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开水

　　林溪说道：“这诈骗电话还是不分昼夜，辛勤劳苦啊。”
　　乔楚想了想，“你都没接诶，怎么知道是诈骗电话？”
　　“我这两天已经接了不少什么推销的，卖房子的，说我车占他家车位的莫名……”
　　一句话没说完，林溪手机又响了起来。
　　乔楚也听到了，刚想回话，电话挂断了。
　　与此同时，整个屋子的灯都灭了，瞬间没入黑暗。
　　这边林溪还说，我没挂你啊，你怎么把我挂了。
　　可是那个诈骗电话还在坚持，林溪气不过，直接按了接通，刚想开骂，对方只说了一句话，他脑子就炸了。
　　堪比银河系爆炸。
　　乔楚往外看了一眼，很好，其他楼都是暗的。那就是区域用电的问题了。
　　可是为什么电话会挂呢？
　　她打开手机，发现刚刚接通的是微信电话。她回家一般只连无线，不开流量。电一断，无线自然就没了。
　　连上流量，但是林溪并没有打回来。
　　会不会已经睡了？要打回去吗？想来想去，还是不要了。如果他有想说的，一定会打回来，既然没有，那应该是有其他的事情要忙。
　　那就不打扰了，正好自己也困了。
　　回了个，我睡了，乔楚转身陷入床的怀抱里。
　　那天凌晨，林溪接到了十三个电话，来自五个不同的顶级大学。
　　说辞都一样，高考状元，报我们学校吧！
　　其中就有林溪梦寐以求的贝大。
　　他立马登上网站，看到自己的成绩被马赛克处理，并且提示进入省排名前20名，整个人都蒙了。
　　林溪觉得自己在做梦，掐了自己好几把，把胳膊都掐青了，吓得林妈妈以为他跟范进中举一样，乐傻了。
　　晨曦到来的时候，林溪渐渐恢复了镇定。
　　林妈妈拽着胳膊夸了一宿的好儿子，棒儿子，乖儿子，这会也困了，不能耽误今天开店。但是在回屋前，林妈妈问他：“是要报贝大吧？”
　　林溪重重点头。
　　虽然自己早有打算，可是每一个大学招生组的电话，他都听得认真，回的真诚。
　　折磨我一年的大学，可不得吊一下胃口？
　　林妈妈很是欣慰，“好儿子，去找你心爱的姑娘吧。”
　　话一出，林溪愣了，一动不动，半天才磕磕绊绊地说：“妈，你怎么知道的?”
　　林妈妈似乎觉得儿子很是不争气，略带嫌弃，“偷偷看人家的照片，晚上睡着了喊人家名字，你妈我是老了，可不是傻了！”
　　林溪挠头，不好意思地嘿嘿笑，原来妈妈早就知道了，但是又从妈妈的话里听到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我做梦叫过她名字？”
　　“啊，还不止一次呢。我一开始以为你喊的是小猪，我还寻思，平时也没苛待你，怎么吃个猪肉还要靠做梦。后来听得次数多了，也就知道是乔楚这个名字了。”
　　其实林妈妈一开始是有些担忧的，但是林溪告诉她那个姑娘要去贝大。而且说梦话的那段时间，林溪的成绩有了很大的突破，她实在不想冒险。
　　更深层次的原因是，说不定学业、爱情，儿子可以双丰收呢。每次想到这，林妈妈就偷着乐。
　　“你这胆子，也忒小了，只敢在梦里喊人家。要是你爸跟你一样，也就没有你了。”
　　和我爸一样？拿着大喇叭在全村面前求婚？就算林溪不社死，乔楚也会社死到要一枪爆了他的狗头吧。
　　还是活着好，活着才能娶媳妇。
　　“不告诉那姑娘?”
　　“她还以为，我最后只能上华大呢。我可不能现在说。”
　　“为什么？”林妈妈来了精神，“莫不是人家不喜欢你，怕你就缠着人家？”
　　能不怕吗？都追到一个大学去了。随即林妈妈就觉得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没想到这么帅气优秀的儿子也会招人嫌弃，不免叹息，没想到刚刚双丰收的美梦瞬间变成黄粱一梦。
　　林溪急了，“怎么可能！你儿子我人见人爱好不好？我要在适当的时机给她一个惊喜嘛！”

　　晚上十点，乔楚很想问他成绩，但是又怕有什么意外，不敢主动问，握着手机握了半个小时，索性往沙发上一扔。
　　你自己高考出成绩都没这么紧张！
　　岂料如同是上天听到了她内心最深切的呼唤，手机虎躯一震，差点没吓到她。
　　以为是垃圾短信的她拿过来一看，是林溪的消息。
　　是林溪的分数。
　　按照这总分来看，华大没跑，科大冲一冲。
　　一颗大石头落了地，她乐呵呵地发去了祝福。
　　这下你睡到12点，你妈妈也不会说你了吧？
　　林溪发了个嘿嘿笑的表情，犹如他就坐在她面前。
　　手机这段，林溪是估算了好久的分数才发给乔楚的，不能太低，不能太高，还有比平常能带来一点点惊喜。
　　实在不好拿捏。
　　好在乔楚没有一点点疑心。
　　为了表示自己有上进心，林溪还紧接着发了一句。
　　要不我冲击一下贝大？
　　乔楚心里不是不动容的，林溪这成绩也不是没有什么机会。但是即便冲击到了，恐怕也不是什么教学资源太好的专业，不免有些浪费。
　　如果为了她，让另一个人抛弃另一种更广阔的的天地，她愿意吗？
　　她不愿意。
　　有可能，但是服从调剂的话，我怕专业不如你的意。
　　华大和科大的一部分专业在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
　　主要还是看你的想法了。
　　眼看着乔楚发过来的消息越来越多，而且真诚而细致。
　　林溪的心里渐渐不安起来，好像有些辜负她的真心。
　　不得已连忙截住话头，离报志愿还有段时间啦，我要先开心几天。
　　也是，还是不要扫他的兴了。
　　紧接着乔楚问他，昨天电话断了是直接睡了吗？
　　其实她很想直接问，你昨天为什么没有打回来？但是又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什么明确的身份和立场要求他一定那么做，自己算是什么呢？
　　林溪掌心在裤子上磨了好久才回道，李立阳那个神经病大晚上问我给7班那个王恩熙买什么高考礼物。拉着我絮絮叨叨半天，烦都烦死了。
　　结果我好不容易把他应付掉了，看见你说你睡了，我就没打回去。
　　关键时刻，用一下兄弟也不过分吧。
　　乔楚回忆着在学校里见过的人，想起来王恩熙是7班的班花，在他们当届所谓的女神排行榜里位列第四。
　　去7班听课的时候，是见过一个鼻子挺翘的短发女生，英姿飒爽的很。再想想李立阳那个孙猴子似的闹腾性格，的确需要一个如来佛用五指山来压制他。
　　听见乔楚的轻笑声，林溪连忙问她笑什么，有什么好玩的不告诉他，这可不行。
　　乔楚便将自己把李立阳比作孙猴子这件事告诉林溪，林溪沉吟了一下，发了语音。
　　那我像什么？
　　一直以来，大部分时间都是文字交流，很少发语音。实在有重要的事情也是直接打电话，很少有这种可以反反复复听的语音发过来。
　　虽然昨天才和他说过话，但是这句简短的话莫名让她脸红心跳起来。
　　林溪等了半天都没回应，看了好几次都是对方正在输入中。
　　整整过了五分钟，才收到乔楚的回答，和他的问句一样简短的陈述句。
　　像你的名字。
　　乔楚说完那句没头没尾的话，就要睡了。即便林溪百般哀求，给个解释，乔楚也不理。
　　话止于此，自己悟吧。

　　林溪双手靠在脑后，看着最早一班大巴车的车顶发呆。
　　是说我像森林大树一样伟岸，像涓涓细流那样滋润心田吗？
　　嗯，一定是。
　　越想越美，越想越对，就这样咧着嘴，流着哈喇子，与周工相会。
　　在林溪等待的漫长的五分钟里，乔楚打了很长很长一段话，但是最后一个字一个字全都删除掉了。
　　在一个不确定的未来里，她不想随随便便就托付真心。
　　林溪才18岁，准确来说，秋天才成年。他见过的世界很小，见过的人还很少，对于自己真正喜爱的沉浸的，可能还没有觉悟。
　　对于自己这个外乡人，可能只是一时脑热。
　　她不想主动迈出那一步，日后一旦有了什么意外，自己就像欺骗他年幼无知一样。
　　大家就这样糊糊涂涂地度过这一段懵懂又情动的时期，以后是顺理成章，是戛然而止，都要看命了。
　　对于感情，乔楚向来顺其自然，不强求。
　　显然林溪没有那么多顾虑，他依旧坦率而真诚，就像那天走出高考考场的，意气风发，沉稳从容的他。

　　在和妈妈商量了之后，他立马简单收拾行囊逃离了家门。听说高考状元会被各大院校围追堵截，他可不想在报志愿之前被困在各个地方让人陪着。正好高中这两年都没怎么回家陪老人，干脆回去住一段时间。
　　于是估摸着姥姥姥爷应该已经醒了，林溪打了电话说明自己快到家了。
　　两个老人一边埋怨林溪通知的这么晚，家里什么准备都没有，一边穿衣服锁门出去买东西，问林溪要吃什么。林溪倒是不客气，哗哗哗点了好几个姥爷的拿手好菜。
　　晚上吃饭的时候陪老爷子喝了两口白的，也是实在高兴所以没搂住，将自己有心上人的事情和盘托出。
　　老爷子戴着老花镜看了照片，又将乔楚的情况细细问来，笑得合不拢嘴，直说这小子有福气，林溪被他夸得找不着北。
　　姥姥看着这爷孙俩在月下喝大的模样，笑着无可奈何，又添了点凉菜，免得只喝酒胃里难受。
　　半夜林溪抱着马桶哇哇吐，还乐呵地直咧嘴，跟猪八戒偷吃了人参果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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