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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24】
夜色如墨,苏格兰高地的荒原被浓重的黑暗和雾气吞噬。
兰波与栗花落与一身穿深色便装,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穿越湿冷的沼泽,朝着古老石圈的方向移动。空气中弥漫着苔藓腐烂和泥土的腥气,远处隐约传来夜枭的啼叫,更添几分阴森。
石圈出现在视野中,几块巨大的、被岁月侵蚀的灰黑色岩石在惨淡的月光下投出扭曲的阴影。
石圈中央点燃着几簇幽绿色的火焰,跳跃不定,映照着十几个披着深色斗篷、围成一圈的人影。
低沉的、节奏怪异的吟诵声随风飘来,夹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扭曲能量波动。
兰波拉着栗花落与一潜伏在石圈外围一处茂密的灌木丛后。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贴着栗花落与一的耳朵:“看清楚了。最中间那个,手持骨杖、吟诵声最响的,是首领。他左侧后方三人,能量波动异常,是异能者,能力未知但应该不强。其余都是被蛊惑的普通人。”
栗花落与一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映着幽绿的火焰,专注地观察着。
他感觉到,石圈中央那扭曲的仪式,似乎试图勾连某种与他体内Vouivre隐约同源的、令人不适的存在。
那遥远的呼唤感又隐约浮现,但被眼前具体的威胁暂时压制。
“现在,”兰波的声音冰冷而清晰,像在教授一门精准的课程,“首领和那三个异能者,必须彻底清除,不能给他们任何反应或传递信息的机会。普通人,弄晕,后续处理。”
他指向首领左侧一个正在摆弄某种黑色石头的异能者:“先从他开始。重力操控可以很精细。不要用蛮力压扁,那动静太大。试着……在他发动能力的瞬间,切断他小脑与肢体连接处的神经信号传递,或者,精准碾碎他操控异能的那个脑区。”
栗花落与一微微蹙眉。
这比直接碾压复杂得多,需要对人体结构和重力控制有极其精微的把握。
他集中精神,蓝色的眼眸在黑暗中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赤色流光——那是Vouivre的力量被轻微引动的迹象。
石圈内,那名异能者似乎完成了某种准备,举起手中的黑色石头,口中念念有词。就在能量即将从石头中涌出的刹那——
“咔。”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树枝折断的脆响,从他后脑部位传出。异能者的动作骤然僵住,眼中的神采瞬间熄灭,手中的石头“啪嗒”掉落在地。他无声地软倒下去,像一具被突然抽掉提线的木偶。
周围的人沉浸在仪式中,竟一时没有察觉。
兰波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很好。下一个,那个正在引导绿火的。用重力制造一个极小的真空窒息区域,包裹他的头部,三秒。”
栗花落与一再次凝聚意念。这一次,他“看到”了空气中无形的力场,如同最灵巧的手指,在那名异能者的口鼻周围编织出一个瞬间抽空空气的牢笼。
异能者正在吟唱,突然感到一阵无法呼吸的剧痛,双手扼住自己的喉咙,脸色迅速涨红发紫,眼睛凸出,挣扎了短短几秒,便颓然倒地。
“第三个,在首领右侧。他在布置某种防护能量场。”兰波继续指示,“重力可以干扰能量流动。找到他最薄弱的节点,用反向重力冲击,引发能量反噬。”
栗花落与一尝试感知那无形的能量场。这比针对□□更困难。他额头渗出细汗,集中全部注意力,终于捕捉到一丝流动中的滞涩点。他小心翼翼地引导一丝反向重力,如同针尖刺入气球——
“砰!”一声闷响,那名异能者周身的淡绿色光罩剧烈闪烁,随即炸开,破碎的能量碎片反而将他自身割得遍体鳞伤,惨叫着倒地。
连续三名核心成员无声倒下,终于引起了骚动。首领猛地停止吟诵,警惕地环顾四周:“谁?!出来!”
兰波不再隐藏,从阴影中走出。
金色的方块在他周身无声浮现,如同环绕的星星,散发出冰冷而强大的压迫感。
“清理时间。”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石圈。
剩下的普通信徒惊恐地尖叫、奔逃。兰波没有理会他们,目光锁定了脸色大变的邪教首领。
他转向栗花落与一,做了个手势:“这个,留给你。用你刚学的,或者……用你想用的任何方式。只要确保他无法再发出任何声音,无法再念出任何咒文。”
栗花落与一也从藏身处走出,站到兰波身边。他看着那个因为恐惧和愤怒而面容扭曲的邪教首领,对方手中骨杖指向他,似乎在酝酿最后的、拼死一搏的攻击。
杀了那么多人,栗花落与一早已麻木。
但此刻,看着这个试图用扭曲仪式呼唤、或者说亵渎与他同源力量的蝼蚁,一种冰冷的、混合着厌恶与某种奇异冲动的情绪,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涌上心头。
他想试试……更“强”的方式。
没有选择精细操控神经或制造窒息。栗花落与一反而是抬起手,对着那邪教首领,五指缓缓收拢。
首领的身体骤然僵直,脸上露出极度痛苦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的眼球开始不受控制地凸出,布满血丝,皮肤下的血管如同蠕动的蚯蚓般暴起、充血。
更可怕的是,他体内传出连绵不断、令人牙酸的、仿佛无数细小硬物被同时碾碎的“咔嚓”声——那是他全身的骨骼,从指骨到脊椎,正在被无形且均匀的重力寸寸碾碎。
血液似乎在他的血管里停止了流动,然后因为压力而破裂。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挤出“嗬嗬”的漏气声。
最后,他像一滩失去所有支撑的烂泥般瘫倒在地,眼睛还死死瞪着,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痛苦,却早已没了生机。
整个石圈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幽绿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信徒逃窜的零星声响。
空气中弥漫开浓郁的血腥味和内脏破裂后的甜腥恶臭。
栗花落与一放下手,微微喘息。刚才那一击对大脑消耗不小,但更重要的是……Vouivre的意识在他脑海中发出了近乎愉悦的嘶鸣,那股冰冷暴戾的力量仿佛在他血管里欢快地流动了一下。
【你可以做到更强,】德累斯顿石板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种诱哄般的低语,【你想要的、你需要的,力量、安全、甚至……别的什么,都可以。只要足够强,会有无数人为你奉上。】
栗花落与一看着自己依旧干净白皙的手。
刚才就是这只手,轻易地碾碎了一个人的全部生机。
令人反胃吗?有点。令人厌恶吗?或许。
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空虚的平静,以及……一丝对更强大力量的渴望。
他侧过头,看向身边的兰波。
兰波正看着他,绿眸在幽绿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深邃。没有责备,没有恐惧,只有专注的评估,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像是欣赏,又像是更深的担忧。
栗花落与一忽然想:他们、兰波?波德莱尔,甚至那些偶尔投来惊艳目光的同僚,他们为之动容的,大概只是这张被精心雕琢出来的、神像般的脸吧?
如果这张脸背后是个彻底的疯子,一个被Vouivre吞噬、只剩杀戮本能的怪物,兰波还会这样耐心地教导他,这样将他留在身边吗?
不会。他知道答案。就连德累斯顿石板也清楚。
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自卑与自怜,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缠绕上心底。
与此同时,对更强力量的渴望,对彻底掌控自身、包括体内那头恶兽的迫切,以及对杀人时那短暂掌控感的隐秘渴望,也如同野草般滋生。
Vouivre……Vouivre……Vouivre……
那名字在他意识深处回响,带着诱惑的低语。
兰波走了过来,伸手抚上他冰凉的脸颊,拇指擦过他额角细密的汗珠。
“做得好。”他的声音有些低哑,“但下次,记得保留一点……审讯的可能。不过,”
兰波看着栗花落与一有些失神的蓝眼睛,语气放柔,“第一次尝试这种程度,已经很出色了。”
他没有提那些逃走的普通信徒。自然会有后续手段处理,或者,让他们把这里的恐怖景象传播出去,成为警告。
兰波揽住栗花落与一的肩膀,将有些脱力的少年半抱在怀里。
“回去了。”他低声说,目光扫过一片狼藉、宛若炼狱的石圈,最后落在怀中少年苍白却异常美丽的侧脸上。
栗花落与一靠着他,闭上了眼睛。鼻尖是兰波身上冷淡的气息,混杂着远处飘来的血腥。
疲惫、茫然、渴望、自厌……种种情绪在他冰冷的心湖下暗流涌动。
而兰波拥着他,在离开这片杀戮之地时,心底那片扭曲的爱意与占有欲,因为少年展现出的、令人心悸的潜力与脆弱并存的矛盾特质,燃烧得更加炽烈。
变强吧,Douze。然后,永远留在我为你划定的疆域里……无论是作为利器,还是作为……只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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