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和坏天气

　　周二。

　　程荫天的桌子上被摆了瓶香蕉牛奶，以及一张写上日期的笑话。

　　她打算还回去，但见宋煜祺一脸坚决不收的样子，只能无奈收下，若不收下，她怕他一整天都背对着黑板上课，影响后面几排人的学习质量。

　　随后，她拿出一盒饼干递给他，硬邦邦地说：“我吃不下了，给你了。”

　　学着他的模样，抱着课桌，打死不回头。

　　但宋煜祺直接没推脱，爽快接下，说了声谢谢，而后又在她的感谢便签上画了个大爷。

　　程荫天注意到后，问：“你凭什么在我熊猫旁画大爷？”

　　“我乐意。”宋煜祺嘚瑟地眉梢一挑，而后拿起笔，又把大爷的手势改了改，变成捏熊猫的脸，上面还画着气泡，写着：“胖熊猫，我是你大爷哦。”

　　程荫天夺过便签，也改了几道笔画，把熊猫本来的傻笑改成翻白眼。

　　见宋煜祺伸手就抢，她立马一收，藏在自己的背后，朝他歪头，“想要？”

　　没等他回答，径直说；“不给！”

　　“那是我的。”宋煜祺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懒洋洋地倚着墙。

　　“谁说的？”
　　“我说的。”宋煜祺突然倾身，手臂从她耳畔掠过，从指尖精准地夹住身后的便签，稍用力抽回，拿到便签，他连忙塞回桌肚，得意地冲程荫天扬起下巴，“你给我了，就是我的。”

　　程荫天见没戏夺回便签，便冷冷抛下一句“幼稚”，转身继续收拾桌面，拿出单词来背。

　　*
　　待下课宋煜祺出门后，她转过头，点了点宁清涵桌面，唤来他的注意力，问：“宋煜祺平时都喜欢什么？”

　　她琢磨着也不能天天送零食，当做牛奶的回礼吧，有点太过于敷衍了。

　　“你送他东西干嘛？”宁清涵好奇地问：“喜欢他？”
　　谢昕彤插嘴，“想什么呢，老早之前，荫天说过不可能，她不喜欢宋煜祺这一款。”

　　宁清涵不解道：“那你送他东西干嘛？”
　　程荫天：“回礼。”

　　“行吧。”宁清涵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说道：“祺哥曾经喜欢摄影。”

　　摄影啊，太贵了吧。
　　估计一个小配件都会让她穷得叮当响。

　　程荫天咂舌，“下一个？”

　　宁清涵：“阅读？”

　　一本书的价格，和牛奶的价格也不对等吧？

　　程荫天：“还有呢？”
　　宁清涵：“书法、绘画、木雕等？这些他曾经都挺喜欢，玩得挺好。”

　　听到最后，程荫天木着张脸，心情从最初想了解他的喜好，到怀疑别人口中关于他喜好的真实程度。

　　宋煜祺特么都喜欢这种文艺的东西？

　　怎么那么不像呢？

　　白搭了这张一看就不学无术的脸。

　　她犹犹豫豫，但是还没忍住，将疑惑问出：“他看着不像是会拥有这种爱好的人啊？”

　　宁清涵噗嗤一声，大笑起来，“什么鬼？”

　　又想起什么，他说：“祺哥还喜欢看碟？”

　　程荫天脱口而出：“雅玛蝶？”

　　“你脑袋里都装些什么啊？”

　　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宋煜祺。

　　程荫天还没得及扬起假笑打招呼，转瞬她的脑袋被人敲了下。

　　她下意识地捂住脑袋。

　　“你捂得那么严干嘛？”宋煜祺蹙眉，伸手扒拉下她的手，仔细检查了下她的头顶，“我又没用力。”

　　见没什么大碍，他才靠着墙站直，拉开椅子，长腿一放，趴坐起来。

　　程荫天瞅了他的脸好几眼，没忍住，选择实话实说，“说实话，您那张脸看着还真不太像是能有正经爱好的人。”

　　谢昕彤赞同地点头，“对啊，小说里这种长相的男主都喜欢很酷的爱好。”

　　宁清涵：“比如呢？”
　　程荫天掰着手指数道：“深夜飙车？射击？撩妹？或者......”

　　宋煜祺听不下去，翻了个白眼，冷冷嘲讽道：“言情小说看不少啊？”

　　过一会，像是泄愤般，趁程荫天不注意，他手臂一伸，指尖勾住她的发梢，轻轻扯了几下。

　　后脑勺明显感觉到疼痛，不用想都知道宋煜祺这个逼在揪自己的头发。
　　程荫天郁闷地转身，凶巴巴地瞪着宋煜祺，“能不能不要像个小学生一样喜欢扯人头发。”

　　“不要。”宋煜祺把椅子往后一翘，双手抱头，靠在墙上，对着程荫天挑衅一笑。
　　“幼稚！都十八了还装嫩！”

　　“对了，你问这些干嘛？”
　　“哦，就随便问问，了解你一下。”

　　话音刚落，宋煜祺的椅子“哐当”一声落回地面，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含含糊糊地说：“你直接问我好了。”

　　“不用了，了解完了。”程荫天想了想，感叹道：“现在你们纨绔少爷有点万能啊，啥都学，啥都会，再这样下去，让我们普通人怎么活啊？”

　　宋煜祺挑眉，指了指宁清涵，“没事，还有他。”

　　宁清涵立马绷直脸，痛心疾首道：“对，我给咱们纨绔少爷丢人了。”

　　*
　　一直到体育课上，程荫天都没想好给宋煜祺送什么回礼。

　　她惯常寻了个凉快的位置坐下，左看王浩然故作正经神态地给周婉宁辅导数学，右看谢昕彤和班级的几个男生切磋篮球。

　　虽说她手里拿了本英语单词册，但思绪却一直盘算着如何能让宋煜祺不要每天闲的没事送什么乱七八糟的牛奶。

　　远处是班级男生在打篮球。

　　突然，一声欢呼声远远传来。

　　似乎是宋煜祺抢到了球。

　　他一个箭步截断了对手的传球，白色运动鞋在塑胶场地上急刹出尖锐的声响，又顺势将球往□□一压，有人追上，他倒退着回防。

　　汗珠顺着他的太阳穴滚落，他浑不在意，左手随意抹了把额前汗湿的刘海。

　　对手像堵黑塔般压上，他立刻屈膝蓄力，后仰着腾空而起，手腕一抖，篮球从指尖旋转着飞出。

　　“唰！”，球下坠时与篮网摩擦发出一声脆响。

　　场面的欢呼声愈加热烈起来，不少人在兴奋大叫，淹没其他细碎声响。

　　谢昕彤作为对手方输了，耸着肩下场走出人群，她委屈巴巴冲到程荫天面前求安慰。

　　程荫天十分护短地狠狠瞪了宋煜祺一眼，而后掏出纸巾，给她擦汗，“和宋煜祺计较什么呢，他就是个四肢发达的家伙。”

　　宋煜祺也正好下场休息。

　　他边向她们走来，边随手扯起衣领抹了把下巴，碎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刚赢一局的意气挥发尚留在他的眼角眉梢，耀眼的阳光碎碎点点点缀他的身型。

　　程荫天朝他挥手。

　　他挑眉，加快步伐走到她的面前，“怎么了？”
　　“你干嘛赢？”

　　“？”宋煜祺迟疑，“我不能赢？”

　　反应过来，程荫天也觉得自己的这个质问有些唐突和莫名奇妙，赶紧翻篇，转移话题，“那个！”

　　“这牛奶......”她吞吞吐吐，昂着头，眼神期待地瞅着面前的人能够理解她的意思。

　　但没等她说完，宋煜祺立即转身就离开，重新投入到篮球运动中。

　　程荫天憋了半天，愣是没忍住，“这牛奶他娘的，真是个烫手芋头。”

　　*
　　还有十分钟下课，篮球老师吹哨示意结队，安排着学生收拾篮球，并送回器材室。

　　正好，这周轮到站在第一列第一排的女生，以及站在第二列最后一排的男生。

　　也就是，程荫天和宋煜祺二人。

　　程荫天出队，和谢昕彤说了声，让她们先回教室。

　　她还没来得及捡地面散乱的第二个球，转眼间，宋煜祺动作迅速地收拾好地面，篮球一一被他丢进筐里。

　　程荫天抱着篮球，站在一边，看着他轻轻一丢，篮球从指尖旋转着飞出，落进筐，暗忖：“...没想到，他真没吹牛，是挺有准头。”

　　“走吧。”宋煜祺余光瞥见她站在一边，傻了吧唧，也不知道干嘛，他不由轻笑下，走到她面前，弯腰和她平视，朝她扮了个鬼脸，而后上臂一拨，接过她手中的篮球，丢进筐，独自一人抱着筐，往器材室走。

　　“诶？”程荫天猛然醒神，赶紧追了上去，“给我分点。”
　　“我不。”

　　程荫天不死心，“我可以帮你分担。”
　　“不用。”宋煜祺突然脚步加快。

　　程荫天赶紧小跑跟上，试图拦住他，接过球。
　　“咦！”宋煜祺躲开，低头睨她，嘴角微勾，“你竟然能跟上，速度不慢啊。”

　　说完，他继续加速，拉开两人距离，过一会，又故意放慢，但等程荫天快要追上时，再加速。

　　程荫天在后面追着，难得情绪波动，指着他的身影，“你你你。”

　　"我什么我。"宋煜祺边说边倒退着走路，故意学她结巴，眼里闪着狡黠的光，碎发随着他的动作飞扬。

　　“你给我等着！”程荫天小喘着气，后悔自己干嘛想帮他分担重量，累死他算了。

　　器材室门口。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门，程荫天没忍住，对着宋煜祺的背部凌空挥了一拳，拳风划过他的耳际。
　　宋煜祺察觉到，回头，逆着光低头，牙尖抵着下唇，“想偷袭？”

　　程荫天不服气地把拳头往前送了送，“那天偷窥女厕所，警察怎么没收了你！早知道我录视频报警了。”

　　“你再说一遍。”宋煜祺扯了下唇角。

　　“说就说。”程荫天不示弱地昂头和他对视，“闯进女厕所的大猥琐！”

　　“小矮子。”宋煜祺恶劣地笑了，舔了下唇，“你怎么那么听话？让你再说一遍，你还真说了。”

　　“你说谁矮子！”
　　“你说呢。”宋煜祺俯身，伸手在她头顶和自己下巴之间比了比。

　　“迟早老天收了你这祸害！”程荫天拍开他的手。
　　“要收也得带上你这面瘫。”

　　“我诚诚恳恳，认认真真一好人，凭什么收我。”
　　“怎么不收你，你天天面瘫，不影响市容啊！”

　　“靠！”程荫天脱口而出，呼吸明显急促了几分。

　　宋煜祺喉结滚动了一下，漆黑眸子直直凝视着面前鲜少如此生动的面孔，嘴角微勾，故意拖长每个音节，“你、说、脏、话、了、哦~”

　　好一个九曲十八弯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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