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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
秦砾塘拥抱的时间也很短，在祁煊走过来放开陈应。
祁煊冷哼，“我又不是瞎子，我看见你俩在抱来抱去了。”
陈应低头笑。
秦砾塘也笑，把西装外套脱了搭在肘弯，衬衫扣子解开几颗，锁骨冷硬。他从江西赶回，风尘仆仆。
“小应，我不是每一次都能这么快赶到的。”看见陈应脸上鲜红的伤口，秦砾塘皱起眉头， “打多少次架了？身上有多少伤？下次还敢打架，我让你也拘留十天。”
“三哥。”陈应冷哼一声，“就算今天被打的不是我，你也会让秦斌拘留，不是吗？”
秦砾塘的眼神有一瞬间凝滞，点头，“是。”
“所以……不要总用这种语气教训我。”
头顶的月亮隐进云层，视线可见度仿佛变低了一些，三个男人站在派出所大厅门口，一时之间谁都没开口。
秦砾塘沉吟，“是我把话说得不够漂亮。”
陈应掀起眼皮，秦砾塘就站在他面前单手叉腰，衬衫被手指压着贴在腰侧，西裤笔直，这么一看，肩宽腰窄，矜贵疏离。
可又不全是疏离，陈应想起秦砾塘替他擦药，手掌心灼灼发热。
一个不知道坐过多少张谈判桌的总裁，竟然说自己说话不够漂亮，陈应被一句话堵得微愣，思绪顿而缓，忍不住去猜测秦砾塘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秦砾塘顿了一下，“少打点架，少受点伤。”
陈应的瞳孔接近琥珀色，失神的时候没有光泽，是一种可触不可及的飘渺，脆弱、易碎。
秦砾塘盯着这样一双眸子，“是啊，长大了。”
他进退有度，风度翩翩，“小应，分开四年，你得原谅我的后知后觉。”
刚刚沉默的那几秒里，秦砾塘想起当年出国，他毫不犹豫，最开始是想出去散散心，后来被工作绊住脚，就再也找不到回来的理由，总是想再等等，等着等着就是四年，陈应从十八到了二十二。
“抱歉，三哥。”陈应柔顺地低下头颅，“今天被关在里面太久，心情不好，不是故意的。”
“饿不饿？”秦砾塘转变了话题。
陈应摇头，祁煊却替他回答，“肯定饿啊，走走走，一起吃夜宵去。”
夜色里，三个人勾肩搭背走出派出所大门。
“小应！！”
“阿应！”
蹲在树下的两个人跑过来，安凌羽扑进陈应怀里，不可避免碰到他身上的伤，陈应皱了下眉头，推开安凌羽，“我没事。”
站在一边的苏小城松了一口气，“小应，你没事就好。”
陈应问，“你们两个一直在这等着吗？”
闻言，安凌羽紧紧握住他的手，眼泪弥漫眼底，“阿应，我一直在等你，他们不让我见你，我就一直等。”
陈应抬起手，指尖替他擦眼泪，安凌羽哽咽，“我真怕你出事。”
安凌羽又抱住了陈应的腰，祁煊虽然喜欢看这种浓情蜜意的场面，但他发现三哥脸色不好看。
三哥后退了半步，和他们这一堆人拉开距离，单手插兜站着，颇有些孤家寡人的意味。
祁煊才想起来他三哥可是“反同雷达”，现在居然有两个男人在他面前搂搂抱抱，他心里能舒坦吗？
“咳咳。”祁煊干咳几声，本来想提醒小情侣注意一下影响，没想到视线一转，注意到另一个男生，在昏黄路灯下水灵灵的，他眼睛一亮，“小应，这位是？还不赶紧给哥介绍介绍。”
陈应走到苏小城身边，“苏小城，我的同班同学。”
苏小城很有礼貌，轻声说“你好”。
祁煊笑嘻嘻地说“你好你好”，不禁在心里感叹，还是大学生单纯啊，这眼神太明亮了，有种让黑夜变白昼的魔力，他顿时来精神了，一直在苏小城身边和他说话，问他生日、星座，又问他有什么爱好……
苏小城有问必答，还回答得很真诚。
秦砾塘皱眉，“祁煊，你干什么？”
祁煊顶住压力，不敢回头，“我交朋友呢，三哥你别管。”
秦砾塘意味不明笑了两声，祁煊毛骨悚然，但美色在前，管不了那么多了！
五个人，两个一对，注定有一个人落单。秦砾塘想抽根烟，手指动了动，才想起来他刚才把烟和火机都扔了。
陈应看向秦砾塘，“一起去吃宵夜吧，我请客。”
秦砾塘点头，“可以”两个字还没出口，陈应身边的人突然说，“秦总不介意吗？”
秦砾塘动作一顿，抬眼看过去，熟悉的一张脸，以前在南坞镇的熟人，过了几年，长开了，眼神不似从前怯懦，气质也不那么畏缩。唯一没变的是，他还站在陈应身边。
安凌羽主动和陈应牵手，十指紧扣，“秦总，我这么低贱的人，怎么配和你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话音一落，在场几个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秦砾塘没所谓地把问题抛回去，“这话怎么说？”
“这不是秦总您以前亲自对我说的吗？”安凌羽扯了扯嘴角，“秦总贵人多忘事，可能已经忘了我这个小角色。”
安凌羽看着一脸平静，可手上的力道出卖了他，陈应低头，看见安凌羽的指甲在他手背上掐出了几道印子。
“为了不让我和阿应在一起。”安凌羽自嘲，“我是不配。”
听到与自己有关，陈应轻轻蹙眉。
秦砾塘低头，沉默几秒，抬头，笑了一声，“我反对早恋有问题？”
安凌羽嘴唇动了动，但是秦砾塘盯着他，“我反对同性恋有问题？”
在秦砾塘面前，安凌羽气势不足。
安凌羽用力地抓紧陈应，陈应现在是和他在一起的，“都没问题，只是秦总……你忘了相爱可抵万难。”
“相、爱……”秦砾塘轻声呢喃这两个字，看一眼陈应，陈应没看他，而是低着头，只见沉默的侧脸。
秦砾塘抬手揉太阳穴，奔波一天的疲惫突然铺天盖地压下来，“所以现在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找我秋后算账来了？需要我为真爱道歉？”
“道歉？道什么歉？什么歉要道？！”祁煊收起嬉皮笑脸，“好好的在说着去吃宵夜，突然说什么道歉啊三哥，真他妈扫兴。”
这声“扫兴”，是说安凌羽。
安凌羽深呼吸，“不需要道歉。”
有些伤害，是道歉弥补不了的。秦砾塘对他做过的事，他会记住一辈子。
祁煊打电话联系朋友，找到一家街边的烧烤店，停好车，前面三个人先进店点单，祁煊和秦砾塘落在后面。
祁煊犹豫了几秒，“三哥，要不你先走？你熬好几天了，今天别熬了。”
烧烤店外摆了很多塑料桌椅，电风扇呼呼刮，秦砾塘迎着风，拉开一把椅子坐下，他的动作神态显而易见的累，但他拒绝了祁煊的提议。
祁煊再次震惊，两次了，这可是三哥啊。先是陈应顶撞他，再是陈应男朋的态度友阴阳怪气，都把他放在了一个明显不利于他的位置，气氛这么奇怪尴尬，三哥居然还能忍？？
祁煊咋舌，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我算是看明白了，小应才是你亲弟弟吧？”
要不是知道三哥真心恐同，他都要以为三哥是看上小应了。
秦砾塘翘起二郎腿，双臂搭在身后的椅子上，电风扇对着他吹，他眯起眼睛，闻着那股子烧烤调料味，“十四养到十八，日日夜夜相处，怎么不是弟弟？”
祁煊啧一声，“你把小应当弟弟，但我看小应不怎么亲近你嘛，是不是因为你自己恐同，所以对小情侣棒打鸳鸯，三哥，你怎么干这么缺德的事儿啊？”
再次提起这件事，陈应和安凌羽不在场，秦砾塘的情绪就直观多了，面容冷峻，“我不爽的时候，谁也别想爽。”
“切。”祁煊发出一个气音。
陈应三人从店里走出来，陈应把菜单递到秦砾塘面前，“三哥，你看看还要加点什么。”
秦砾塘粗略扫了一眼，菜品点了很多，全是重辣，他没接，“先吃着吧。”
菜上齐了，祁煊一个劲儿在苏小城面前献殷勤，陈应话少，安凌羽不断给他夹菜，陈应吃得嘴巴红彤彤，秦砾塘倒了一杯茶推过去。
陈应快被辣死了，端起杯子一口闷，听到秦砾塘笑了一声，像是在笑他这副样子很愚蠢。
陈应没理，把纸巾叠起来擦额头的汗珠，回想起刚刚安凌羽问他能不能吃辣，他说都可以。可事实就是，吃不了就是吃不了，无法勉强。
他也注意到了，秦砾塘没动过筷子，只喝水。不喜欢的，这人一口不吃。
秦砾塘又给他倒了一杯水，目光扫过他脸上的伤口，“知道吗？觉得辣就是觉得痛，这是一种痛感。”
陈应看着秦砾塘，秦砾塘似笑非笑，安凌羽靠过来，抱住陈应的胳膊，言语亲昵，“阿应，我知道你对我好，但你不必事事迁就我，更没必要为了我吃辣。”
一脸无聊的秦砾塘突然问，“我们都叫他小应，你为什么叫他阿应？”
安凌羽身体一僵，“我是阿应的男朋友，不可以吗？秦总未免管得太宽。”
秦砾塘挑起眉头，“是吗？”
安凌羽咬紧牙关，“是。”
秦砾塘突然变了脸色，看向陈应，眼底情绪翻涌，“是你让他这么叫你的？”
这两人没完没了，陈应头疼，“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刚说完，秦砾塘突然站起身，“多谢款待，我先走一步。”
祁煊赶紧加上苏小城的微信，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小应，你这个男朋友不错啊，在京市，谁敢这么和三哥说话。”
秦砾塘和祁煊走了，安凌羽气得发抖，“有权有势就了不起吗？”
吃完宵夜，陈应先送安凌羽和苏小城回学校，出租车一停，安凌羽立即气冲冲离开。
苏小城和陈应站在路边，有些担忧，“你今晚的表现……可能让小羽不太满意，你得买点礼物哄哄。”
陈应觉得挺好笑的，都是男人，搞出了争风吃醋的场面，他带着几分无奈摇头，“今晚对我不满意的可不止他一个。”
陈应又想起祁煊那个怨种朋友，提醒苏小城，“小城，你千万不要相信祁煊。”
苏小城认真回答，“我知道的，他那种尊贵少爷，我会敬而远之。好不容易摆脱了秦斌，在毕业之前，我要好好享受我仅剩的大学生活。”
陈应打车回公寓，在后座闭眼假寐，脑海里不断回想过去，关于南坞镇，关于秦砾塘，关于安凌羽，都是一片空白。
窗外路灯划过他的脸，底下的黑暗里，陈应的手指在左手手腕上不断摸索，摸到了那条小青龙。
“叮”一声，消息提示音响起，打断了陈应的思绪。
【一粒糖：软软睡了吗？】
【陈软软：没。】
【一粒糖：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要多休息。】
【陈软软：你不是还没睡吗？】
【一粒糖：我去喝酒。】
陈应瞥了一眼时间，凌晨三点了，还去喝酒？这就是秦砾塘要戒酒的态度？
【陈软软：哦。】
【一粒糖：你怎么不问问你男朋友为什么要去喝酒？】
陈应刚想回“随便你”，下一条消息弹出来。
【一粒糖：因为我今天被一个忘恩负义的小崽子伤透了心。】
【一粒糖：需要老婆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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