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喊着材料啊掉落啊就冲上来了

作者:Enil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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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妈又拿出了一个烧饼


      破裂的一切都可以被神奇的响指一键修好,衣服上的不太妙的痕迹自然也顶不过一个清洁魔法,飞来的绳索与抹布可以把每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丢去荒山野岭。他们花了很多很多天来做那些饭菜,现在这些美味都进了他们自己的肚子。
      谁也没法否认这是一场欢乐的派对,在任何漫画中都值得一个大跨页的那种。
      年轻的女人掏出自制的八孔竖笛,得意洋洋地向大家炫耀多年之前她是如何在工作之余偷窥唱诗班并学会了这门乐器,引来一阵惊呼。
      在场人从未有过如此放松而欢乐的时光,但人类基因里的劣根性已经让他们熟练地举起酒杯,从路过的孩子怀里偷一粒莓果。
      瑞德醒来时,看见的便是这番景象。
      他其实是被饿醒的,变身真的很耗费体力,他只感觉整个人都被耗尽了。
      烤肉的香气在空中逸散,徐煮煲拿起刷子,刷上一层厚厚的照烧酱。水汽逸散的滋滋声和香气混合着蹿出来,瑞德馋得眼睛都红了。
      他努力把自己扔到地上,蛄蛹着向烧烤架前进。
      “你不能动,”林嚼着脆皮五花,用一根指头勾住瑞德的后领,“月亮还在呢。”
      瑞德要哭了,眼圈红红地看着挚友。
      林被可爱到了一下,当然他是不会说的。
      他把手里没吃完的五花肉递给瑞德——老天,他几乎给竹签都吃下去了。但这点热量显然没法填补之前的消耗,瑞德下意识地去找那件绿色衬衫,发现林已经走到烧烤架旁边了。
      他望眼欲穿地看着林和徐大人说了什么,个子比较低的那个悍匪指指烤架,瑞德绝望地发现这个动作的意思可能是“这批还没烤好”。他下意识地舔唇边,接着舌头又往外舔了一圈,试图找到一滴不小心粘到脸上的酱汁。
      林还在和徐大人聊,瑞德简直想大喊他愿意吃生的。接着,瑞德看着徐大人把手伸进腰包……取出一根冒着热气的鸡腿。
      瑞德真的要哭了。
      林接过那根鸡腿,而徐煮煲的装备栏显然不会只塞一道菜。他把手伸进腰包,又拿出了一盘帕尔马火腿;他把手伸进腰包,又拿出了一盘普罗旺斯炖菜;他把手伸进腰包,又拿出了一盘番茄牛腩;他把手伸进腰包,又拿出一盘白葡萄酒烩青口;他把手伸进腰包,又拿出一盘肉酱芝士千层面;他把手伸进腰包,又拿出一盘提拉米苏;他把手伸进腰包,又拿出一盘罗宋汤;他把手伸进腰包,又拿出一盘科布沙拉;他把手伸进腰包,又拿出一瓶冰白葡萄酒。
      “只有这些了,凑活吃吧。”徐煮煲有些抱歉地说。
      林藏在高耸入云的菜肴背后,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他晃晃悠悠地把菜端回去,放到瑞德面前。
      瑞德没力气握叉子,疯狗一样地趴在地上吃,把脸埋进盘子里,吃得抬不起头。
      此前他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就是干面包块配奶油蘑菇汤——外婆带过来的配方。在外婆找过来之前,他从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亲人存在世上,一直以为妈妈的死为他的亲情之路画下句号。但外婆找到他了,还带来一个故事。
      她们母女是同样的生来带刺的性格。在进入青春期后,妈妈愈发恼怒于外婆对自己的严厉管教,认为自己应该拥有更多自由;外婆只认为她在说些屁话,觉得女儿根本无力于去面对险恶的世界。姥姥每天都被夹在中间,好言相劝但二人从未停战。某天,妈妈终于受不了了,在一个雨夜离家出走奔向远方。暴跳如雷的外婆就此和她断绝了亲子关系。
      姥姥去世后,外婆沉默地把她埋到她们相遇的地点——如今已是一片废墟。然后,她背起干瘪的行囊,去寻找最后的亲人。
      由西到东地走了接近半块大陆后,她终于找到了瑞德。
      二人的初次接触无比生涩。瑞德呆呆地看着那块牢牢指向自己的指南针——上面显然有一些血缘魔法,斯耐客耐心地和他解释他们之间的祖孙关系。但瑞德始终觉得拘谨。斯耐客想了想,从行囊里掏出材料,做了那碗汤。
      那是瑞德第一次发现干面包原来能这么好吃。干瘪的空洞被温暖的咸奶油汤填满了,曾经食不下咽的沙砾般的食物如今抚慰了他冰凉的胃。瑞德放下碗,而外婆又为他送来一件红斗篷。之后,他哭了很久。
      瑞德以为那就是他此生味蕾能触碰到的极限了,而仅仅数个星期后,他就吃到了更好吃的东西。
      林哑口无言地看着朋友炫完了一盘又一盘菜,惊讶于他小小的身板怎么装得下这么多东西。看着看着,他就也看饿了,拎着啤酒去长桌上找吃剩的沙拉。在一场如此盛宴中,没人会去嚼那些菜叶子,但对德鲁伊来说,它们可是至高无上的美味。
      林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让人开心的菜了。
      虽说长期节食后突然暴饮暴食对健康不好——但都派对了,谁还管他妈的健康?今夜就是狂欢,所有人不吃饱不许走!
      瑞德干完了这些菜,但还没饱,开始嚼青口贝的壳,咔嚓咔嚓,也亏他牙口好。他自己的衣服早就被撑烂了,现在换上的是林的,深灰色的马甲和红斗篷并不适配。
      吃完这些,瑞德终于有力气把自己支起来,坐在阴影里,啃完贝壳后又把盘子们舔得干干净净。
      那些盘子看着也不便宜,周围镀上漂亮的各色花纹,瑞德看不懂那些纹样,只能认出来其中之一似乎是拿着天文望远镜的学习之神。
      他把盘子整齐地堆到一起,再一抬眼,面前就又被放了一盘烤肉。
      瑞德向上看去,愣了一下,“外婆……”
      斯耐客温柔地看着他,“法阵被毁掉了,我现在可以随便来看你了。”
      仅仅一句话,就让瑞德的鼻尖狠狠抽了一下,眼圈迅速地泛起粉红。
      男孩拿起一串烤牛肉,张开嘴,想把肉串塞到自己嘴里——但比美味更快的,是他的眼泪。
      瑞德的手无力地垂下了。那双与他母亲的绿瞳不同的琥珀色的眼眸看着仅剩的亲人,时光实在是在里面凝聚了太多悲伤。
      他的整张脸几乎都要变成一颗不稳定的泪滴了。瑞德使劲吸了吸鼻子,让自己的声音别浸透太多哭腔:“我……我还能活多久?”
      力量当然是有代价的。迄今为止,他总共有三次没有很好地控制住力量,今天是最饿的一次。
      但他的身体还存在着一个比他还饿的灵魂。这一次,瑞德差点就以为,自己要被吃掉了——这事儿其实只是个时间问题,只要瑞德没有因为某些意外先死一步,他的下场就只会是被那个更为野蛮的灵魂吃掉。
      斯耐客摸了摸他的头。
      她并没有直接回答瑞德的问题,而是转而唠起了另一件事:
      “之前,我常常认为,'离家出走'是你母亲自己做下的选择。”
      瑞德不解地看着外婆。
      “所以,我对这事儿一点愧疚都没有。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一个热血上头突然就要走出故乡——不管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样,这都是她在某个深夜自己做下的选择,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斯耐客的目光飘向了远方。
      “你姥姥死在战争结束后——她其实死得正正好好。那时候,和平的消息传遍了全大陆,你姥姥一听完就安然地去了,因此不知道未来其实一点也不好。我在她走后经常睡不着觉——老了——没了睡眠,我就用些别的东西来填补深夜。
      “我在第三纪元那时候给人当奴隶,直到完全没用了,才被又丢出来。我和你姥姥那时候才终于重逢,后来有了你妈。你得原谅我对于你母亲的严厉管教,当时的世界实在是不允许什么傻子活下来。所以你母亲离家出走后,我才会那样大发雷霆。
      “之后我又想了很多东西,在某天我突然醒悟了——那条路,或许并不是你妈妈主动选的,而是我把她逼上去的。
      “我们的灵魂太相像了,我无法接受任何人插足我的人生,那我又为什么要求她能接受呢?她只是想把人生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就像我一样。
      “那可就真的不行了,孩子。一个愚蠢的叛逆期少年,和一位反抗强权的英勇的战士——这可是完全不同的!你妈妈后来在工厂里日夜劳作,并非因为年少的她是个傻子,而是因为她有一位暴君般的母亲。意识到这点后,我再也睡不着了。
      “……之后遇到你后,我总是在想,让你拥有更多选择的权利……让你别像你妈妈那样,被逼到一条死路上。”
      老人还想说下去,但孩子泣不成声地打断了她的话。
      “妈妈……妈妈她……”
      那个冬夜在瑞德的脑海中浮现。
      瑞德的妈妈和爸爸确实死在同一个夜晚,但并非同时死于过度劳累。
      那天瑞德莫名其妙地心慌,在卧室中反复踱步。窗户早就被木板钉实了,他总在这样的深夜中恍惚自己可能无法得到任何光明。
      就在瑞德胡思乱想的时候,门被撞开了。
      呼啸的风雪闯进了屋子,积雪上的反光让瑞德看清了门口的身影。那是妈妈……她背着什么?爸爸呢?
      瑞德的妈妈深一脚浅一脚地迈进屋子,把背上的东西放到地上。瑞德的呼吸停了一瞬。那是他爸爸,满面青紫,显然没了生命。
      瑞德妈妈的脸也被冻红了,她拿着一把镰刀,努力来到瑞德面前,捧起儿子的脸。
      那一瞬间,她的脸上迸发出如此鲜活的笑意,眉眼弯弯,像压塌了枝头的迎春花,像青春的自己借尸还魂。瑞德很久没看到妈妈这么笑过了。
      她把镰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对不起,瑞德。”
      十六岁的瑞德抹着眼泪,回忆妈妈的话。
      “——我会牢牢掌握住我的人生。”
      包括死亡。
      “……然后妈妈就,妈妈就……”
      他没法说完,斯耐客紧紧抱住他。
      “你很厉害,亲爱的,”她把下巴搁在他的脑袋上,“你直面了那些,挺了下来,而且保护了很多人。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孩子。”
      瑞德哭得更厉害了,但当斯耐客摸着他的脸颊看着他的时候,瑞德又笑了。他脸上的眼泪和鼻涕都没擦干净,这个笑让男孩看起来有点滑稽。
      他们拥抱了很久,在狂欢之余为自己塑造了温馨的一角。最终,斯耐客的尾巴还是放开了外孙。
      她不能再拖了。
      斯耐客的脸一下子变得严肃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氛围笼罩了她,此刻的她并不是她,而是一个更为笼统的意象——比如,一位女巫。
      女巫从怀里掏出两瓶一模一样的药,她厚重的声音空灵地响起:“这里有两瓶药,一瓶能让你彻底掌握自己的力量,一瓶会让你当场死亡。它们之间没有任何区别,喝下去的那刻你才能知晓自己的命运。”
      那是代价,是既定的规则,是丧失了魔力的长辈为子孙刮来的最后一点油脂。
      瑞德显然不常面对这样的氛围,他明显瑟缩了一下,随后,那副年轻的面孔也严肃了起来。这是他的命运,他必须承担的。
      瑞德没有犹豫,直直地把手向其中一瓶药伸过去——
      而斯耐客把两瓶药都收了回来。
      瑞德维持着那个姿势,有些呆呆地看着外婆。他的外婆疲惫地笑了一下,但还是向他眨眨眼,“或者,你可以什么都不选。”
      瑞德愣住了。突然间,那个夜晚的风又刮向他,带来黑胡椒的香味。
      男孩看着那些热闹的彩带,看着被众人围起来要求再讲两个故事的没骨头一样躺在餐桌上的林,看着耳朵红红的晃晃悠悠的掐腰训斥木桩的凯特。
      他的手瑟缩了一下,随后可怜巴巴地看着长辈:“等过完今晚,怎么样?”
      斯耐客笑了。她那条尾巴又伸向身后,卷起另一块红布。
      新的斗篷被铺到瑞德身上,斯耐客这次笑得很轻松:“穿着它出去玩吧,坚持一个晚上还是没问题的。”
      瑞德愣了一下,随后,那张稚嫩的脸上终于涌现了与年龄相符的快乐。
      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向外面跑去,向月光中跑去,无忧无虑。
      斯耐客笑了,想起了年少轻狂的她与爱人。那条荧蓝色的蛇尾沿着草地滑动,静悄悄地偷走了路过的萧歌盘中的一串培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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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大妈又拿出了一个烧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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