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荠菜馅
数日后乔溪返回恒冶市,闻钦在接机口等他。
身后的同事们各自散开,眼见停车场内四下无人,乔溪雀跃地加快步伐朝闻钦走了两步。
闻钦下意识张开双手,乔溪像一只从天而降的猫咪一样落入他怀中。
闻钦比他高上些,乔溪伸手摸到他后背的肌肉,狠狠地抱了一下。
“我好想你。”他说。
对方没有如他所料地回复我也想你,而是伸出一根指头嘣嘣敲敲他的额头。
乔溪吃痛,收手捂住脑袋。
他转身欲走,却被闻钦一把拉住再次带进怀里。那人将下巴搁在他的颈窝,语气里全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你差点吓死我,乔溪。”闻钦缓缓说:“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八十亿人口,两百多个国家和地区,我要怎么才能找到你。”
“我每天都掰着指头算你回来的时间。”
“真是不好意思,”面对闻钦的控诉,乔溪目光游离:“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他们简单吃了顿饭回家,乔溪还要倒时差,坐在车里就困得频频点头。勉强支撑着洗了个澡,一头栽在床上就睡着了。
卧室的空调遥控器没电了,闻钦拿着新电池走进来。乔溪趴着,一只拖鞋掉在地面上,另一只还穿在脚上,手机扔在一边。可能他是想先休息下,没想到就着这个姿势就进入梦乡了。
闻钦把他抱起来,调整好姿势塞进被子里。期间乔溪哼哼唧唧的,但是也没醒。
他调好空调温度,轻手轻脚地合上门出去了。
乔溪再睁开眼时四周一片灰蒙,窗帘外隐约透出点光线。他精神上很满足,因为获得了充足的睡眠而懒洋洋的,昨晚睡得太早,乔溪打开手机看时间,现在还没有六点。
他去楼下的厨房倒水喝,路过闻钦的卧室门,心念一转,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房子里很安静,乔溪凑近了那扇紧闭的门,倾身细听,没察觉到任何动静。
他也说不上来自己在干什么,像是仍在做梦一般,悬浮在空中,或许是出于小孩调皮捣蛋的心思,他想悄悄进去看看闻钦,唔……在闻钦不知道的时候……
乔溪缓缓地压下门把手。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你在做什么,乔溪?”
乔溪如梦初醒,感到神志清明。他早上刚起床总会迷糊一阵,没想到已经稀里糊涂到了这种地步。
闻钦穿着运动装,手里还拿着牙刷,很疑惑地看着他。
“没什么,”乔溪说,顺便吐槽:“你起得也太早了。”
“我要去晨跑。”
“天啊,”乔溪由衷地感叹:“太自律了。你这种人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你也一起吗?”闻钦发出邀请:“早晨跑步有别样的体验。空气微凉,还有草木和泥土的清新。更重要的是,你会有种掌握了一切的畅快。”
这就是自律给人自由吗。乔溪心动,两步走进洗手间,特别声明自己也要跟着,让闻钦等等他。
他们出来的不算很早,街上已有不少行人。也有常常晨跑的,跟闻钦已经很熟稔,遇上了笑着点点头。
闻钦刻意关照乔溪,降低了速度,乔溪没有丰富的长跑经验,也不是刻意要锻炼,跑了两公里就在路边的长椅上歇下了。看着闻钦隔一段时间又经过他。闻钦是每天至少要跑十公里的。
等到闻钦又一次经过他,乔溪手上多了杯热腾腾的豆浆,正低头吃包子。他对闻钦挥挥手,招呼他在身旁坐下。
“荠菜馅的,吃吗?”
对方接过,偏头摘下耳机。乔溪好奇他听什么,猜想是有节奏的音乐,闻钦分了只蓝牙耳机给他,里面传出严肃的播音腔。
“怎么是早间新闻。”乔溪叹气。
闻钦笑笑不说话。
两人就这样坐着边吃包子边听新闻,倒也没有想象中无聊。
新闻中的女声道:“六月一日,恒冶市周边的滑翔伞基地迎来国际赛事,来自世界各地的滑翔伞运动员汇聚于此,展开激烈的空中角逐……”
恒冶市还有这样的赛事,乔溪从来没关注过。
“滑翔伞基地离海不远,有海风,气流比较稳定,视野也开阔。比赛已经办了很多年了。”闻钦补充。
新闻继续:“比赛现场,五彩斑斓的滑翔伞如灵动的飞鸟,在山峰与天地间穿梭……”
闻钦伸手摘了乔溪和他的耳机,问:“今天周六,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忙吗?”
乔溪摇头。好像渐渐知道闻钦要说什么。
“我们去玩滑翔伞吧,”闻钦说:“在高空中可以远眺恒冶市的轮廓向远方铺展,脚下的一切都像精致的模型,很壮观的场景。”
乔溪靠近他,问:“现在就出发?”
闻钦肯定:“现在就出发。”
驱车前往滑翔伞基地。若是晴朗,夏日的天空总如水洗般澄澈,洁白如絮的云朵悠悠飘荡。起飞场地绿草如茵,清新扑鼻。
比赛已经顺利结束,假日的游客不少,各色的伞面像斑斓的热带鱼游曳在透亮的鱼缸中。
闻钦熟练地检查着滑翔伞的各项装备,顺便跟教练聊天,乔溪站的远,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只看得出是很熟稔的样子。
教练笑着退后,闻钦调整手上的头盔,不见乔溪在身边,招手叫他过来。
他手上的头盔浅黄色,还有一对小兔耳朵,闻钦眯着眼对乔溪比划了两下,说:“多可爱,适合你。”
乔溪犹犹豫豫的,问滑翔伞教练不上前,在后面举着手机拍什么。
闻钦把他拉至身前,给他戴上萌萌的头盔:“我带你飞,拜托他给咱们录像。”
“?”乔溪不信任的样子,鼓起一边脸蛋:“你有证吗?”
“哈哈,当然齐全,放心吧,不会让你掉下去的。”闻钦好想亲亲他,示意他往周围看。
教练和游客一前一后贴的很近。好吧,不管是他还是闻钦都不愿意这样。
套好装备,闻钦叮嘱了一番起飞前的事项,又蹲下身帮乔溪系紧鞋带。
风呼呼的,吹散了天边的云,起飞场上的鱼形旗子也鼓鼓地飘在空中。
闻钦看好时机,鼓励站在前方的乔溪跑起来。乔溪试着迈了两步,身后的伞还未打开,但已十分有重量。
“没问题,就是这样。”闻钦牵着伞绳:“乔溪,大胆跑。”
乔溪依言努力奔跑,下一刻脚下的草场似乎变得柔软起来,接着什么都感受不到了,身体被柔柔地兜进气流里。他听到身后滑翔伞被撑开的声响,像海鸟拍打着宽大的翅膀,而与人类相关的声音则越来越远,完全被淹没在流畅舒展的风中。
“乔溪,我们起飞了。”
听到闻钦的声音,乔溪才发觉自己下意识闭了眼。
恒冶市周边地形绵延起伏,俯瞰这片土地,连绵的丘陵在脚下绵延,蜿蜒的河流如银色的丝带穿梭其中,湖泊则像镜面一样呈现在眼前,闪烁着耀眼的波光。
如闻钦所说的,在空中果然能看清城市的轮廓,乔溪一眼就注意到恒冶市标志性的中心大厦。
能飞翔的动物日日都能体会到这种高度攀升的奇妙,不知道它们会不会有一天也为自己生而有翼而感到庆幸呢。
闻钦经验丰富,平稳滑翔的同时还能灵活地转向,乔溪紧紧靠在他的怀中,飞过苍翠的树林,飞过裸露的山岩。
他忍不住喊:“我们好像在玩塞尔达。”
风很响,闻钦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乔溪也没有重复,但是他的语调是向上的,应该是很喜欢。而他的高兴会成倍地返还到闻钦身上。
滑翔伞缓缓降落在草坪上,重回陆地的感觉十分新奇,似乎在重新认识自己的双脚。
收伞时,乔溪像小鸭子在一旁走来走去。闻钦用了很大功夫才克制自己不把他抱进怀里。
“好后悔,”乔溪跑近了,说:“早知道应该把自拍杆和影石相机带上,刚才就能拍出圆圆的地球了。”
他伸手比划:“会很漂亮,跟玻璃弹珠一样。”
“没事的,有机会再来拍,”闻钦回应:“以后我们出门常备相机。”
乔溪拉着他折返起飞点,拜托道:“我们再来一次,好吗?”
闻钦自然答应,两人从空中飞落后,乔溪坐在草坪上晃着脚。从这里能看到远处的风力发电机,阳光下白得很亮眼。
“在想什么。”闻钦接过乔溪摘下的头盔,跟他并排坐下,向他视线的方向看去,开阔的景色,壮观之余,似乎没有其他格外引人注目的地方。
“你看到山下那些人了吗?”乔溪说的是在田里劳作的男女,并伸手指给他看。
“好小,像模型一样,但是又有很大的能量。”乔溪说:“每次看到这样的场景,我总会觉得自己很幸运,能在宇宙中这颗小小的星球上生活,其实是很幸福的事情。”
乔溪站起身,朝前跑了几步,伸开双臂。闻钦自下而上,看到蓝天充当他的背景,袅袅白云在他身后静静地漂浮。
闻钦心下波澜。
他想他不应该用玫瑰去试探乔溪的心意。乔溪来自那么辽阔的国度,见过延伸到天际的冰面,没有围栏,没有喧嚣,他在森林里追寻麋鹿的踪迹,只由河流和星辰指引方向,怎么能被他狭小的爱情束缚。
某些情感最好深埋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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