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黑魔王之路

　　是从什么开始被替换的？

　　汤姆面色凝重，仔细回忆着这几分钟内的所有细节，于是他得到了一个让他心情瞬间跌入谷底的答案——是在掉进这里后。

　　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了。

　　汤姆开始心烦意乱，十分钟已经足够发生很多事。芙莉涅现在还安全吗？还是说他们现在遇上的情况也相同？如果没有辨别出身边的伙伴被替换、芙莉涅将要面对什么？

　　这超出了他的预料。

　　汤姆停下脚步，他拎着油灯的那只手垂到身侧，下移的光源把他的影子拉扯得十分细长。

　　芙莉涅也跟着停了下来，她不明所以看着前面垂着脑袋的汤姆、只感觉对方牵着自己的那只手愈发用力。

　　她吃疼地闷哼出声。

　　“汤姆，你怎么了？”

　　芙莉涅本能地想要抽回手，但汤姆却死死握着她、一动不动。她听见汤姆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时脸上是少见的凶狠和愤怒。

　　“芙莉涅在哪儿？”

　　一双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她的咽喉。

　　芙莉涅歪头看着汤姆，似乎并没有被他的举动震慑：“我就是……你在、说什么？”

　　几乎是她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双落在她脖颈的手力道瞬间加大许多，芙莉涅的脸在缺氧下一点点充血、涨红，她开始感到呼吸困难。

　　汤姆甩开她的手，女孩踉跄几步后跌倒在盘根错节的藤蔓里，汤姆居高临下盯着她：“别用她的脸和我说话，真恶心。”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芙莉涅现在在哪儿？”

　　感受到那双手的撤离，芙莉涅捂着脖颈上两个触目惊心的手掌印大口大口喘息着。

　　她手上方才被藤蔓划伤的伤口一点点渗出鲜血，模糊不清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她的血肉中蠕动。

　　芙莉涅仰头朝汤姆露出一个微笑。

　　“汤姆，你要杀了我吗？”

　　或许是刚刚被掐住脖子的缘故，女孩的声音听上去带有一些奇异的语调。

　　汤姆面色很难看，他看见女孩的伤口里顶出卷曲的黑绿色藤蔓、那些藤蔓仿佛汲取了那具年轻身体的生命力一般开始疯长。

　　‘芙莉涅’的身体一点点干瘪下去，最终被那些从她身体里长出来的藤蔓淹没。

　　藤蔓深处传出女孩如梦似幻的低语。

　　“呵呵……汤姆，你杀不死我……”

　　汤姆死死盯着那处格外茂盛的藤蔓，他很快镇定下来、拎着油灯朝预定的路线走去。

　　下一刻，他的世界整个天旋地转——

　　熟悉的失重感，熟悉的情形，一只柔若无骨的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膀。汤姆屏住呼吸，慢慢朝那只手的主人看去。

　　芙莉涅的脸上满是关切：“还好吗？”

　　.

　　“温妮姐姐，你为什么要让芙莉涅他们去那里？”梅莉趴在桌上捂着脸不住哭泣：“你明明知道那里有多么危险，他们会死的！”

　　温妮安静站在她的身后，低垂的眼眸满是悲天悯人的怜爱：“这只是一个交易，更何况我的话有半分虚假吗？”

　　“小梅莉，你也知道那里仅仅有着一条毒蛇盘踞、不是吗？”

　　梅莉猛地直起身，她含着泪水的眼里盛满了愤怒与不可置信：“仅仅只是一条毒蛇？！”

　　“温妮！那条蛇杀死了我的爸爸！”

　　“而且没有邀请函的人一踏进古堡立马就会陷入幻境！那个幻境有多危险你明明知道！！”

　　梅莉哭得快要崩溃。

　　温妮勾起一个温柔的笑，她慢慢抚摸着梅莉的脑袋、轻声细语似是安慰：“小梅莉，你这是为了两个外人跟我大喊大叫吗……”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所孤儿院，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让他们去那座古堡？”

　　温妮动作轻柔地拭去女孩眼角的泪水：“都是因为你啊，小梅莉，因为你那该死的父亲、该死的宿命……”

　　梅莉愣愣看了温妮一会儿后慌忙低下头，夺眶而出的泪水比刚刚还要凶猛，她紧紧拽着温妮的袖子、情绪似乎比刚才更要摇摇欲坠。

　　“对不起，呜呜温妮姐姐……我错了、是我错了……”

　　“对不起……”

　　温妮始终用温柔的眼神注视着她：“不要难过了梅莉，他们会回来的。”

　　当然，死了更好。

　　梅莉怯怯抬头，她紧张问道：“真、真的吗。”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温妮看着松了口气的女孩伸手胡乱擦着脸上的泪水，她继续道：“没有下次了，好吗？”

　　梅莉乖乖嗯了一声。

　　“好孩子。”

　　.

　　“芙莉涅，杀死他们。”

　　诶……

　　“他们就是你痛苦的根源，杀死他们你才能结束这一切。”

　　昏暗的房间里，那个身披黑袍的男人站在唯一透着光的窗前、投下的阴影将狼狈趴在地毯上的芙莉涅彻底笼罩。

　　芙莉涅跪坐在地毯上用手扶着脑袋缓了好一会儿，眼前的光影不再模糊晃动，头疼欲裂的感觉也一点点褪去。

　　“你还想继续这幅惨状吗，小可怜……”

　　芙莉涅这才抬头朝男人看过去，她总觉得这个人的语调莫名的、熟悉。

　　苍白的脸庞，恶魔的低语。

　　芙莉涅怔愣一瞬，那本该是她遥远记忆中蛊惑人心的幽灵，而现在、幽灵本该是一团黑雾的容颜，变成了一张她熟悉又陌生的脸。

　　汤姆，准确来说是长大许多的汤姆。

　　芙莉涅仔仔细细端详着他的面孔，她突如其来的打量让幽灵先生很是不愉快。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芙莉涅略微叹了口气，她撑着身体勉强从地上站起来，突然的动作让她眼前一阵发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她环视一圈这个记忆深处无比熟悉的房间。

　　所有物品摆件和那时候一模一样，芙莉涅思索着看向唯一发生变化的幽灵先生。

　　她有些不太明白现在是什么样的状况。

　　“你不想得到解脱了吗，芙莉涅……”

　　幽灵走近过后带来的那一些莫名的寒冷拉回芙莉涅的思绪，她抬头去看他时，那双近乎透明的手正要落在她的头顶。

　　顶着汤姆面容的幽灵先生顿了一下，顺势而为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盖住了芙莉涅的双眼。

　　明明是幽灵透明的双手，芙莉涅的眼前却真的被冰冷的黑暗笼罩。

　　带有蛊惑的声音就在她头顶响起。

　　“芙莉涅，你今天怎么了……我们不是已经计划好一切了吗？什么都不用做，你只是需要轻轻点燃一根火柴而已……”

　　“亲爱的，你不用害怕任何事。”

　　“你知道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芙莉涅在一阵哑然过后用力推开了他的手，她凝视着那张属于未来汤姆的面容，慢慢的露出一个嘲弄的笑。

　　“骗子。”

　　那场大火过后，戒指里的幽灵再没出现。

　　芙莉涅没去看幽灵先生的表情，只是转身在黑暗里摸上了门把手，不能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了、她得回到汤姆身边去。

　　“我要怎么做才可以离开这里？把那时候的事发生再重现一遍吗？”

　　幽灵的嗓音沾染上些许困惑：“离开？”

　　他喃喃自语。

　　“是得离开这里，你当然不会和他们一起陪葬，芙莉涅……”

　　芙莉涅垂眼看着纹丝不动的门把手，她现在好像出不去。把目光转回时刻盯着自己一动不动的幽灵，她看着眼前熟悉的幽灵、熟悉的汤姆。

　　芙莉涅此刻只觉得这个世界万分虚假。

　　“你不是我记忆中的幽灵，也不是我记忆中汤姆。如果这里真的是由我的记忆构筑的独立空间，你就应该明白、他们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同一时空。”

　　“停下表演吧，这样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幽灵那双黑色的眼睛里多出几分兴味，他盯着芙莉涅看了好一会儿，唇边的笑容越来越大。

　　“芙莉涅，你在生气吗。”

　　被戳穿情绪的芙莉涅扯了扯嘴角，在这一点上他们倒是十分相似。但是现在她没心情看不明生物对幽灵和汤姆这两个人的角色扮演。

　　芙莉涅无言半晌、最后做了个深呼吸。

　　“那你说说看，我的名字……”

　　幽灵疑惑看着她：“芙莉涅，你今天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芙莉涅同他对视，她不知何时变成了浅栗色的头发和黑色的眼睛，那是她记忆深处、本来的颜色。芙莉涅看着一脸空白的幽灵终于发自内心地笑了一下。

　　她一字一句道。

　　“你看清楚，这里可没有芙莉涅。说说看啊，现在的我、名字是什么？”

　　“你答不上来，因为你根本不是我记忆中的那只幽灵。”

　　幽灵陷入长久的沉默，看着他那副模样芙莉涅终于感觉心里的少许情绪得到了释放。她心情不错地在抽屉里翻找着房门的钥匙、将伪装的幽灵全然抛在了脑后。

　　幽灵突然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随后冰凉的气息凑近了些，芙莉涅的翻找东西的手一顿、然后莫名有些颤抖。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就是那只在无数个因为种种原因崩溃大哭的夜晚、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幽灵。

　　但理智却无比清晰地告诉芙莉涅，那只幽灵早已经离她而去……这种情感与理智之间的矛盾让她突然回忆起了那个纵火过后、无比畅快的清晨。

　　以及在发现自己身旁空无一人时，那清晰到令她灵魂都开始颤栗的恐惧。

　　……

　　然后她落入一个冰凉的怀抱。芙莉涅在幽灵的怀中怔愣住，一动不动。

　　“永远都不要恐惧，芙莉涅。”

　　那双黑色的眼眸目光温柔又缱绻，那是现在的芙莉涅完全看不懂的情绪，她只是感受到了记忆中那种久违的安心感。

　　仿佛灵魂都得以安眠般。

　　幽灵在她耳边低语。

　　“杀了我，芙莉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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