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离京
映棠在祝泽世身侧为她引路。
“公子如何称呼?”映棠问。
“在下姓程。”
“程公子有所不知,近来几日的十州春都被城北一富贵人家订下,不过程公子今日来得巧,桐月姐姐今夜……”
祝泽世拿刀抵在映棠的后腰上:“噤声,止步,姑娘可懂?”
映棠一个劲点头,她循着祝泽世的视线望去,看见长廊尽头的两个侍卫被打晕拖走。
还不及她反应过来,便眼前一黑不知状况了。
“里边都有什么人?”
“除世子外还有两人,花魁桐月和谢悯。”迎面走来的朝云答到。
祝泽世闻言并未感到惊讶。
戚如云掌权一方独大,戚氏想要拉拢丞相实在意料之中。
老红木门被人从外踹开,桐月立刻站起。
见着祝泽世缓步而来,桐月呵道:“何人大胆!”
“嘉昱郡主不请自来,有何贵干?”
主位上的谢悯随之起身,躬身行礼。
“谢丞相的礼,本郡受不起,”祝泽世说着,瞥了眼一旁正在削梨的戚行宣,继续道:“今日只为带回郡主府的姑爷,其余的无意知晓。”
“既如此,臣告退。”
语罢,谢悯便招呼上桐月出去。
“谢丞相,不是本国人吧?”
行至门口的谢悯突然顿住脚步,回头言道:“郡主何意?”
“府中来了些别国进贡的珍宝,欲赠予丞相,以感谢丞相对行宣的照顾。”
谢悯皮笑肉不笑,道过谢后离开。
戚行宣指尖一颤,手中削好的梨滚落桌面。
“怎么?”祝泽世在他面前坐下。
“无事,我重新削一个。”
戚行宣说着就伸手去拿梨,手腕却被祝泽世抓住。
“手抖成这样,是瞒了我多大的事?”
“我倒是想问你,谢悯难得一见,你有那么多问题为什么不问?”
“若是人人心口如一,世上便没那么多难事了,你不要岔开话题,先回答我的问题。”
“天色不早,既然是领我回府的,此刻当……”
祝泽世将戚行宣的手腕抓得更紧了,指甲一点点嵌进肉里。
恨倒没有,也不全是愤怒,多的是对不坦诚的无可奈何。
“行,此人多耳杂,回府再说。”
一个穿着不算朴素的下人候在醉香楼外,不知是谁家的,站了已有多时。
不过人来人往,也没人过多在意。
他一见着祝戚二人就迎来上来,眉心平静不少。
“您二位赶快着些回府,太后她老人家在府上等了半宿。”
这下人说着就把二人往马车上推,戚行宣看清他的脸后惊道:“怎么是你?”
“别管是我还是谁了,您二位赶快回去吧。”
“你不是……”
那下人压低声音:“成婚第一日夫妻二人双双夜宿青楼,成何体统啊,快快回去领罚吧二位,跟我这废什么话呢?”
两人被塞上马车后一路颠簸回府,祝泽世脚尖着地时还有些晕眩。
府里砸杯子的声音穿墙而出,戚行宣笑道:“看来太后气得不轻,可有什么良策借我一用?”
祝泽世冷笑一声:“青楼是你大张旗鼓去的,与我何干?”
“先让我独守空房的是你!”
祝泽世闻言沉默,半晌才自言自语:“怎的?你还真要与我做夫妻?”
“婚都成了,不奢求情分,互相尊重是……”
那下人打断戚行宣的话,又催上了。
二人只得一前一后进了府门。
祝泽世方才迈进一只脚,就听一声中气十的“跪下”。
府门外,戚行宣利落跪下。
祝泽世回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向缓步前行,朝着庭中假寐的人走去。
“臣女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和她身侧的侍女都跟没听见似的,任她躬身良久。
“夜风袭人,易感风寒,娘娘先……”
觉察到太后的目光,祝泽世直起身来。
“你也跪下。”
祝泽世凑到太后跟前跪下,双手抓着太后的袖角道:“娘娘深夜到府,定是有要事相告。”
“原是有事的,眼下情况如此,不必再说。”
她并不知道太后这话的意思,“情况”是指奉旨成婚还是皇后掌权,又或者是傅泽珵之死?
“听传来的消息说京北的案子又落回你手中了,若是皇后插手,你便依她的意思办。”
祝泽世抓着衣角的双手在听见这话后渐渐收回。
她问:“为什么?”
明明马上就有结果的。
太后没有如以往那样解释或者诓骗她,只严肃告诉她:“本宫不是在与你商量。”
“臣女知晓。”
语罢,太后被身旁侍女搀扶着,向跪在府门处的戚行宣走去。
二人谈话声音压得极低,不知说了些什么,最后只看见太后神色凝重出了府。
祝泽世并未收到太后回京的消息,宫中也没什么动作。
如此低调,难道她与皇后有什么计划?
祝泽世截停思绪,因为多想无用,只能差人去探查。
等到太后的轿辇离开后祝泽世才站起身来,戚行宣却不为所动,仍旧跪着。
“还不起来,是要本郡亲自扶吗?”祝泽世说着就向他走去。
他抬眸盯着祝泽世的双眼,喃喃道:“三年前要杀你的是我。”
祝泽世伸出的手悬停在空中,将所有的信息联系起来,无论如何都解释不清他的这句话。
愣了半晌,她才继续道:“然后呢?”
见祝泽世并无仇恨愤怒的神情流露,他问:“你不打算杀了我?”
“你我皆是高阁雀鸟,何必相残,”她伸手抓住戚行宣的手臂,继续道:“起来。”
她虽这么说着,心里却非这般想。
原主的死因她自会查明,若真是戚行宣所为,她也不会手软。
“太后在府中留了人,我怕是要跪到天明。”
戚行宣不说她还没注意到回廊静候的宫女。
太后留下的是她平日里最信重的宫女,把她留在郡主府绝不只是守着戚行宣罚跪。
可若真的要监视他们,便不会让一个祝泽世认识的宫女去。
她如此想着,给戚行宣撂下句“那你便跪到天明”就离开去寻那宫女了。
“见过郡主。”
“你留在府上可是还有何要事?”
“回郡主,太后娘娘收到您成婚的消息后立刻赶回京城,她怕您受委屈才命下官久居宫外。”
祝泽世点头,不再多问。
这宫女继续道:“娘娘有言,郡主若不喜这场婚事,她会颁道懿旨替您休了戚世子。”
“那皇后那边?”
“知道郡主会这么问,娘娘托我告知郡主,一场婚事还能扰了朝局不成?”
祝泽世会意,披着夜色回房。
一路上心绪不宁,太后来府当真只是给戚行宣一个下马威,没有其他意图吗?
第二日天色微明时,暮雨抱着一堆木材回府。
见着庭中昏过去的戚行宣惊呼一声,招呼来几个下人把他送回房中。
“师父说的不错,果真只会些花架子。”
“什么花架子?”朝云问着,顺手接过几根木材。
“四月天在这里跪半夜竟晕了过去,习武之人怎会如此没用?”
朝云点头认同,并说:“戚世子虽入了府,仍要严防着,昨日他与谢丞相约见醉香楼,不知在筹谋何事。”
“反正不是好事,”暮雨从木材里抽出夹在其中的图纸,继续说:“郡主事务繁多无暇顾及,我们更要替郡主守好府邸,不能遂他的意。”
瞥见图纸上的一只狗,朝云疑惑道:“这是什么?”
“木犬吠贼。”
顾名便知其意,朝云只如往常一般感叹一句:“华而不实。”
暮雨并不生气,因为她知道朝云性格如此,嘴上说着嫌弃,心里却比任何人都期待。
除开晕过去的戚行宣,郡主府内一如往常宁静。
大夫看过脉后说并无大碍,静养即可。
于是祝泽世特意从他院中调走几个下人,想看看他到底想弄出什么幺蛾子。
不过还没来得及看戏,晨时方过就有一道圣旨大驾光临。
“……赴京西路上任。”
宣旨的是陆怀瑾,领皇命随祝泽世同赴京西路。
“圣上的意思是,即日出城。车马已备好,郡主何时上路?”
祝泽世见到陆朝槿之时有几分惊讶。
当初领命谋害皇后的陆朝槿,竟平安无事到现在。
“午时二刻。”
“下官在京尚有事未了,告退。”
看来陆朝槿也是突然得令,宫内怕是发生了什么事,戚如云才要这么着急切地把她送走。
“今晨宫中来了旨意,命女儿即日去往京西赴任,特来拜别父亲。”
祝宥生忧心忡忡,完全没听见祝泽世在说什么。
回过神来敷衍道:“知道了。”
平时的祝宥生听见这话绝不是现在这样的反应。
“爹?您在忧心何事?”
“没什么,你前去京西路不知何时归京,万要照顾好自己。”
“自然,爹在京城亦是。”
祝宥生整理好官服,行至府门,嘱咐道:“此番请命将你调离京城,是爹没与你商量。”
“什么意思?”
“矿场一事你不要再去过问,于你有害无益。”
祝宥生说完就登上马车,朝着宫中去了,留下祝泽世一个人愣在府外。
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矿场一事的真相。
偏偏太后和祝宥生都竭力阻止。
祝泽世叩门进去后便将戚行宣拽起来。
“别装了,你要等的人已经被我杀了。”
“本以为郡主撤走院里的下人是一片好心,没想到是诱敌深入。”
“午时出城,你自己看着办。”
她不想跟他谈论来府的那个贼人,撂下话就转身欲走。
戚行宣叫住她:“手足亲情全被郡主抛诸脑后了吗?”
“白日说什么瞎话,一个擅闯我府的贼人怎么成了手足?”
她如此反问,戚行宣不再多言。
那个贼人,是傅泽瑜,真正的傅泽瑜。
她本是认不出来的,但在见到傅泽瑜时,脑海里传来原主的声音。
原主一直唤着他的名字。
如果原主还有意识留存,也算是见到最后一面。
傅泽瑜被安排住在郡主府的密室里。
她原是想以傅泽瑜为质,逼问戚行宣说出他的目的。
但她知道戚行宣不会说真话,遂打消这个念头。
马车一路向西,街市林立,较往常冷清了不少。
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因为税收加重。
戚如云执权后颁布的第一道政令旨在抑商,加税只是其中之一。
因为她是戚如云,所以祝泽世相信她抑商的原因绝不是惧怕世家。
而是备战之举。
周边邦国都虎视眈眈,意图循序渐进吞下这块肥肉。
朝内还有谢悯这一威胁,戚如云行差踏错一步就是灭国祸害。
若解决了外患,她在其位,必创盖世之功。
边境驻军久不经战,若外敌突然来犯,必然顶不住。
前些日子戚行宣所说赴边,为的是去练兵。
“你从一开始就是皇后的人?”
“郡主难道不知?”戚行宣说着,把一份舆图递到祝泽世面前。
她没有打算接过,而是问他:“这是?”
“若可以,郡主能否信我一次?”
祝泽世没有动作,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他说:“身家性命,交于你。”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