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寄居

　　博涅斯和往常一样的时间醒过来，他的眼睛尚未完全睁开，习惯性在枕头上蹭了两下，却感受到某种不一样的触感，他睁开眼睛半坐起来看向枕头，是一团微微枯萎的白色玫瑰花瓣。

　　博涅斯皱起眉头，不知道这是哪来的，他环顾房间，发现窗户竟然开着。总不至于是风从开着的窗户那吹进来的，那到底是哪来的？博涅斯百思不得其解。他洗漱完毕后去吃早餐，碰见了艾妮娅，向她讲了这件事情，艾妮娅也一脸茫然，于是这个问题只能作罢。

　　艾妮娅喝完杯中最后一口牛奶，问博涅斯今天有没有什么安排，博涅斯回答没有。“那我们去逛街吧，这两天刚好有集市，而且你不是想要一个香水瓶吗，我们可以去看看。”博涅斯欣然应允，艾妮娅接着说：“那我去叫赫梅起床！”

　　赫梅坐到餐桌边的时候一脸倦容，博涅斯愣了一下，把为他倒的牛奶推到他手边：“昨晚没睡好吗？”赫梅摇摇头：“睡得比较晚罢了。”博涅斯闻言立刻问：“那你有没有……”话说一半没了后续，赫梅努力睁大眼睛问：“有没有什么？”博涅斯摇摇头说：“算了。”

　　他听说赫梅睡得晚，本来想问问晚上有没有听到自己房间有什么动静。转念一想，自己睡觉向来算不上很沉，如果真有什么动静赫梅听到了，没道理自己没发觉。见博涅斯说算了，赫梅也不再追问，只是接着用早餐。

　　三人出发去集市，艾妮娅和博涅斯坐在后排，赫梅刚一打开驾驶座的门就又关上了，转而打开后座车门，对艾妮娅说：“你去开车。”艾妮娅撇撇嘴：“为什么啊？”赫梅一脸正直：“我昨晚睡得太少了，现在头很晕，开车不安全。”艾妮娅扶额：“可是我不会开车啊。”此言一出，赫梅都愣住了：“你……不会？”“那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这里没有车呢？”

　　博涅斯连忙说：“那我去开车好了，不过我不认识路，需要导航。”说着他推开车门下车，赫梅见状马上一把推开后座车门绕车半周坐上副驾驶的位子，笑眯眯地对打开驾驶座车门一脸疑问的博涅斯说：“我认识路，帮你导航。”

　　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后排艾妮娅偷偷腹诽：“你认识个鬼路哦。”

　　最后大家还是顺利到达了集市，依靠的当然不是赫梅，是GPS——全球定位系统。

　　集市的规模并不算很大，人也不算很多，小摊上出售的大多是自己种的蔬菜瓜果或者一些农副产品。博涅斯看到一个卖手织蕾丝花边的小摊，摊主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看起来年纪很大了，她说这些都是她自己织的，闲来无事就喜欢做做手工。说着还给三人演示了一番，八根缠着细细丝线的铜铸短筹，老妇人一手夹四个上下左右连连交叠，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个画面看起来真的很神奇，她的身体老得像一块朽木，可是双手又灵活得像正在演奏的钢琴家。博涅斯最后买了两块花边图案，他举起两块料子对着阳光细细观摩着说道：“虽然一时想不到有什么用处，不过它这么好看，就算全无用处，仅仅放在眼前也觉得很不错。”艾妮娅是个偏重实用的人，因此笑笑没说话，赫梅看着博涅斯仰着的侧脸，意有所指般顺着博涅斯的话说：“谁不喜欢漂亮的东西呢？”

　　他们又陆续逛了些别的摊位，艾妮娅买了两瓶果酱，一瓶桃子，一瓶凤梨，很大两罐，赫梅笑她要吃到明年，不过艾妮娅才不在意。最后去了艾妮娅说的那家做捷克琉璃的店子，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就摆在货架上，瓶身好像流淌着光华。适合做香水瓶的很少，博涅斯挑了又挑选到了两个合心意的，艾妮娅则看上了一对敞口花瓶。最后除了两手空空的赫梅，另外两个都算收获颇丰。

　　艾妮娅问赫梅：“这些都没有你喜欢的？两手空空的，还是因为舍不得花钱？”赫梅弹了一下艾妮娅的额头：“你要不要看看这些都是谁付的钱？”

　　艾妮娅和博涅斯面面相觑，不好意思地笑了。博涅斯经常出门忘记带钱包，艾妮娅就是纯属想敲一笔“金主”。一行人又去吃饭，小镇上没有太多的花样，选了一家看起来人少一点的餐厅，吃饱喝足就打道回府。

　　车子刚一开进大门，艾妮娅就好像有心灵感应似的，买的东西都没顾得拿直直冲向实验室。然后一句惊天的脏话穿透了整栋别墅。博涅斯和赫梅赶紧过去查看，发现整个实验室一片狼藉，所有植物都被掀翻，植壤和营养液混作一团，玻璃器皿碎了一地，而原来培育鬼兰的地方，玻璃墙被砸碎了，里面空空如也，所有鬼兰都不见了。

　　艾妮娅一把拍在墙上：“是谁！是谁！！”暴怒的样子让博涅斯有些心悸，这和之前艾妮娅所展现的样子完全不同，看实验室的损毁程度，很有可能她多年的研究成果毁于一旦了，博涅斯想安慰她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艾妮娅犹嫌刚才的一掌不够解气伸手又要拍墙，赫梅一把把住她的手，和她说：“先报警吧。”博涅斯也紧跟着说：“让警察过来看看。”

　　艾妮娅深呼吸两口，掏出了手机报警。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不过似乎沟通有些不畅，她愤怒地挂了电话，又打了一个，博涅斯猜测这不是给同一个人的。如果说前一个报警电话艾妮娅还算强忍怒火，那这一个就算破口大骂了。“……我他妈不管！一小时内警察还没有到我这我就掀了你的破房子！操他妈个大傻逼！就在今天！天黑之前！我要知道是哪个贱人敢在我头上动土！看老娘不扒了他的皮，把他扔进下水道喂老鼠！”

　　艾妮娅说的是中文，博涅斯不懂，但是博涅斯大为震惊，他手机上的同步翻译软件一串的星号让他的眼神从震惊到害怕。赫梅拍拍他的肩，用安抚的眼神看着他：“我说过的，艾妮娅是华裔，听说她小时候在中国长大，情绪激动的时候是会用中文表达。”

　　博涅斯吞了口口水，突然说道：“那个……保姆呢？”

　　艾妮娅猛地抬头，跑上二楼，大喊保姆的名字，同时给保姆打电话，楼上没有人回应，电话也无人接听。不一会儿艾妮娅楼下来，博涅斯和赫梅齐齐看向她，她只是摇摇头。保姆的工作时间是早上六点到晚上八点，正常情况下这个时候她一定在这里，现在不在，那么无非是她遭遇不测或者她就是那个嫌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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