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孕妇
女人不用跟着去坟地,大娘大婶小媳妇儿们都留在家里张罗席面,白学逸掀开棉门帘进了饭棚,暖烘烘的热气迎面扑来,女人们的说笑声正爆开,跟锅灶上溅出的油星子一起,散在大棚各个角落。
一见白学逸进门,里面的人齐刷刷看向他,棚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能听见锅里刺拉拉的热油声,白学逸笑着打个招呼:“你们好,我是……”
“你就是小鱼家那个吧,”离门口最近的一位大娘热情又慈祥,将他往里边一拉,按着他坐在一把塑料凳子上:“年轻人就是不知道注意,有身子还乱跑啥,外面刚下了雪,摔一跤怎么办?我年轻那会儿也跟你一样,挺着个大肚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婆婆让我别下地我还不听,现在一想全是后怕。”
白学逸没听懂:“有……什么?”
大娘用一种过来人的眼神看着他,笑道:“这里又没别人,还不好意思呢?没事儿啊姑娘,刚你表哥都说了,说你怀了小鱼的孩子,正金贵呢,成天一张嘴就嚷嚷饿,他让你闹得没办法,来给你找了点儿吃的去。你这是……吃完了?”
又有个看上去年轻些的嫂子过来给他手里塞了杯热水,说道:“我看你这还没显怀,头三个月吧?刚怀上可得小心,尤其是第一胎,不过你们小年轻身体好,肯定能顺顺当当的。”
白学逸自迷茫中大致理清楚事情经过,问道:“我表哥说……我怀孕了?”
“是啊,”第一个跟他说话的大娘道:“说你是小鱼他媳妇儿,刚结婚没多久,正怀着呢。”
白学逸点点头,挤出个笑容,笑得有点儿吓人:“我表哥也真是的,真是太关心我了。”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表哥给的,为了回报这份来自兄长的关爱,白学逸决定一会儿出去给温习羽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他们一行三人来得突然,大家原本就好奇,方才没人过来时就私下里聊了不少,主要还是围绕着敖小鱼那辆大G,纷纷对他这些年的生活做出各种猜测,眼下白学逸主动加入进来,一时间谈话重心都转移到他身上,又有几个人围上前,问他:“你叫什么名字?看你年纪也不大,小鱼也刚过二十吧?啥时候结的婚?”
白学逸道:“白学逸,十九,过年二十了。”
“才十九?”一人语带震惊,问他:“就长这么高了?”
白学逸:“……”这个高个矮的,现如今跟年龄关系也不大吧?
他沉默片刻,艰难编造出他跟敖小鱼的恋爱史:“就是因为长得太高没人要,好不容易小鱼哥看上我,还对我特别好,我怕他后悔,硬拖着他结婚了。”
他还以为她们会说才十九怎么就结婚生孩子了,殊不知如今农村情况特殊,姑娘留不住,十几岁结婚的大有人在,目之所及的小媳妇里,不满二十的也有那么两三个。
又一人道:“可能小鱼就喜欢个儿高的,他自己就够高了,再找个比他还高的,以后生出来的孩子那得多高啊。”
见白学逸又呆愣着不说话,众人还道他是年轻脸皮薄,也就不再多问,把火力转到敖小鱼身上:“小鱼这孩子也是,你说说什么事儿能比媳妇儿孩子还重要啊,头三个月正是不安稳的时候,不好好陪着小白养在家里,出来乱跑什么?迁坟是什么少不了他的大事吗?那死人还能比活人重要?”
一人附和:“就是就是,男人有几个有良心的,没生过没养过,就以为女人生孩子比放屁还容易呢,说了他们也不懂,小鱼小时候看着挺老实的,长大了也一个样儿。”
有刚嫁进村子里来的,没听说过敖小鱼此人,问道:“小鱼是谁啊,我咋以前没听你们提过?”
“都走了十来年了,你当然不认识,以前咱们村儿有个教书的杨老师,她外孙,你可以问问陈大娘,跟她挺熟的,那时候住房前屋后。”
杨老师是谁,显然也不是谁都知道的,那人只能讪讪结束话题:“啊,杨老师……”
白学逸听得尴尬至极,只好替敖小鱼辩解几句,总归现在敖小鱼是他男人,要维护他在外人心中的形象:“不是的,小鱼哥一开始不想来,是听说陈东的女朋友生病了,他想来看看,说有我帮忙劝劝她,也许女朋友会多听几句,兴许病就好了。”
一提陈东,棚子里竟奇异地沉默下来,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眼珠子乱飞,都不说话了。
白学逸见气氛不对,适时转了话题:“我又饿了,请问有吃的吗?什么都行,我可以买,一会儿表哥过来付账。”
“看你说哪儿去了,怀着孩子吃点儿东西,还能要你的钱?把我们当什么了?”大娘忙不迭回身给他找吃的:“怪我了,光顾着说话,把这茬儿给忘了。”
这样一打岔,陈东女朋友的事也就聊不下去了,一位二十几岁的年轻女人拉着白学逸:“来,小白,这边有炉子,到这儿坐,暖和。”
这位姐姐方才正蹲在炉子边洗鱼,白学逸跟过来也算远离人群,手里拿着一块儿大娘刚递过来的火腿肠,摆出一副天真懵懂相,叫她:“姐姐。”
姐姐让他逗得直笑,说道:“叫我嫂子。”
白学逸道:“嫂子,这里哪位是陈大娘啊?小鱼哥说要带我见陈大娘,我可紧张呢,不知道大娘喜不喜欢我。”
“陈大娘没来,自打陈东女朋友出了事,她就不爱出门了,”嫂子擦擦湿漉漉的手,在白学逸脸上拧了一把,笑道:“不用紧张,紧张什么,长得高又不是坏事,总比矮了强,你这小模样儿这么好看,谁见了能不喜欢啊。”
白学逸道:“可是小鱼哥还说让我去看看陈东女朋友呢,我以前都不认识她,该说什么啊,怪不好意思的。”
这次嫂子一听,脸色凝滞下来,沉吟片刻道:“说几句场面话,说完赶紧走就算了,说多了可别刺激到她,你现在怀着孕,还是自己身子要紧。”
“说几句话而已,怎么就能刺激她呢?我又不跟她吵架,”白学逸道:“是陈东女朋友脾气不好吗?那也没事,为了小鱼哥,我忍忍就过去了,反正我又不住这儿,以后也见不到了。”
“那倒也不是……”
嫂子低声说了几句,抬头看四周,见众人各干各的活儿,没人注意这边,这才朝白学逸凑近了些,嗓音压成一道线:“我跟你说了,你自己记在心里就可以了,别再往外说,尤其到陈东女朋友面前更别提这些事,那也是个苦命的姑娘。”
白学逸连连点头:“好好好,我一定特别小心跟她说话。”
嫂子长吁短叹,说陈东女朋友这病,不是从身上得的,是心病,换了谁摊上她这种事儿也得病,只怕赶上心小的,非得一脖子吊死不行。她之前跟陈东谈恋爱谈得好好的,双方父母都满意,陈东这些年自己在外面开汽修店,生意不错,家里条件也就水涨船高,好多人都羡慕那姑娘。谁知道去年订婚之后,陈东女朋友在陈东家住了几天,村子里有几个坏小子见人家姑娘长得漂亮,起了歹心。
白学逸明知故问:“什么歹心啊?”
嫂子又看看其他人,趴到白学逸耳边说道:“造孽啊,四个坏小子,趁着那姑娘去超市的路上把人家拉到地里,那啥了。”
白学逸满脸惊恐:“啊,报警啊,弄死他们。”
“报警了啊,怎么没报,”嫂子道:“来了好几辆警车,闹的还挺大呢,可没有用啊,那几个坏小子年纪最大的才十五,判不了刑,公家说没法管,关了几天就给放回来了,几个人回来的时候,陈东女朋友连医院都没出呢。那几个坏小子的爹妈还有脸来闹呢,堵着陈东家的门,说他女朋友勾引自己家儿子,闹出这种丑事来竟然还敢报警,搞臭了孩子的名声以后没法上学考公,找对象也不好找,让他们家赔钱,村里人看不过去都围着骂他们,才给骂走的。”
白学逸道:“那后来……”
嫂子道:“后来就没人见过陈东女朋友出门了,说是住院之后身体就垮了,一直在陈东家里养着,陈东他娘因为这事儿也不大爱出门了,就剩陈东一个人又管亲娘又伺候媳妇儿的,唉,都是苦命的人啊。以前谁不眼红他们家,现在这事儿一出,好好的人都给作践成什么样儿了,你说别人心疼一时,还能心疼一世吗,那几个坏小子无法无天了,没人管得了,有什么办法。”
白学逸吃完火腿肠,又咬着个水灵灵的西红柿,眼睛里全是茫然:“是啊,怎么就没人管呢……”
“ 艹,何必指望别人管呢,”温习羽气得一拍方向盘,怒道:“就应该找几个人弄死他们,反正法律都不管了,那就大家都别按照法律走,看谁比谁狠。”
“你当谁都跟你似的,”白学逸道:“你看看你这种人,到什么时候都挨不了欺负吧?只有你欺负别人的份儿。”
温习羽道:“我什么时候欺负别人了?我向来听妈妈的话,遵纪守法。”
白学逸道:“你跟人说我是孕妇,败坏我的名声,这不算是欺负吗?”
“啊……这……”温习羽的嚣张气焰被一句话浇灭:“我那是想顺利买到吃的,还不都是为了你啊,你是吃饱喝足了,不念我一句好,现在还来反咬我一口,下次再饿了自己去觅食,我不管你了还不行吗。”
果然甩锅乃是吵架必备杀手锏,白学逸头一次认输:“行行行,算我没说,我现在可是孕妇,你别跟我吵架啊,小心我动了胎气赖你头上。”
雪才停没多久又下上了,之前零星雪粒子像是探路,这次来势汹汹,隔着汽车玻璃看出去,雪花已有鹅毛大小,没过两三个小时,山道上积雪就没过脚面,回程时路过雪面被轧实的上坡路,汽车隐隐有打滑的趋势。
前面车开得慢,后面就跟着堵,半天前进不了几米,比乌龟爬也快不了多少,陈东抽烟抽得凶,尤其赶上堵车时,心中烦躁,一根紧着一根,眼见车队十几分钟还没动地方,终于爆发,烟蒂往车外一扔,骂道:“ 赶上这么个破天儿,出山估计都出不去了。”
敖小鱼倒也不是非走不可,不知他在急什么,说道:“没事,那就等路面化开再走也行。”
“能走就赶紧走吧,”陈东又点上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喷出的白烟跟冷气混在一起:“这鬼地方,你就多余回来,走都走了还回来干什么,又没你什么事儿,有钱烧的?”
敖小鱼道:“你就那么不想看见我?”
陈东道:“你不是也不想回来吗?”
敖小鱼道:“要不是大娘给我打电话说……”
“算了,”他顿了顿,说道:“大娘能年年跟我姥姥通电话,你想找我也不是难事,这么多年没个信儿,你自己不也不想联系我吗?”
陈东也不否认,竟还笑了两声:“你出事儿的时候我就没帮你说过话,你走的时候我连送都不敢送,这么多年没脸见你,哪好意思跟你联系,你就应该当没这地方,没我这个人。”
“那也不能怪你啊,”敖小鱼道:“你又没看见现场,能说什么?难不成替我作伪证吗?其实现在想想吧,那时候你能相信我说的话我都谢天谢地了,那么奇怪的事儿,说出去谁能信呢。”
他朝另外一边车窗看出去:“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你也别整天叽叽歪歪的,不像个爷们儿。”
陈东道:“我妈说话就是那样儿,什么都往严重了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我自己都能处理,用你跟着操什么心。”
敖小鱼道:“你能处理,大娘也不会来朝我哭了。”
“她就是想找人说说话,”陈东道:“年纪大了都一个毛病,嘴一张就闭不上,我不愿听了就去找杨老师,杨老师不在了,就找上你了。”
他说到这里,语带惆怅:“杨老师走了我都不知道,我还是她学生呢。”
敖小鱼道:“我姥姥自己说的,不用给别人信儿,她就想安安静静地走,再说这村儿里谁不是她学生啊。”
前面车屁股动了动,路又顺畅起来,雪越下越厚,空中飘着的雪片都快有树叶子大了,陈东一根烟抽到最后,关掉车窗:“走了。”
回村子没多久,敖小鱼听到个八卦,说村子里不知道谁家年轻小伙子傍上个富家千金,千金哪哪儿都好,长得那叫一个漂亮,还特别有钱,家里有权有势,就是个子太高不好嫁,这年轻人出手快准狠,直接搞大了千金的肚子,成了上门女婿。也不知道他给小姑娘灌了什么迷魂汤,小姑娘现如今跟着他死心塌地,一口一个哥哥叫着不说,怀着孕还不辞辛劳,大老远陪他回来认祖归宗……
敖小鱼听得直佩服,心道这是哪位仁兄如此厉害,过去一打听,好家伙,这仁兄就是他,敖小鱼本鱼。
至于富家千金吗,当然是姓白,叫白学逸,来时家里不放心,还跟了个表哥。
天色向晚,雪没过脚踝,眼看着是走不成了,饭棚里开席,端菜的转着圈儿进来又出去,菜一样样摆上桌子,男女老少挤挤挨挨的,互相倒酒,红火又热闹。敖小鱼四处转悠,在炉子边上找到正蹲在一起烤红薯的温家表兄妹,问他们:“听说学妹怀了我的孩子?”
温习羽毫不知错,理直气壮,还反咬一口:“怎么的,你敢做不敢当?现在都传开了,你是不想认了吗?”
白学逸回头骂温习羽:“还不是因为你在外边乱说?现在好了,半个村子都知道我是小鱼哥媳妇儿了。”
他抬头看着敖小鱼,举起刚烤好的红薯:“老公,你吃。”
敖小鱼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儿抬脚踹上去。
这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吃饭时一张桌子七八个人,白学逸自然要坐在敖小鱼身边,本来这种场合抽烟喝酒是免不了的,可他们这张桌子十分默契地没人抽烟,一群大小伙子憋得不行了,宁可出去顶风冒雪抽完再回来,也不敢把烟点到白学逸面前,毕竟这可是个孕妇,二手烟对孩子不好。
陈东好几次拿出烟,没等点着又放下去,怎么也没想到,白学逸竟然是敖小鱼的媳妇儿。怪不得接他下车时就觉得这人漂亮得过分,原来是个女的,那就说得通了,只不过敖小鱼也真不够意思,结婚这么大事儿也不知道跟他说,一会儿还是得给下一辈准备个红包才行。
白学逸仍是在吃,旁人也算照顾他,一切都紧着孕妇优先,看他对什么菜感兴趣就推到他面前,白学逸一个人干完了桌子上三分之二的菜,看得敖小鱼总感觉自己钱给少了,应该再添一份儿才算安心。
做饭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们先前就跟白学逸有了一份交情,一见他面前菜都快空了,又单独给他上了一轮,饿谁都不能饿着孕妇不是?
白学逸没曾想他家表哥给他的身份这么好用,心道以后不管去哪儿都得带上敖小鱼,必须把这个孕妇人设维持到底。
晚饭后雪依然没有停的迹象,敖小鱼彻底走不了了,只能住在陈东家。
十几年前离开时陈东家穷得叮当响,就几间小土房,这次再回来却不一样了,分前后两个院儿,都是一水儿的红砖大瓦房,宽敞气派,陈东和未婚妻住后院儿,陈大娘一个人住前院儿,陈东的爹早在他小时候就以出去打工为名义跑了,至今未归,剩下孤儿寡母的也只能当他死了。
陈大娘五十多岁,身体硬朗,一见到敖小鱼十分激动,拉着他连哭带笑说个没完,总也离不开过去那点儿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不过想想也是,老人家一辈子没出去过,守着这个家,日子过来过去像是甘蔗一样,甜味儿早就被榨个干净,可不就只剩下记忆里那点儿渣子,还能让她说什么呢?
一听说白学逸是敖小鱼的媳妇儿,还怀了孩子,陈大娘高兴地跟见了亲儿媳妇似的,转身拿出个手绢缝成的小钱包,抽出两张粉色钞票就要给他发红包,白学逸万没料到还有这一出,面对老人家的热情又不敢挣扎太甚,只能去看敖小鱼,一脸不知所措。
敖小鱼点点头:“给你的你就拿着吧。”
反正也没多少,刚好趁着这个机会再送个厚的出去,先让白学逸收了,敖小鱼往外拿红包也就拿得理直气壮,不怕陈东不让他妈要了。
一番亲切的拉扯之后,夜已深下来,敖小鱼一行三人终于能松口气睡觉了。
因为陈东女朋友病着,三人不敢去后院打扰,还是住前院,本来屋子多,也宽敞,自然住得开,敖小鱼白学逸既说是新婚小夫妻,当然要住在一起,温习羽就该自己单独一间,谁知道这位表哥毫无眼色,说道:“不用单独给我收拾,我跟他俩住一起。”
陈东头一次见到这么没脸没皮的表哥,面露为难:“这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温习羽道:“我跟表妹一起长大的,从来都一起睡,哪能分开呢。”
白学逸瞪他一眼,光看眼神都知道骂得有多脏:谁跟你一起长大一起睡,要不要脸那你。敖小鱼不愿在此事上纠缠,反正将就着睡一宿,明天雪一化,路面能走就下山,在哪儿睡不是睡,说道:“没关系陈东哥,我们仨一起睡就行,那么久也习惯了。”
毕竟从认识第一天起,三个人就是同吃同睡的交情,可陈东显然无法理解,虽说听他发话了也不再坚持,只是临走前看他的眼神充满同情,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一下敖小鱼,小心这位表哥。豪门上门女婿的日子不好过啊,冬天到了,天气冷了,不知道表哥会不会太过体贴,给他送一顶帽子戴戴。
窗外大雪纷飞,屋里老婆孩子热炕头,就是表哥在一边当电灯泡,有点儿煞风景,敖小鱼像往常一样准备入睡时,白学逸却一反常态,抱着自己的被子道:“我不跟小鱼哥挨着,温习羽你睡中间。”
敖小鱼莫名其妙:“我惹你了?”
“你没惹我,”白学逸道:“但我就是不想挨着你。”
他始终觉得陈东身上有臭气,眼下陈东走了,臭气虽散,但敖小鱼跟陈东待得时间太久,身上也不干净。温习羽明知白学逸在说什么,一时半会儿又不好解释,只能裹着被子一滚,滚到白鱼二人中间给他们隔开:“那就不挨着,孕妇最大,都听孕妇的。”
敖小鱼不知白学逸又发哪门子疯,只能随他去,关掉电灯,闭上了眼睛。
谁知还是睡不踏实,半夜忽觉有人推他,还一直喊:“妹夫,妹夫,小鱼啊,妹夫。”
敖小鱼迷迷糊糊推开那只手:“干什么?”
温习羽道:“小鱼,我想上厕所。”
敖小鱼道:“那就去啊,我也没拦你吧?”
温习羽道:“我不上你们这儿的厕所,我想去野地里。”
敖小鱼揉了揉惺忪睡眼:“哪儿上不行啊,惯的你。”
温习羽一直催:“快点儿啊,憋不住了,你再不起来我要尿炕上了。”
“行行行,你自己先捏着点儿,”敖小鱼撩开被子,起身闭着眼睛慢吞吞穿衣服:“你们这些少爷就应该时刻在家里待着,没事儿别老往山沟沟里乱钻,要不然还得一人出行,十个人跟着伺候。”
两人路过白学逸的位置,看到枕头上一大一小两个脑袋,被子已踢到腿上,屋子里烧着暖气,许是觉得热了。敖小鱼怕他着凉,伸手一拉被子,盖到白学逸和十七胸口,又掖了掖被角,这才走出去。
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地上,房顶,树枝,全成了白灿灿一片,一出门倒像是黎明已至,实际不过两三点而已,敖小鱼带温习羽出了大门,随便找个角落指给温习羽:“尿吧。”
温习羽道:“旁边就是大路,有人经过看见怎么办啊?”
“大半夜的别说人了,鬼都没有,谁会看你啊,”敖小鱼打个呵欠,“再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又不是小姑娘,还怕看啊。”
温习羽据理力争:“不行,我办不到,还是得找个安全的地方。”
敖小鱼只能又带他走了一段,选个有树有石头的地方,遮挡之下再也看不见人影,说道:“可以了吗?”
温习羽过去:“那你离远点儿,你看着我尿不出来。”
“毛病,你又不是学妹,谁愿意看你似的,”敖小鱼白眼翻得快到天上去,离远了些,等得快睡着时才听见温习羽走过来:“好了,回去吧。”
回了屋子又经过白学逸身边,敖小鱼正要重新睡下,眼角余光瞥过去,忽觉不对。
他退回来,抄起手机点亮手电筒照了照,被子掀开,枕头上只剩一个人,十七。
瞌睡瞬间吓得一干二净,敖小鱼浑身冰凉:“表哥,学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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