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反复
昨夜一夜未睡，云霏侧身蜷缩着盯着窗外。
树枝摇晃、狂舞，后半夜几乎已无亮光，但却能在黑色里隐隐约约瞥见一些狰狞的轮廓。
耳边似乎能听见风的声音，有时呜呜咽咽像在唱一曲哀歌，有时却又呼啸着像要打破玻璃，救他出这片牢笼。
身后有力的臂膀始终紧贴着、围困住他的腰身。
他觉得自己像是一束即将熄灭的火焰，缠绵不断的情潮要将他一点一点地绞杀，不知道哪天，只剩下一堆灰烬。
他知道裴景淮也没有睡着，两个人身体相贴汲取着从彼此身上传来的温度，心却，不，没有心，云霏弯起一点嘴角，玻璃映着他盛放痛苦与恨的眼睛。
*
车辆行驶在一段无人的公路上，车轮碾压过潮湿的倒映着闪烁红灯的地面，远处天空昏黄，像是蒙上了一层脏旧的纱布。
云霏挣脱开裴景淮非要和他十指相扣的手，厌恶地在自己的大衣上擦了擦。
他也曾想过，压抑自己的仇恨，说出那些包裹着砒霜的甜言蜜语，主动地投身向身边的疯子，可他根本做不到，只是和裴景淮待在同一个空间就令他作呕。
他始终不肯折下挺立的骨头，于是就被人用床上粗暴的情事加以驯服。
下巴被人抬起来，露出纤细的脖颈，云霏不得不和裴景淮对上视线，出乎意料的，那里面没有压抑着的暴虐，反而是某种病态的愉悦。
云霏扭头想要将他的手甩开，却又被人捏住脸颊肉，嘴唇微微张开，下一秒，唇舌又被人捉住，淋漓的水声响起的一瞬，前排司机升起了挡板。
裴景淮的手已经从下巴转移到了云霏的脖子，他虚虚握住，摩挲着那里被人嘬吸出来的粉色於痕，不过，他现在更专注于□□云霏敏感的上颚，缠绵着他躲闪的软舌。
云霏差一点被这个温柔专注的吻蒙蔽了理智，回过神之后，他狠狠地咬了下去。
裴景淮退出他的口腔，一边用指腹随意地擦去唇边的血，一边愉悦地笑出声，他真是，太久没看到过云霏这么生动的样子了。
那些日夜，云霏总是面无表情，他甚至从他身上嗅到死亡的味道。
这是他唯一没办法抗衡的东西。
裴景淮用掌心托住云霏被挤压出红痕的侧脸，毫不在意云霏厌恶的眼神，轻轻用指腹抚过，而后低头印下一吻：“乖一点，一切都会好的...”
一阵酸涩刺痛云霏，他几乎要哽咽出声，却抑制住了这种冲动。
他把裴景淮的手拽下来，慢慢转过头去，凝视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连成模糊的一条线。
过了两秒，他再次转过头来，语气是那么平静：“永远都不会——”
云霏不记得那句话到底有没有说完，也不记得裴景淮当时的反应了，因为就在下一刻，一阵巨大的轰鸣冲击着鼓膜，世界倾倒过来。
紧接着，身体才慢一步感受到车身传来的挤压，晕过去之前，他看到裴景淮染血的额头下那个狠厉的眼神，他俯身过来，把他整个罩在身下。
*
再次醒来时间应该没过去多久，云霏睁开眼，能看到的东西却很模糊，他摸索着周围，除了一地玻璃残渣外，还有身前宽厚的怀抱。
没有任何迟疑，他把手伸进身上人的衣服里，把后腰别着的那把木仓拿在手心，又费了点功夫推开这个过于窒息的怀抱。
喘了两口气，云霏顺着已经破掉的车窗向外爬，外面依然潮湿，但他却闻到了自由的味道。
车子完全侧翻在一边，他为自己毫发无伤诧异了一秒，紧接着就是终于得到自由的喜悦，视线依然模糊，但他毫不在意，踉跄着走进雨幕中。
“云霏。”
他抬起头，逐渐清晰的视野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朝他走来。
“沈哥，哥——”
“云霏！”
身前身后两声呼唤组成叠音，迫使着他做出选择。
持木仓的手渐渐握紧，云霏抹了一把被雨水冲刷的脸，转身向后望去，冒出硝烟的车辆旁是一道染血的厉鬼影子，似乎见他回了头，受伤的裴景淮阴鸷的脸色缓和了一瞬。
“回来，到我身边。”
云霏仰头粲然一笑，喃喃道：“做梦去吧。”
他抬起手，毫不犹豫地向那个恶魔开木仓，木仓声轰鸣，让他恍然，因为后坐力向后倾倒的身子被人温柔揽住，沈确单手把他扶稳，然后顺着云霏指向的方向补了一木仓。
“我们走！”
不知何时，这条无人的公路突然涌出许多黑衣人，他们把云霏两人护在中间，随后坐上车扬长而去。
云霏透过后视镜看不清那个人的神色，只能看到路面逐渐蜿蜒出的血，雨水很快冲淡一切。
*
“云霏，”沈确接过前排沈叔递过来的毛巾，把人整个揽到怀里为他擦拭着淋湿的头发，感受到怀里人紧抱的动作和微凉的体温，心里不是滋味：“没事了。”
“我们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
“不！”云霏惊慌抬起头来，“我妈妈还在医院，哥，怎么办？”
“别着急，”沈确把人再揽紧一点，用自己的衣服把他裹起来，“我们现在就去医院，把伯母转移到其他地方。”
“可是，她还在重症监护室，没办法负担这样的行程，”云霏此前逃出来的喜悦已经消失殆尽，都怪自己，为什么不再仔细为妈妈考虑一下？
沈确大手轻拍云霏的脊背，安抚道：“相信我，一切都安排好了，伯母不会有事，我已经找了最好的医生。”
“相信我。”沈确神情严肃，郑重做出承诺。
云霏怔怔看了他半响，这一路走来的痛苦就这样轻易地被沈确无私的帮助驱散，他没尝过这样被人珍视呵护的滋味，因此格外怅然。
“哥，谢谢你。”云霏把脸埋进沈确的衣服，声音闷闷的。
“不要说谢谢，”沈确动作一滞，闭了闭眼，遮住将要掩不住的苦涩，他想要的不止这句谢谢，可...多余的东西恐怕他再也没有机会得到。
谁也无法得到。
*
事情紧急，所以他们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
裴景淮安排的那些人已经被沈确收拾干净了，云霏内心有很多疑问，比如沈确到底是什么人？但他清楚现在不是询问的好时机。
更何况，他愿意相信沈确，即使有隐瞒，他也相信。
不过，让他更惊喜的是，妈妈已经转入普通病房，医生说她的身体正在恢复，也许不久的将来就会醒过来，这样一来，他再也没有后顾之忧。
他将要获得自由。
沈确和那位沈伯伯走到一边谈话，他进入卫生间，打算换一身衣服，刚把衣服换好推开隔间的门就和镜子里戴着银边眼镜的人对上视线。
林屿桉抖了抖手上的水珠，从西装口袋抽出手帕仔仔细细地擦干净，对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的人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他踩住垃圾桶的开关，把那条只用过一次的丝帕扔进去，对着镜子整理领带：“云先生，恐怕你暂时走不了。”
云霏走到门口的脚步一顿：“你什么意思？”
“你觉得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呢？靠那位沈先生的乌合之众吗？”林屿桉语气并不咄咄逼人，但话里的内容却如此刻薄。
“是你？那场车祸是你安排的？”云霏转过身，他之前的记忆已经恢复，自然记得眼前的‘林医生’就是给他注射未知药物，又让他恢复的主谋。
面对这样的人，云霏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只是他不想再陷进仇恨之中：“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目的很简单，我想让你回到陆珵身边，”林屿桉走到云霏面前，温柔地把他潮湿的长发整理到耳后。
“我凭什么听你的？”云霏嘲讽道，躲开林屿桉的触碰。
“我既然有能叫你失去记忆的药，自然也有能让你听话的药。”
“哦，那你毒死我吧。”说着，云霏转身推开卫生间的门，走廊尽头，沈确正在朝他挥手。
“如果我说，有生命危险的是伯母呢？云先生，也无动于衷吗？”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说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