的声音带着担忧,走到他面前蹲下,温暖的大手覆上他冰凉的手背,“发生什么事了?”
南宫灵猛地抬起头,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他看着任慈关切而沉稳的眼睛,仿佛找到了唯一的依靠和宣泄口。
“爹!”他声音哽咽,带着巨大的恐惧和痛苦,“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那个穿白衣服的女人毁了娘的脸。”
他语无伦次地描述着柜子里看到的景象。
那窒息的空间,那刺鼻的酸腐气味,娘亲绝望的哀求,白衣女人的话语,以及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滋啦声和娘亲痛苦的翻滚,每一个细节都一一浮现。
“娘是为了保护我,才......”南宫灵泣不成声,巨大的愧疚和愤怒几乎要将他撕裂。
任慈听着儿子的哭诉,脸色也变得极其凝重。他紧紧握住南宫灵颤抖的手,眼中是深沉的痛惜和冰冷的怒意。
他当然知道叶淑贞的遭遇,那是他深爱的妻子心中最深的伤疤,也是他发誓要用一生去守护的秘密。为了保护妻子不再受刺激,也为了给年幼的南宫灵一个安稳的童年,在发觉南宫灵不记得那天的事情后,他从未提起过这件事,只说是遭逢大难。
没想到,他会在今日突然记起来。
房门突然被撞开,叶淑贞踉跄着走进来,一把抱住南宫灵。
“灵儿,别怕。”虽然过去这么多年,但是只要想到石观音她还是忍不住颤抖,但是面对自责的孩子,她依然坚定的告诉他。“不是因为灵儿娘才毁容的,她本就没打算放过我。”
任慈看着抱头痛哭的母子二人,把他们揽在宽阔的胸膛,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灵儿,记住你娘的话。那不是你们的错,是那个蛇蝎女人的罪孽。”
一家三口就这样静静地相拥着,房间里只剩下压抑的啜泣和无声的慰藉。
任慈心中沉甸甸的,这么多年来,石观音就像悬在妻子心头的利刃,一日不除,这心结就一日难解。如今灵儿有记起来幼年时的事,他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找到能解开这心结的钥匙,哪怕希望渺茫。
数日后。
丐帮总舵的气氛依然带着一丝压抑。
白玉魔几人因为受不住巨大的疼痛和痒意,纷纷撞柱身亡。
而南宫灵在父母的安抚下,情绪稍稍平复,但眉宇间带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郁,人也沉默了许多,叶淑贞更是噩梦连连。
任慈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他深知,解开这心结的关键,或许在于直面噩梦本身。但他不能拿妻儿的人身安全冒险,他想起了一个人。那位交游广阔,智计百出,为人侠义的香帅楚留香。若论谁能打探到石观音更确切的消息,甚至找到一丝对付她的线索或契机,非楚留香莫属。
一封封言辞恳切的信函,由丐帮最快的信鸽,飞向了楚留香可能出现的地方。
......
又过了半月有余。
这一日,任慈正在厅中与几位长商议如何善后白玉魔这几年给丐帮带来的负面影响。一名弟子匆匆来报:“帮主,楚香帅到了!”
任慈精神一振,立刻起身相迎。只见楚留香风尘仆仆,却依旧带着他那标志性的、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难得打理的清爽的胡铁花。
“任帮主,久违了!”楚留香拱手笑道。
“楚香帅,胡大侠。一路辛苦!”任慈连忙还礼,将二人引入内堂奉茶。
寒暄过后,任慈屏退左右,神色凝重地开口:“香帅,此番冒昧相邀,实因内子与犬子心结难解,而症结,皆系于那盘踞大漠的石观音。”
他将叶淑贞当年惨遭毁容,以及南宫灵意外恢复记忆之事,简略道来,末了沉声道:“香帅消息灵通,不知能否查到那女魔头的动向?”
楚留香眼中闪过微妙的感慨。
他摸了摸鼻子,笑容里带着一丝奇异的意味:“任帮主,您这消息,可真是赶巧了。”
“哦?”任慈不解。
“石观音,已经死了。”
“什么?!”任慈猛地站起身,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死了?香帅此言当真?那女魔头武功盖世,十几年前便难逢敌手,不知她死于何人之手?”
“千真万确。”胡铁花洪亮的声音响起,“老臭虫和我亲眼所见!就在三个多月前。”
楚留香点点头,接着道:“早听闻她一身武功奇诡非常,常常化作观音像。她大概也想不到自己最终会永远化作一尊石像。”
“永远化为石像?”任慈更是惊疑不定,这简直闻所未闻。
“是哩,和她交手的璆琳姑娘看着还比老臭虫小几岁,但她的武功登峰造极,比之石观音还要高明不少。”
“不错。”楚留香点头,“她与人交手落败,之后便直接石化了。此事说来话长,我们也是因缘际会卷入其中。石观音死后,她的势力土崩瓦解,其弟子或伏法或散尽,大漠已无此祸患。”
任慈怔怔地坐下,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然,太过震撼。那个如同梦魇般笼罩在妻子头上的名字,以及最近像个阴影般盘旋在儿子心头的身影,那个他以为需要穷尽毕生之力也无法对抗的强敌,竟然就这么消失了?还死得如此离奇?
巨大的冲击过后,一种难以言喻的狂喜和释然如潮水般涌上任慈的心头。他才明白,这不仅仅是妻子的心魔,也是困扰他多年的心病。
“竟然是璆琳姑娘,真是天意。”任慈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多谢香帅告知,此乃天大的喜讯。”
“等等,”楚留香忽然打断他,眼中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仿佛捕捉到了什么关键,“任帮主,您认得璆琳姑娘?”
“正是。”任慈点头,“那位璆琳姑娘初来济南,在大明湖畔盘下了一处小楼,准备开间酒馆。前些日子小儿遭本门叛徒刁难,幸得她出手相救。”
楚留香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再次摸了摸鼻子,语气轻松:“任帮主,看来这璆琳姑娘与您府上渊源颇深。”
“那位璆琳姑娘,是否容颜绝世,身边还跟着一只灵性十足的灰貂?”楚留香问道。
“正是。”任慈这下再无怀疑。
胡铁花也一拍大腿:“错不了,就是她。” 想起璆琳那惊世骇俗的武功,胡铁花至今心有余悸。
任慈此刻心潮澎湃,对璆琳的感激之情简直无以复加。制止白玉魔的恶行救了南宫灵是恩,致石观音身死而间接解开了叶淑贞和南宫灵的心结,这更是天大的恩情。
他霍然起身,神情激动,“此恩此德,我任慈没齿难忘,必须亲自登门致谢。不知香帅与胡大侠?”
楚留香欣然一笑,眼中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既有此缘分,楚某也正想再会一会。任帮主若不嫌弃,楚某与老酒鬼愿一同前往拜访璆琳姑娘。”
“求之不得。”任慈立刻道,“香帅稍候,我这就去告知内子与灵儿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看着任慈匆匆离去的背影,楚留香端起茶杯,唇角的笑意久久未散。自大漠一别,那抹清绝的身影和若有似无的独特气息,便时常萦绕在他心头。此番济南之行,似乎比他预想的更加幸运。
很快,任慈便带着脸上带着黑纱,但浑身却洋溢着巨大惊喜和解脱的叶淑贞,以及还有些茫然的南宫灵走了出来。
任慈看向楚留香和胡铁花:“香帅,胡大侠,有劳二位再亲口告诉内子与犬子一遍。他们实在是太过震惊了。”
楚留香二人又把石观音已死的消息再说了一遍。
“娘,他们说的是真的吗?那个人真的死了?”南宫灵的声音还带着颤抖,却又充满了希冀。
叶淑贞紧紧握着儿子的手,隔着面纱用力点头,声音哽咽却无比坚定:“死了。香帅亲口证实,她死了。”
母子二人的激动心情,璆琳暂且不知道。
她刚拿到小楼的契书,正准备设计一下未来的小酒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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