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 女 树

　　【“瓶子不是空的了！里面好像铺了一层……荧光液？还挺好看。”
　　“按照这个速度，年底应该就能攒够复苏天神的力量。”
　　“如果我们多做点委托，是不是能攒快一点？”
　　“我也不确定……天神当时只跟我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它，说什么，呃，这是最后手段之类的。”
　　“哦，还是个老谜语人。”】

　　“综上所述，你来帮我修学分吧！很简单的，就是给校庆当志愿者，跑跑腿打打杂啥的，嘿，嘿嘿。”
　　黎明对着顾小迟心虚干笑。
　　顾小迟早就听说黎明委托侠的鼎鼎大名，在接委托时就做好了给当代废物大学生代考代课代签到的心理准备。但志愿者这种任务不仅需要跑来跑去干各种体力活，还要时时刻刻摆出一张笑脸，对顾小迟这种低能耗人群来说着实恐怖。
　　可入职以来顾小迟就没正儿八经做过什么委托，千叶交给自己的上一个委托也因为蕾伊定下的规则而自动作废。如果能完成精英魔女的委托，大概就能勉强够到业绩最低要求。
　　“行吧，我需要干什么？”
　　黎明给顾小迟发了一份清单，上面基本上都是简简单单的跑腿任务。也是，以杂鱼的能力来看似乎也干不了什么有技术含量的活儿。
　　“干的越多学分越多。你每跑一个地方记得盖章拍照，不然就白干了！”
　　黎明生怕反悔，她把自己的志愿者牌和各种用来盖章的单子往黑着脸的顾小迟手里一塞便一溜烟跑没影了。杂鱼魔女今天打算逛逛学校，虽然校庆还没开始，但不少摊子已经营业了。黎明想借此收集一些写作灵感，也顺便给师父买点小礼物。
　　春天是一年伊始，学生也好，学校也好都焕发出崭新的生命力。同学们虽然外表上没有什么太大变化，但个个精气神十足。短短十分钟不到，黎明的两只手已经满满当当塞满了各种小吃。她很喜欢同学们将商品递到自己手上的模样，虽然享受食物的是自己，但看着同学们的笑脸会有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的满足感。
　　黎明在一家炸薯塔摊子前见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清秀的五官，娇小的身姿，大圆框眼镜，懵懂的表情，长长的双麻花辫——这不就是那个下雨天捡回来的女孩吗？
　　黎明忍不住叫出声：“是你？你怎么在这？”
　　写到这里也不必再在称呼上故弄玄虚了。受邀前来排练的漓阳今天变装出行，纯素颜+与在舞台上完全不同的朴素造型让绝大部分人都没认出这位就是少女偶像“希露”。就算有人认出来也会被漓阳用能力阻断其想法。
　　漓阳回过头：“这里有人需要我。”
　　黎明联想到女孩上次对于自己职业的描述——凭借脸蛋，身体，技术，魅力给男性群体心理依赖的职业。她说这里有人需要她……
　　不是吧！名校居然也有人约*！感情那些平常看上去人模人样的卷王男同学，背地里其实……！
　　“那个，不是所有需要都得去满足的……”
　　“可我都答应了，不能毁约。”
　　黎明又心疼又无奈：“我……我无权干涉别人，毕竟每个人经历不一样。我没吃过啥苦没法感同身受，但我也没法放着不管，你听我说，我一定想办法把你拉出来……哎！你笑什么？”
　　漓阳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浅浅的笑，像是在拐角处瞥见某朵一直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悄然绽放。
　　“谢谢你。我很开心。”
　　“我认真的！哎呀！我就是那么个意思，我认识很厉害的人，她肯定能帮你把你那些顾虑都解决的！”
　　黎明虽然在蕾伊面前发表过独立宣言立志做一名独立强大的成熟女性，但蕾伊过于好说话是一方面，黎明自己没骨气是另一方面。虽然心心念念想要独立，但在大事小事上还是少不了蕾伊的帮助。
　　眼前的女孩深陷泥潭，黎明无法视而不见。但她自己的力量现在还太小，想要斩断一整条黑色产业链想必是以卵击石。虽然自己可以用能力把所有威胁女孩的势力一股脑传送到南极，但那也意味着自己与平静的校园生活彻底无缘了。还会违反魔女树守则之“禁止滥用魔法”。
　　虽然很没骨气，但再拜托一次师父吧！师父是世界上心肠最好的人，一定会出手帮忙的！
　　漓阳当然知道黎明说的是谁，嘴角上扬了几个像素点。
　　薯塔老板忍不住了：“……哎，你们两位想点什么？”
　　漓阳：“我故意没带钱。”
　　杂鱼：“那你一直在这站着看什么？”
　　“我在想，下次一定要吃到。”
　　“这次就吃不更好吗？”
　　“我现在吃，就没有活到下个周的理由了。”
　　漓阳认真的表情和话令黎明有些难过，她干脆直接扫了两人份的码，霸气地将冒着热气沾满番茄酱的美味往女孩手里一塞：“今天想吃什么随便说，我请你。”
　　“哎？可以吗？”
　　黎明语重心长：“你看着顶多上高中，这个年龄就应该敞开了吃。什么活下去的理由，世界上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你一辈子也享受不完，干嘛寻思这寻思那的。你要是把美食当做活下去的动力也行，但故意吊着自己不纯属自虐吗？我以后天天给你发夜宵图片，保证馋得你不舍得死。”
　　漓阳愣住了，毫无生气的眼睛里流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终于握紧了竹签，然后咬了一大口薯塔。番茄酱的香甜和马铃薯的绵密口感在漓阳的脑袋里写下了本能的幸福感，可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实现了一个小小心愿后陷入空虚，而是萌生了更多欲求。
　　“好吃吗？好吃吗？”
　　“嗯。”
　　“嘿嘿，那就太——好了！”
　　看着女孩吃得起劲，黎明心满意足。她从来都不认可菲希克那一套“付出是最没意义的自我满足”理论，反例不就在眼前吗？虽然自己吃味道也不会变差，但看着她吃得这么开心，总感觉这钱花得物超所值。
　　“我还能……点别的吗？”
　　“为什么不行？我早说了，想吃什么随便点嘛！”
　　“那我以后还你钱？”
　　黎明试图扮演霸总逗对方笑：“呵，女人，需要自己人还钱是我的耻辱。”
　　某人笑了。虽然没出声，但总算不用打开PS软件把照片放大十倍才能发现她上扬了几个像素点的嘴角。
　　漓阳深鞠一躬，长长的头发垂到地上
　　“谢谢你。特别真心的那种。”
　　杂鱼有些不知所措，但内心小得意：“干嘛这么正儿八经的，我这不是，嗨，我也没干啥，你开心我肯定也开心啊，呃，呃呃，好了你快起来！啊！那儿有个卖章鱼烧的，我买给你尝尝？”
　　漓阳和黎明就这样在偌大的校园小吃街里逛了一上午。虽然漓阳并不是很能吃的类型，但今天的她胃口不止为何格外好。直到食物堵到嗓子眼她才停止进食。黎明看着自己手机里不断减少的余额，心中升起小小的后悔，可看看身旁漓阳亮晶晶的双眼，这份后悔瞬间被幸福取代。
　　瘦小单薄的女孩从见面到现在一直紧紧跟在自己身边，像第一次跟父母出去逛街的孩子一样，用清澈的目光打量着人群与小吃摊等各种新奇玩意儿。麻花辫和大码童装巧妙隐藏了漓阳的真实年龄，黎明觉得自己是被妹妹依赖的姐姐，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让她受到丝毫伤害。
　　大概十二点左右，漓阳看了下手机：“时间到了，我要走了。”
　　“能，不去吗？”
　　“不能。如果我不去，你就没法在校庆那天看见我的表演了。”
　　“啊？”
　　“我在那天会作为惊喜嘉宾最后一个出场。你会来看吗？”
　　“当然……嗯？等等？惊喜嘉宾？我记得我看过学生会的节目表，我记得惊喜嘉宾是……啊啊啊啊啊啊！！！！我*，你给我回来解释一下！！！！！”
　　漓阳早溜走了。
　　杂鱼想到自己之前对她说出的各种问题发言，恨不得找个石头缝钻进去重开。完了完了完了，那可是希露啊！时下最火的人气偶像啊！怎么没能认出来啊！现在想想，可不是长得一模一样嘛！
　　太离谱了。
　　她一定要把这事告诉师父，虽然师父应该不会有太大反应，但至少，可能会对自己的小丑遭遇表示同情。
　　杂鱼翻出手机，点开□□，发现自己的好友申请通过了。黎明和希露（漓阳）在逛街的路上互相加了好友，约定有空经常联系。黎明进入对方的空间，里面只有几条说说，基本上全是美食照片，没有配任何文字。令黎明大吃一惊的是，说说下居然有南宫和师父的点赞记录。
　　这是怎么回事？
　　黎明怀着某种猜想点开其中一张照片，乍一看，照片的重点是桌子上摆着的关东煮。但黎明放大了照片仔细观察，发现桌子的角落里有一条吊坠。
　　那是瘴气削弱装置。
　　一般来讲魔女们购买瘴气削弱装置时都会优先选择粉或金等亮色，但这条是纯黑的。
　　黎明印象中只有一个人带的是这一款。
　　那天她去找师父，正好碰见师父和戴面具穿黑色斗篷的漓阳正在商议什么。她知道应该回避就自觉躲在一边，等漓阳走了才进办公室。她和漓阳擦肩而过时，瞥见漓阳胸口前闪过一抹黑色的亮光。
　　师父告诉自己，那是为漓阳专门定制的。
　　蕾伊当时面无表情地回答：“她说黑的耐脏。”
　　和女孩一起相处的点点滴滴像走马灯一般在黎明脑海里闪过。
　　黎明无论如何都无法把千叶嘴里冷酷贪财的组织头目与记忆中那寂寞的身影联系到一起。
　　“一定是我误会了什么。不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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