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不月

　　路上云游一番，尝了美酒，行侠仗了义，才兜兜绕绕到了树妖那。

　　原本乐呵的心情，在看到树底下眼眶发红的树妖，立马消散。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树妖扔了几片飞叶。

　　贺千昼躲过，愧疚道：“路远，耽，耽搁了……”

　　“骗子！”然后树妖躲回树内。

　　没办法，自己做的错要自己弥补，于是贺千昼在树下哄了小树妖好久，小树妖才消气。

　　贺千昼没有任务，便开始教小树妖练剑。

　　小树妖学不好剑，还常常伤到自己。

　　贺千昼的耐心快磨没了，他觉得那个剑诀不应该给阁音尘，应该给小树妖才对。

　　后来他发现小树妖会操控藤蔓，所以他改变教法，开始教小树妖练藤蔓。

　　藤蔓练的很熟练，贺千昼也逐渐习惯与小树妖相伴。

　　小树妖会去周边的树林里找新鲜的果子摘给贺千昼，会猎一些野味给贺千昼。

　　贺千昼觉得这样也不错，于是他开始教小树妖识字。

　　“贺千昼，我有名字吗？”

　　于是小树妖有了名字--素盛。

　　荒野里，只有贺千昼和树妖。

　　树妖从书里得知了热闹的生活，于是想体验这种生活。

　　贺千昼无情打破：“这么一个只长野草的荒地，谁会来住？”

　　素盛气的三天不理贺千昼。

　　后来有流民流浪到此。

　　“你看，这不是人吗！”

　　贺千昼不说话，怕又惹小树妖生气。

　　渐渐人多了，他们找了一些木材搭屋，开始生火，打猎。

　　“你看你看！”

　　吃了猎，流民有了力气，开始规划生活，他们去开荒，却发现土壤过于贫瘠，根本种不出粮食。继续耗在这，等猎打完，就只能等死。

　　于是他们走了。

　　还有一些受伤的流民因为无药医治死了。

　　素盛于心不忍，于是将他们掩埋，并且请求贺千昼帮助他们。

　　贺千昼不是大善人，也见惯了人世间的疾苦，不愿插手。

　　于是素盛第一次朝地里使用生气。

　　有了生气的地方，土壤变得肥沃，还长出了野果和灵草。

　　一时间，人变多了。

　　可素盛能力有限，只能供小范围生气。

　　贺千昼发现后，劝素盛停手，因为这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素盛不理他，不断输着。

　　渐渐，又有流民路过，他们见此地有灵草，又有野果，知此处是好地，便开始定居。

　　“你图什么？”

　　“反正我多的是生气！”

　　但范围真的小，人一多，就开始争地。

　　素盛看着本来其乐融融的人们反目成仇，心里不是滋味。

　　贺千昼发现素盛变得郁郁寡欢，于是询问道。

　　素盛可怜巴巴：“我就是想让这里变得热闹……我，太想有人陪了。”

　　贺千昼想起自己爽的约，自知惭愧，于是输入内力，促进根系生长，扩大范围。

　　吵架的人渐渐发现周边还有好地，于是停止争吵，自己扩充自己的地。

　　一向舍不得贺千昼离开的小树妖，竟然有一天提出让贺千昼出门帮自己买糯米藕。

　　“你确定？我走了你可别哭鼻子。”贺千昼试探道，担心素盛只是一时兴起，到时候回来又要哄他。

　　“好，我已经长大了，不会乱哭了！”原本跟阁音尘差不多大的素盛，这段时间长高了，感觉差不多十五六岁。

　　妖化形后还会长大？贺千昼没研究过。

　　他再三确认素盛不是在开玩笑，便走了。

　　贺千昼这次不敢耽搁，买完赶紧回来。

　　准备到树下的时候，贺千昼愣住了。

　　因为树下多了一间小茅屋，还有自带小院子。

　　“你回来了！”素盛开心地从小屋跑出，然后用力抱住贺千昼。

　　“你这……”

　　素盛拉着贺千昼走进小屋。

　　“怎么样？这是我搭的小屋，照着那些流民的家建的。”然后素盛带贺千昼参观。

　　“这是小院子，我们可以在这乘凉，看风景，吹风，还可以练功！”

　　接下来到了屋子里。

　　屋子里的物件很少，一张桌子，两把长凳，桌上一盏灯。

　　往里屋走，就是两张床，还有一个柜子。

　　“为了防止你把家烧了波及到我的本体，所以厨房的器具在院子那。”

　　“下雨怎么办？”

　　“是啊……该怎么办？”素盛思考。

　　贺千昼拍拍素盛的脑袋：“搭个檐不就好了。”

　　“是了！”想完，素盛就去照做。

　　很快，小屋完工。

　　贺千昼把糯米藕放到院子的石桌上：“所以你把我支出去就为了搭房子？”

　　“嗯，惊喜吗？”素盛期待地看着贺千昼，眼睛闪烁。

　　“惊喜，不过，我们睡在树上这么久都习惯了，你怎么想到要搭屋？”

　　素盛绞着手：“他们说，有屋子的地方就是家，我觉得，咱也得有个家。不然，你那天卷铺盖就走人了，我一个妖……怪可怜的。有家，你就会有念想，你就终究会回来，就，给心里有点底。”

　　贺千昼抱住素盛：“放心，后面我不走了，我们就在这待着，待到树叶枯落，待到新芽萌发，待到腻。”

　　“好！”

　　贺千昼买了很多糯米藕，素盛吃不完，便送给周边的流民。

　　一位大娘见了糯米藕，怀念道：“之前俺家就是做这个的，但，家毁了……呸呸呸，俺们一家人都还在，也在这有了新家，说什么丧气话。唉，谢谢你们啊。”

　　“以后生意还是可以做起来的，您别太难过。”素盛安慰道。

　　素盛刻苦修炼，根系愈来愈发达，能触及的范围越来越广。

　　移居到这的人越来越多。

　　抢地的事再次发生。

　　素盛不知怎么办，只能没日没夜修炼。

　　贺千昼已经很久没见素盛在面前晃，不习惯，于是去看素盛，发现这妖待在树上修炼。

　　他坐在院子的石凳上，等着素盛下来。

　　却没想到，这一等直接等到傍晚。

　　贺千昼饿了，拿了一篮野果，继续坐在石凳上，边吃边等。

　　半夜，素盛还在修炼。

　　妖不需要用膳，但一整日不间断的修炼，身体肯定吃不消。

　　于是贺千昼跃上树。

　　“素盛，该休息了。”贺千昼抓住素盛的手。

　　“不行，地不够了，他们又在吵，我，我不想。”素盛已经虚脱。

　　贺千昼心疼，将素盛强硬的带回屋，放在床上，强制让素盛休息。

　　“不！我还要……”

　　贺千昼摁住他，安抚道：“明日我出面解决。”

　　有了这句话，素盛停止挣扎，沉沉睡下。

　　次日，院子外吵吵嚷嚷。

　　素盛吵的坐起身。

　　他不明所以地出院子，发现外面站了一堆人。

　　而贺千昼被环在中央。

　　素盛挤进人堆，走到贺千昼身边。

　　“发生什么事了？”

　　“分地，既然他们要地，那我就分给他们。”

　　贺千昼低声说完后，朝人群大喊：“统计一下现在的人数，我们按人数分地。”

　　有人不满意，说什么先来后到。

　　贺千昼堵道：“论先来后到，我是第一个在此定居的人，那按你们的理说，这些地都是我一个人的？”

　　顿时鸦雀无声。

　　于是分地的事顺利解决。

　　人们不再吵架，重新变得和谐，于是素盛也不再拼命修炼，又粘着贺千昼。

　　“谢谢你。”

　　贺千昼露出大白牙，乐呵道：“这是咱共同的家，咱得守好它嘛。”

　　慢慢的，这里形成一个村落。

　　大家伙儿让贺千昼起名，贺千昼便询问素盛意见。

　　“之前我独自在这生长，看的最多的是野草。它们一季枯，一季长，生生不息。就像诗里描绘的那样。”素盛放眼望向远处的原野。

　　“我喜欢这样的生命，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既然是野草是先扎根在此，那便叫原上村吧。”

　　后面村子越来越大，扩展到其他地方。

　　素盛扎的根十分远，村落变得越来越多。

　　人变多，就吸引许多商队。

　　有了商队，就有了集市，有了集市，就有了店铺，有了店铺，就形成了小城。

　　慢慢的，城变大。

　　大家推举贺千昼当城主，但贺千昼喜欢在树下茅草屋里生活的日子，于是婉拒。

　　他为城取了名字。

　　生活越来越好，村子也越来越热闹。

　　素盛也变得越来越开心。

　　内城真正建立好后，遇上了上元节。

　　村里的人都去内城凑热闹，素盛也拉着贺千昼去。

　　进了内城，灯火通明，大街小巷都充斥着欢声笑语。

　　素盛好奇地东瞧瞧，西逛逛。一切对于素盛而言，都是那么新奇。

　　贺千昼这才想起，素盛从来没有离开过那片原野。

　　顿时贺千昼心里十分难受。

　　他跟着素盛，素盛要灯笼，他掏钱，素盛要吃糖人，他掏钱，素盛要猜灯谜，他陪着。

　　素盛一直在笑，眼里一直带着光。

　　贺千昼突然就滞住，发现原来素盛已经长大了。

　　他现在长的差不多二十岁，眉眼都已张开，明眸皓齿，生的好看。

　　在灯火阑珊里，如一幅画。

　　突然，一群人涌到两人之间。两人被冲散。

　　贺千昼慌了，急忙往人流另一头挤。

　　素盛第一次经历，毫无防备，只能被人流带动，往前走。

　　素盛努力回头，但后面的人一直在推他。

　　等素盛走出拥挤的人流，发现自己根本不识路。一切是那么陌生。

　　“贺千昼！”素盛开始害怕，大声叫着贺千昼。

　　突然，一个面带獠牙面具的男子靠近素盛。

　　素盛往后退，却发现身后是墙。

　　“贺千昼！”素盛把手中的糖人扔出。

　　那人接住糖人，揭下面具，露出一张硬朗的脸。

　　“贺千昼！呜呜呜，吓死我了！”素盛赶紧冲进贺千昼怀里，生气地捶着贺千昼的胸口。

　　“是谁说已经长大，不会再随便哭鼻子的？”贺千昼打趣道，伸手去替素盛擦眼泪。

　　昏暗的火光下，素盛的五官更加立体，眼角微微带红，让贺千昼的心漏跳一拍。

　　“贺千昼！你个坏蛋！什么剑仙，就是一个无赖！”素盛奚落贺千昼，而贺千昼宠溺的笑着，轻轻拂过素盛的眼角。

　　过了插曲，贺千昼答应素盛要逛一个晚上的要求。

　　他们走在大街上，不知是谁先动的手，走到后面，他们十指相扣。

　　“贺千昼，人间真热闹。”

　　“以后也会越来越好的。”

　　“贺千昼，谢谢你，让我看到了这一切。”

　　“也谢谢你，让我拥有了一个家。”

　　一人一妖对视，然后都忍不住笑了。

　　“你说，以后会有多长？”

　　“谁知道呢？过下去，答案不就有了吗。”

　　“好，那我们一起过下去，一起看看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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