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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我送你回家。”他平静地说道,没有留在她身边的意思。
席野墨无法时时刻刻顾着她的安全,回到君容身边就没人敢动她。
他承认在这件事情中他的确当了助推剂。
“哪里是我的家?”她问道。
白宛星抬起头看着席野墨的眼睛,而她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盛满了泪珠,像一潭深水泛着亮光,里面清晰映出席野墨的身影。
他没说话,周围寂静,她感受到原本握着她的温热渐渐远离了。
白宛星不笨快速反应过来,他在疏远自己。
还没等她开口,席野墨说道:“国外的研究组向我发出邀请,我,接受了,这周天会离开。”
他说他会离开,白宛星无法揣测他话语的真实性。
席野墨没撒谎,国外的确在邀请他留下,开出的条件很丰厚,但之前的他一直在拒绝,给对方的理由是想回到她身边,对方也就不再强求了。
而现在这却变成了他离开她的最好理由。
乌云聚集在远处,黑色的云团向着这边急速靠拢中,前一秒还灿金的天空忽然间被幽冥所裹胁。
乌云和阳光接吻,化出的不是遍地繁花,而是此刻白宛星内心的绝望。
白宛星想问他今天为什么没来,又为什么要离开,是因为癫痫才选择离开的吗?
垂在身体两旁的双手握紧衣角又慢慢松开,这个动作反复了无数遍。
她怕问出这句话会伤到他的自尊,没人想将自己最狼狈的弱点暴露出来,她也一样。
不说出来会算是种尊重吗?
一阵狂风从四面八方袭来,将路边高大的树吹完了腰,吱呀作响,叶子掉落瞬间铺满地面。
忽然间雨滴从天而降,砸在水泥地里,拍打着世间万物,和此刻站在雨中的两人的心。
两个人在雨中相识,此刻却又在雨中说着类似诀别的话
永远记得带伞的她这次却忘了,她转身离开,走出一段距离的她头顶出现了一把大伞,这是席野墨匆匆回车上拿的。
“下雨了,淋雨了会生病。”他说道。
这是他们初见时她对他说的话。
她背对着他停下脚步。
白宛星像渴望着甘霖浇灌的麦穗那般,期待着他如从前那样握住她的手,开口说自己不会走,会一直陪在她身边,如同生日那晚她许下的第三个愿望。
可席野墨这次什么也没说。
他食言了。
白宛星想着自己太自私了,凭什么要他为她留下,无论去哪里都是属于他的自由,她试图寻找一个理由说服自己把话说出口。
雨滴不停落下,时间不停流逝。
游戏结束了。
他们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伞柄隔在两人中间,像分界线清晰划分着两人的位置。
远处忽然驶来辆豪车,停在了白宛星的左侧,训练有素的管家撑着伞恭敬地走到白宛星身旁,“小姐,下雨了。”
白宛星转身前又看了席野墨一眼,而他还是看着她的眼睛。
最后一次深呼吸,泪水反复模糊视线,眼前的所有事物顿时虚了焦。
她索性不想看清,想就这样沉沦下去,那刻她好像变成断了线的风筝飞到无人知道的地方,远到分不清地面与天空,最后被一截树枝挂住,破烂不堪,线杂乱缠绕着,理不清无从下手,最后经过风吹日晒,或许有一天它会掉落。
落在长满杂草的泥土上,一天又一天,路过的小孩儿不会捡起它,因为破了洞的风筝飞不起来,它就轻轻盖在表面,永远无法腐烂,也注定无法和谁融为一体。
费尽力气的他们就到这里吧。
“再见。祝你平安,祝你顺利。”她说道。
这是他发给她的生日祝福。
白宛星说完便再不管原先撑在她头顶的那把伞,径直走向了管家为她撑的伞下。
她上了车,车窗缓慢升起,她一点点消失在黑暗之中,从外面根本看不见里面的人。
雨丝在黑色的车窗外凝成水珠,积累到一定程度后便迅速降落,留下了一道道雨痕,拖拽出更细小的雨珠。
向来做事干净利落的他唯独在这件事上落了下风。
远去的车辆带走了他的所有欢愉,雨伞重重地跌落在冰冷的地面。
“砰——”
地上扬起无数浪花。
温热的雨水顺着脖颈划落进胸膛。
他跟随刚才迸溅又落下的雨点一同坠落进深海,深到无法测量,通向无尽的黑暗,一直游到那玻璃鱼缸中去。
那天之后,白宛星便搬离学校和君容住在了一起。
没了他的生活仍在继续,白宛星第一次体会到心里空落落的感受。
原先在电视剧和书中看到时还觉得不可思议,如今却亲身体会到了,她试着不再想他,嗓子也在慢慢变好,君容为她请来了最好的医生,把她照顾的无微不至。
君容庆幸女儿听了她的话回到了自己身边,她封锁了所有有关席野墨的消息,从此过往种种都仿佛是一场梦。
可是妈妈,你的女儿这么痛苦的模样你为何置之不理。
席野墨好像不复存在,像暴雨过后残留在蓝色绣球花花瓣上的水珠一样,朝阳升起后便蒸发不见,消失在她的世界。
她再也没在学校里见过他,只是他的名字偶尔从室友几人口中蹦出,她笑了笑便过去了。
果然爱情这种东西是世界上最伤人的,半点也沾不得。
大三的生活很快便过去,白宛星申请了国外最好的音乐学院。
那段时间她在书桌前从早坐到晚,准备托福,不断练习着口语,准备初选的视频,为了留学忙得昏天黑地。
毕业后白宛星告别室友独自一人踏上了留学的飞机,一如她当初来G大那样。
君容直接为她买下豪华公寓,白宛星上下学都有专门的保镖和管家。
白宛星感谢君容为她做的一切,她无比清楚现在的她是站在君容的肩膀上才能不费吹灰之力就看到如此绚烂的世界。
白宛星见识到了世界的广阔,结识了和自己有着同样音乐梦想的、来自世界各地的朋友,她也努力精进着自己的专业能力。
她抱着厚厚一摞谱子背着吉他行色匆匆走过大街上时,绿灯还剩最后八秒,她没赶上,索性停下了脚步。
凉爽的微风吹拂过她的发丝,白宛星抬头望向远处,道路两旁的建筑如同相框,将落日余晖的景象展示在她的眼前。
如玫瑰般的暮色在转眼间便染遍整个天空。
华灯初上,世界陷入白昼与夜晚的交界处,古老建筑变成剪影,仿佛一幅油画,世间万物被迫笼上了层金灿。
而爱意弥漫人间。
阁楼上的钟声敲响了所有沉睡的生物,蕴含了许多含义的钟声在城市上空悠扬回荡,此时修道院的钟也响起,一声又一声,此起彼伏。
鸽子飞跃城市的每个角落,兜兜转转又停在了起飞的位置。
金黄色过渡成粉色,再慢慢变成淡紫色,最后彻底消失。
红灯变成绿灯,又变成红灯,周而复始。
白宛星觉得自己在这里站了很久,钟声却提醒她只过了几分钟,人们永远也无法逃脱时间秩序的约束。
太阳落下了,月亮升起了。
“最后一个问题,《黎明的蓝》这首歌火爆了各大音乐平台,这个名字有什么含义吗?为什么这么悲伤呢?是有类似的经历吗?”
主持人一连问了三个问句,咄咄逼人的意味过于明显。
白宛星作为一个初出茅庐没多久的新人,今晚却越过许多老前辈一举拿下最佳女歌手奖,任谁都不会服气。
经纪人看这架势赶忙上前制止,白宛星微微摇头示意没关系。
在娱乐圈这种事情她不知道碰见多少了,比这还过分的事情她都经历过了,这不算什么。
她接着主持人刚才的提问,“首先非常感谢大家对这首歌的喜欢。”
像是想到什么,她停顿了下,才又慢慢开口,“黄昏和白昼之间是黎明的蓝,这就是歌曲名字的含义。”
“还有,我想每个人的青春都有一个难忘的他吧。”
白宛星毫不避讳承认这首歌的灵感来源是他,说完后她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眼中带着耀眼的光。
作曲是非常需要音乐灵感的事情,而一首动人心弦的曲子必定要作曲人先动情才行。
只有那样她才能手握魔法权杖将咒语倾注进曲调和旋律当中。
主持人也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坦诚,心想挖到大料了。
于是干脆脱离采访稿上事先准备好的问题,乘胜追击继续问:“没想到这首歌的背后还有这么难忘的故事,你口中的那个他一定很优秀吧?”
“他,的确很优秀。”
“那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她脸上含着笑,没有正面回答主持人的问题。
不是白宛星不想回答,而是她真的不知道。
主持人也是老油条了,怎会轻易放过这个猛料。
她还想继续问点什么时,经纪人及时出来打断:“不好意思,采访时间已经到了,我们接下来还有杂志封面需要拍摄。”
白宛星随后起身向主持人说了一句:“辛苦了。”
她今天穿了一条冰川蓝细闪高开叉连衣裙,本身皮肤就白的发光的她,在蓝色的衬托下更显得冰透无暇,凹凸有致的身材展露无遗。
鱼尾设计加上下半部分层层叠叠的裙摆,走路的时候裙摆翻滚的样子,加上裙上若隐若现的亮闪小钻石,像是泡沫附在鱼尾上缓缓退去时的眩光。
她提着裙摆,在工作人员的搀扶下走出采访室,前往杂志拍摄地点。
坐上车后,副驾驶的经纪人转身朝着后座的白宛星说着:“姐,刚才也太危险了吧!那可是最近明星都怕的娱记,她肯定会拿这段采访大做文章,我都想到明天的新闻标题了,《震惊!!!凭空出世横扫各大音乐榜单的歌曲——黎明的蓝,灵感竟是来自昔日的校园恋爱》”
白宛星没说话,转头望向车窗外快速飞驰向后的流彩。
白宛星才出道两年,但各类资源争相向她砸来,这次的杂志封面拍摄就是品牌方花大价钱买的。
金主爸爸甚至还给白宛星在全球各大城市投了很多地广,待遇不是一般的好,艳羡许多圈内女明星,这波操作也让初出茅庐的白宛星名气大涨。
杂志的拍摄很快结束,白宛星接下来还要赶去一场品牌晚宴,作为品牌的代言人她理应在场。
她换了件礼服,海风拂过轻纱掀起涟漪阵阵,飘逸的薄纱环绕着她。
这件礼服整体款式简单,飘袖落下,白宛星挽起长发,露出纤细修长的脖颈,宛若象征着美与爱的爱古希腊女神阿佛洛狄忒,永远被人仰望。
晚宴不对外公开,场内安排了许多安保人员,但还是有成群结对的记者扛着机器在大门口蹲守,经纪人见状便把白宛星从后门带了进去。
会场整体以黑紫色为主,黑色的桌布上以紫色丝绸作为点缀。
烛火置于精致的蜡台上,陷落在深邃迷人的紫罗兰和艳丽妩媚的黑色天堂鸟中,肆意生长的桌花垂落在空中,增添了野蛮生长的自然味道。
装满香槟和红酒的玻璃杯在觥筹交错间映射下流光溢彩,奢华尽显其中。
白宛星落座在自己的位置上,周围不断有人过来与她寒暄着,她一个也不认识。
君容早在三年前就对外宣布君氏财团的继承人是她白宛星,并立下遗嘱,她当然知道有很多人是因此才来巴结她的。
白宛星保持着不变的微笑礼貌回应着,闲暇时间很快在这种假情假意中过去。
晚宴正式开始,宴会厅窸窸窣窣坐满了人。
忽然嘈杂的人声中混进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声音脱离人群向上慢慢升空,直直朝她扑来。
清冷悦耳的嗓音,又带了几分慵懒散漫,那声音裹挟着初春的风猝不及防地钻进了她的耳朵,蛊惑着她,酥酥麻麻的。
而她刹那便沉浮在这声音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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