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毒

作者:33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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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磬雨



      论坛上不是说他的教养很好吗?
      为什么她只觉得这人蛮横无理到极点,完全不顾她的感受。
      讨厌感直飙升三级。

      萧司彦突然收紧下颌线,眼瞳中掀起剧烈的情绪波动,他骨节分明的手掌不受控收拢。

      但就在官清晚以为他会继续纠缠下去时,他猛地卸了力道,五指在虚空中神经质地蜷缩又伸展,像被某种无形力量逼迫着放开她。

      教养?
      从小到大,他的家教向来严苛,礼仪举止无可挑剔。

      可家教也是被逼来的,司南希和萧景深常年飞往国外,忙于事业,将他孤零零留在宅邸中,身边环绕的除了刻板的礼仪教师,只剩下永远绷着脸的管家。

      那些人用机械化的口吻向他灌输规矩,他们只会不断命令他该做什么不该做。

      可那些被称作“教养”的东西,在他眼中,不过是旁人硬扣在他身上的镣铐。

      外界总说大哥萧辞的性格最像司南希,沉稳、温尔文雅、理智,天生就是为了继承家族事业生的。

      萧司彦却活成了另一个极端。
      他叛逆、桀骜、冷漠,骨子里流淌着与萧家格格不入的血液。

      圈内人常常在背后嘀咕,怎么亲生儿子和司南希差别这么大?

      可没人知道男生浑身带刺的模样,不过是常年累月对抗着家族里一道道无形枷锁,硬生生磨出来的保护壳。

      更没有人知道,司南希给他的爱远比不上给萧辞的多。

      他总听司南希说“我要对萧辞加倍补偿,因为他出生时就失去了母亲。”

      可这样的补偿机制,却建立在压榨他的母爱份额之上。

      每当看见司南希把本该属于自己的关心转给萧辞时,萧司彦都会盯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

      “生他的时候母亲难产去世了”,这句话就像免罪金牌,让所有偏心的行为都变得合情合理。

      他无数次想质问司南希:
      萧辞的创伤需要用我的正常童年来填补吗?
      您把对逝者的愧疚转化为补偿时,考虑过自己的亲生孩子也需要被爱吗?
      那些被硬生生剜走的母子时光,要拿什么来偿还?

      但这些问题最终都烂在了胃里,发酵成持续十九年的隐痛。

      不给予他情感关怀就算了,却要求他必须在学业与商业能力上与萧辞比肩。

      每次家族聚会后,司南希总会单独留下他反复强调:“你要像你哥一样,成为家族的骄傲。

      可是司南希有没有问过他,他想要什么?

      他喜欢赛车,从小就喜欢。
      十五六岁,他开始玩赛车,在职业赛场上玩出了名堂。

      就因为萧辞创立了的自己公司,他就被迫向官方提出退役,退出职业赛车手。

      可凭什么?
      凭什么他的人生要因为萧辞的存在被改写?
      凭什么他的热爱要因为司南希的偏袒被剥夺?

      他不明白,也不愿意接受。

      在他高考结束后,他开始叛逆,用各种极端方式发泄不满。

      染发、打耳骨、抽烟、喝酒,这些行为在旁人看来不过是自甘堕落,但对他来说,却是一种无声的抗议。

      志愿填报系统关闭前,他删除了司南希反复确认的商业与国际贸易专业,改成了生命科学,一个与家族期望完全背道而驰的专业。

      录取通知书寄达当晚,司南希震怒的来电在午夜响起,通话被强行切断的忙音中,他反手将手机扔进来烈酒杯内。

      连着一个星期没回家的他最终被数名魁梧保镖强行架回老宅,在祠堂里罚跪了整整一夜。

      进入大学后,他又重新玩起了赛车,脾气变得越来越古怪,时常沉默寡言。

      他对清冷与温柔两种性格的反感并非空穴来风。

      司南希的漠不关心让他倍感失落,他试过用笨拙的方式主动示好,想要得到哪怕一丝的认可,但换来的是她更加疏离的态度。

      他更讨厌司南希把所有的温柔溺爱都给了萧辞。

      她的眼里似乎只有萧辞,一个完美得挑不出毛病的大哥,一个别人生的儿子,分走了所有他求而不得的关注。

      “对不起。”
      三个字暗哑得只剩气音,却又透着认真。

      官清晚揉了揉发红的手腕,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萧司彦一动不动立在原地,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心底泛起苦涩。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失分寸,知道她有男朋友,自己本应与她保持适当的距离。

      可…有些事情,早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包厢内的人对洗手间发生的微妙互动毫无察觉,依旧围着餐桌热络交谈。

      玻璃转盘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魏景瑞划开微信对话框,看到萧司彦发来的消息:[你们先回吧,我临时要处理事情。]

      随后,众人三三两两结伴走向电梯间,欢声笑语中打车返回学校。

      *

      日影斜沉,云絮松散地铺在天边,金红色光线穿透零散云块,整片天空忽然亮了几分。
      大片晚霞堆叠着从西边蔓延过来,橙红与粉紫的色块在天际交融。

      依据赵鹏发送的详尽位置信息,官清晚踩着小白鞋不紧不慢走在林荫道上。

      路旁乌柏树的细长影子斜斜横在地面上,枝桠间时不时飘下几片叶子。

      不多时,她已来到艺术楼前。

      抬头仰望,这座楼宇与周边的教学楼截然不同,外立面错落分布着不规则几何窗框,墙体点缀着抽象派涂鸦作品,整栋楼透出自由随性的气息。

      她沿着旋转楼梯来到顶层,发现这里被改造成完全不同的空间。
      原本分隔的教室打通成开放式区域,成套的休闲家具错落摆放着。

      官清晚走到教室门口时,透过半掩的玻璃窗,隐约瞥见一个人慵懒地陷在沙发中。

      她猜测这个人或许是赛车社团的负责人赵鹏。

      教室的门紧紧闭合,她抿了抿嘴唇,轻扣门扉数下,随后缓缓推开。

      沙发上的人听到响动立即坐直,原先懒散的坐姿消失不见,眼睛紧紧盯着门口出现的瘦削人影。

      女孩站在门口,皮肤冷白,天生优越的骨相撑起标准的鹅蛋脸轮廓,眉眼鼻唇像被精心雕琢过,乌黑卷发随意拢在脑后,整个人透着疏离的清冽感。

      赵鹏不动神色地调整了下坐姿,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随即冲她抬了抬下巴,声音温和:“你是来面试助理的那个人吗?”

      “嗯。”官清晚点头。

      “先进来。”赵鹏热情招呼道,他长相清俊儒雅,举手投足间尽显温文尔雅。

      “别客气,随便找个位置坐吧。”他一边说一边站起来走向冰箱,拉开冰箱门,从中取出一罐旺仔牛奶。

      要说这旺仔牛奶还是官清晚给萧司彦买的,他给了她一罐,她还了他一整箱,还附加了一罐旺仔牛奶糖。

      官清晚关上房门,静静站在一旁,虽然赵鹏已经示意她随意坐,但她知道自己是来面试的,必须保持应有的礼貌和尊重。

      她微微颔首,必须等赵鹏先坐下,才能跟着落座。

      “这里没有开水了,你先将就喝这个吧。”赵鹏见她站立不动,走过去将旺仔牛奶递给她。

      “谢谢。”官清晚双手接过牛奶,忽觉有种沉甸甸的感觉。
      她垂眼盯着罐身看了会,还是决定暂时不喝。

      见赵鹏已经坐下,她也顺势坐在了他的对面。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也让这场面试变得正式和严肃起来。

      赵鹏整个人陷进沙发靠背,手臂随意搭在扶手上,眼中带着几分审视:
      “问你几个问题,不介意吧?”

      “不介意。”官清晚点点头,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

      赵鹏随手抄起茶几上的烟盒,指节一弹掀开盖子,抖出支烟叼在嘴边。

      打火机咔嗒窜起蓝火,烟气刚腾起来就被他吸进肺腔,又随着话音缓缓溢出:
      “那你能告诉我,为何会选择来我们社团担任助理吗?”

      “我个人非常喜欢赛车,可惜身体原因不能上场。”官清晚交叠着手指坐直了些,“当助理让我与赛车换种方式拉近距离。”

      沙发上的赵鹏手指突然顿住,烟灰无声落在膝盖上。
      他确实没料到眼前人会坦诚相告,毕竟最近借着社团名义往萧司彦身边凑的人太多了。

      烟头忽明忽暗的红光中,他掀起眼皮打量官清晚。
      白雾从唇缝间吐出,在两人间织了张模糊的网。

      片刻沉默后,他身体前倾盯着她的瞳孔:“是宋淮安把我微信推给你的吗?”

      “嗯。”官清晚点点头,原来他知道,那她就不用再解释什么了。
      挪开视线时,她注意到玻璃茶几上的烟灰缸,上面积了层烟灰,歪歪斜斜杵着七八个烟头。

      “你们两个人什么关系?”赵鹏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眸底兴味愈浓。

      “朋友。”官清晚眉心微耸。
      这和助理面试有关系?

      赵鹏没再追问,笑了笑,“能不能录用你,还需看我们社团的组建人,他才是最终拍板的人。
      不过,我个人觉得你还挺合适的。我朋友一会儿就到,等他来了,如果他点头,你就可以留下了。”

      官清晚心中了然,垂下眼睫应了声“好。”
      毕竟,他只是负责初步筛选的负责人,真正的决定权还是在组建人手中。

      教室内空间宽敞明亮,空调冷风掠过面颊带来些许凉意。

      通风良好的环境内,官清晚对着飘来的烟味抬手扇了几下,未消散的烟草气息很快被循环气流带走,倒没引起什么不适感。

      她垂眸盯着手心的旺仔牛奶罐,最终还是没有打开。
      比起甜腻的旺仔,她更中意VIVA牛奶的醇厚口感。

      发证时,她忽然听到楼道中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说话声、脚步声与欢笑声交织重叠,由模糊变得清晰,分明是朝她所在的教室逼近。

      没等她细细分辨,一群人就已浩浩荡荡地涌入教室,走在最前面的魏景瑞单手插着口袋,目光扫过教室的瞬间猛地顿住,连原本漫不经心的脚步都滞了滞。

      他盯着坐在椅凳上的身影,开腔声调满是不可置信:“官清晚?你怎么会在这里?”

      官清晚张了张嘴,正想解释,可还没等她开口,身后就又传来了萧司彦不耐烦的声音:“堵在门口干什么?怎么不继续往前走了?”

      下一秒,冷泠泠的眼仁直直和萧司彦深黑眼眸相撞,狐系睫毛应激性地抖了一下。

      夕阳从半开窗帘缝隙斜射进教室,目光交织的刹那,萧司彦呼吸滞了半拍。

      女孩身着白色V领短款长袖衫,下身搭配黑色牛仔短裤。
      白净脸庞浸在夕阳余晖中,光洁额头与清秀眉眼分外柔和好看。

      她安静坐在椅凳上的姿态,把疏离感和乖巧感形成奇特的和谐。

      锋利喉结上下滚动着,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嗓音在空气里荡开:“啧,不速之客啊。”

      季倾婉抱臂进来时,目光扫过安静坐在光影交界处的女孩,挑眉道:“新来的成员?”

      官清晚手里握着一罐旺仔牛奶站起身,轻声说:“我来面试助理。”

      魏景瑞走进来,满心狐疑地问:“赵鹏提到的要来面试助理的人,就是你?”

      她不是已经兼职两份工作了吗?怎么还来社团当助理,而且还是他们的赛车社团。

      他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可思议。
      赛车社助理要跟着他们通宵调试引擎,周末还得泡在郊外试车场,这种累活连体院那帮男生都私下叫苦。

      更何况官清晚看起来不像是会对赛车感兴趣的人。
      而且她平时不是泡图书馆就是赶着做兼职,日程排得密不透风的人,怎么突然有闲心往赛车社团钻?

      但看她的神色,她八成还不清楚萧司彦就是赛车社团背后的组建人。
      --
      几个小时前的美食鉴赏课,魏景瑞和萧司彦逃课了。

      离开教学楼时魏景瑞还觉得离谱,他斜睨着身边人线条分明的侧脸,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每节课都希望官清晚坐在自己身旁的人会主动逃课。

      可他听见了两句不太像从萧司彦口中说出的话:“她不想见我。”
      “我不想让她觉得我是一个没有教养的人。”

      他想做一个在她心中本身就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魏景瑞猛然意识到,萧司彦对官清晚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
      他拿不准这是不是喜欢,但内心又隐隐有些期待。
      --

      不过等会儿看萧司彦被官清晚三言两语堵得说不出话的场面,光是想想就够他乐半天的。

      “你们认识啊?我觉得这位美女挺符合我们招助理的标准。”赵鹏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赞许。

      官清晚睫毛轻颤,余光掠过萧司彦身侧的纤细身影,视线一触即离,重新定格在男生棱角分明的面容上时,眸底多了几分冷漠。

      萧司彦的目光在官清晚精致面孔上停留了片刻,随后下移,落到她手中的旺仔牛奶上。

      感受到他的注视,官清晚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手中的旺仔牛奶,樱唇翕动,声音很无辜地为自己辩解,“我没喝。”

      萧司彦下颌微抬,语气欠欠的,“你碰了。”

      “……”
      官清晚一时语塞。

      这人怎么这么幼稚?
      她见过不少性格各异的人,但像萧司彦这种明明年纪比她还大,却总爱玩这种小孩子把戏的,还真是头一回。

      “我放下了。”她无奈叹了口气。
      既然他这么幼稚,那她也懒得跟他较真,索性顺着他的节奏来,走他的路,让他无路可走。

      萧司彦:“……”

      所有人:“……,……”
      这两人,真是绝了。

      萧司彦向前逼近两步,半阖着眼睑打量她。目光定格在她颈间泛着浅粉的肌肤时,整张脸倏地沉了下去,眉骨也紧紧隆高。

      他的手刚抬起就悬在半空,指尖微蜷着收了半分力道,“脖子怎么了?”

      烟草气息随着他的逼近钻入鼻腔,官清晚眉心微蹙,鼻尖下意识皱了皱,偏头躲开他呼出的气息。

      身体也下意识往后一退,与他拉开一段距离,躲开了他即将落下的手。

      明明昨天才警告过他要守分寸,今天这人照旧这般越界。

      两人的关系本就疏离,连熟稔都算不上,更何况,他的未婚妻就在不远处,目光若有似无扫过这边。

      她向来注意保持距离,现在更不愿因为他轻佻的举动,在公共场合徒增误会。

      官清晚的声音冷冷响起,每个字都透着抗拒与戒备:“和学长没关系。”

      萧司彦悬在半空的手指骤然收紧,手背青筋突突跳了两下。

      他垂眼盯着自己僵在空气中的手,突然扯着唇角冷笑一声,舌尖顶了顶腮帮,掀起眼皮看向对面冷到骨子里的脸,“上官清晚,你是不是除了这句话,就不会别的了?”

      明明说好压着火气,可一瞧见她避之不及的样子,这些年装模作样学的教养全他妈喂了狗。

      官清晚知道这话说了也没用,但依旧忍不住脱口而出。
      类似的话在他们之间早已重复过太多次。

      “本来就和学长没关系。”她不着痕迹地再次后移,让两人之间的距离重新回归安全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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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磬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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