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追你很久了

　　第二天下午四点结束了最后一堂课，两人打车到了电影院。

　　“坐公交车也来得及。”江麟看了看时间，比预计的提前了整整一个小时。

　　“是，坐高铁去隔壁市也来得及，你怎么不买隔壁电影院的票？”尹芮万万没料到江麟选的电影院是在市中心，学校离市区本来就不近，公交绕路，加上换乘和堵车，路上怕不得折腾两小时。

　　难怪票转不出去，这又不是周末，只看个电影谁跑这么远。

　　尹芮有点后悔一时冲动答应来看电影，联想到江麟之前的种种德行，他警惕地问：“喂，问你个事儿，老实回答。”

　　“嗯。”江麟答。

　　“咱俩只是看电影，你没别的乱七八糟事儿吧？”

　　“乱七八糟什么事？”江麟面不改色。

　　尹芮忍着脾气：“我怎么知道，你那个138的脑沟跟个山路十八弯似的。买个特价票都能买到这么贵，特价在哪儿了？学校附近的电影院不上这个片吗，学生证能打八折，非得来这么远一趟。”

　　江麟没做声。

　　这家影厅是他特意选的，只有市中心一家，刚好还排了这部电影。他原本计划两人从学校出发坐公交车去，这样在车上也能有很长的无人打扰的相处时间。

　　只是他没想到尹芮根本没有坐公交车的耐心，伸手就打了车。

　　“学校到这里有直达的公交线，挺方便的。”沉默了半天辩解出这样一句话。

　　不知道方便在哪儿，尹芮只当他是心疼打车费不好意思说，就没再继续追问：“算了，来都来了，逛逛。”

　　这是两人第一次来南清市区中心。

　　城市的商圈大抵都相差不大，购物商场连着一大片广场，不是周末，人也不见少。

　　尹芮沿着广场的商铺溜达了一圈，没什么感兴趣的，便往商场大厅去。

　　江麟忽然拽了他一把，指着旁边一个店铺门口的小摊：“看看那个。”

　　尹芮瞟了一眼，是个街头画像摊，就是付钱画肖像，没什么稀奇的，区别在于画师的风格。

　　尹芮兴致缺缺，被江麟拽着衣服，不太情愿的挪步过去。

　　“我要一张。”江麟说。

　　尹芮瞅了他一眼，又看了下小摊上展示的Q版人像，意外江麟会对这个感兴趣。

　　“可以吗？”江麟看着他。

　　“问我干什么？”

　　“我是说我们两人一起。”

　　尹芮想都没想就拒绝：“没兴趣。”

　　画师见状适时开口：“一人15，双人只要20。”

　　“很划算。”江麟又扯了扯他衣服。

　　尹芮抱着手臂没动，瞧着那些大眼Q萌的画像，实在觉得幼稚。

　　大概是生意不好，画师拿起边上一个四肢会动的塑料片小人：“两人一起我再送一个情侣小人贴片。”

　　靠，有没有眼力见，说的是人话吗，这生意到底是想做还是不想做。

　　尹芮转身就走：“画完了来找我。”

　　江麟看他头也不回的走掉，并没有追上去，他接过画师手里的塑料小人：“那就单人的吧。”

　　说着扯了扯塑料人后背的手柄，塑料小人的四肢上下摆动起来。

　　-

　　江麟把画好的Q版头像让画师贴在了塑料小人的脑袋上，收起来揣进衣服兜里。

　　进到商场大厅后四下没看到尹芮的人影，掏出手机正要发短信，忽见二楼琴行边靠着个熟悉的人。

　　尹芮背靠着玻璃墙面，扭着头往里看。隔了好一会儿才转过来，视线正好和在一楼大厅仰头的江麟遥遥撞上，眼神稍顿，又一扫而过。

　　江麟从扶手电梯上去，尹芮等他到了跟前，转身又走：“饿了，先找地方吃东西。”

　　没走出两步，身后衣服被人拽住，尹芮回头不悦：“别动手动脚，你嘴长来是摆设吗？”

　　江麟拉着他往琴行里看，里面有人在弹钢琴。

　　“进去看看？”

　　话是问话，手上连推带搡，可没一点询问的意思。

　　“你懂？”尹芮不觉得。

　　“你懂。”江麟认定。

　　店员看见有顾客进门，立刻迎了过来：“两位选琴吗？想看哪方面的我可以介绍。”

　　“可以试弹吗？”江麟问。

　　“当然可以，你想试哪一台？”

　　“那个。”江麟指向一台深棕色的立式钢琴。

　　店员笑着带他们过去：“帅哥你眼光很独特。”她打开琴盖，“这是我们店里回收的一台二手进口钢琴，性价比是最高的。上等云杉木音板，德国进口琴弦，延展性和韧性都相当好。”

　　江麟用食指在琴键上敲了几下，示意尹芮：“试试？”

　　尹芮收回打量钢琴的眼神：“不会。”

　　江麟也不劝，自己在琴凳上端正坐下。

　　尹芮见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扬手起范。

　　江麟竟然会弹钢琴……才怪！

　　姿态十足，敲出的旋律是一首断断续续的《小星星》，中间还错了几个拍。

　　一曲完毕，江麟侧头：“这首曲子是我小学学的，三级钢琴曲目，好听吧？”

　　你怎么问得出口，简直不堪入耳！

　　“起来。”尹芮终是没忍住。

　　江麟没起，朝琴凳边缘挪了挪。

　　尹芮睨他一眼在中间坐了下来，同样一首《小星星》在指尖流淌而出，却是全然不一样的旋律。

　　江麟的视线在尹芮富有节奏的手指和漂亮的侧脸之间来回切换，唇角的幅度扬了又扬。

　　“这才是三级曲目。”尹芮落下最后一个音符，“你笑什么？”

　　江麟敛了表情：“很好听，能再弹一首吗？”

　　尹芮没回他，很随意的起手落音。

　　一串简单的音符落在江麟耳朵里说不出的熟悉，一时想不起是哪首曲子。

　　“为什么会觉得我懂钢琴？”尹芮问。

　　“你会唱歌。”江麟认真道。

　　“会唱歌就懂钢琴？什么逻辑。”尹芮手上未停，“我不会唱歌，也不懂钢琴。只不过小时候学校的音乐课跟着音乐老师学了一点，我聪明，有一点儿基本功。”

　　音乐戛然而止，尹芮的话也只说到了这里。

　　他眼神落在琴键上，用手轻轻擦去黑键上的一道指痕：“走吧，又不买。”

　　“你刚弹的是什么歌？好耳熟。”

　　“瞎弹的，糊弄你多容易。”尹芮并不想解释。

　　“是《星野》吧，左佟唱的那首。”一旁的店员笑道，“我听着有点像，不过好像简化了很多，是即兴改的吗？”

　　尹芮愣了一下。

　　许久未接触钢琴，江麟要求他再弹一首的时候，情不自禁把脑子里久远的旋律弹了出来。

　　“不是。”尹芮否认，走出了琴行。

　　江麟给店员道过谢，转身追上他：“能再教我一遍《小星星》吗？三级曲目的那种。”

　　尹芮停下，盯着江麟看了一会儿：“你学不会。”

　　“学得会。”江麟说，“你有耐心教我就能学会。”

　　“我没耐心，也不会教。”尹芮大步一迈走在了前头，“走了，吃东西去。”

　　江麟低声道：“你小时候耐心比现在好多了。”

　　“你说什么？”尹芮回头。

　　“没什么。”江麟上前两步和他并排。

　　-

　　两人找了家烤肉店。

　　“等下，先买份冰淇淋。”烤肉店隔壁是家冰淇淋店，江麟记得尹芮喜欢吃甜品。

　　正要进门，一对情侣堵在门口争执，似乎是女生要买冰淇淋，男朋友不让买。

　　“你在生理期，不能吃凉的，回头肚子疼又该难受了。”

　　“我不吃，我只是买，一份套餐可以抽奖，奖品可是左佟音乐节的门票呢。”

　　“那是商家哄你们这些粉丝的，正经票都没了，还指望抽奖。”

　　“那也要买，这个牌子的冰淇淋是他代言的。”女生指向门侧的人形立牌。

　　江麟顺着看过去，才发现人形广告立牌正是左佟。

　　尹芮对左佟的态度很微妙，江麟有点拿不准。

　　“江麟，你干嘛呢？”尹芮在烤肉店门口等着，见他站着不动打算过去，“到底买不买？”

　　“烤肉店的甜品好像也有冰淇淋，不在外面买了。”江麟返身回来，把人推进了烤肉店。

　　半人高的智能机器人顶着个大屏的脸接待了他们。

　　“现在的餐厅都能用上机器人接待了？”尹芮第一次见。

　　“科技发展必然走向人工智能化，我们现在已经进入人工智能的新纪元年了。”江麟在机器人的大脸屏幕上点完菜，圆桶形的白色机器滑着轮子走了。

　　“严格的说，这还算不上机器人，顶多是个智能机器，离“人”还差得远。”江麟接着说，“编个程序就能做到，你要感兴趣，我送你一个。”

　　尹芮习惯了江麟的说话间的学霸优越感，但这东西哪是有手就能做出来的：“说得轻巧，行啊，那你编一个给我瞧瞧。”

　　江麟像获得了认可：“好，就当给你补过18岁的生日礼物。”

　　连自己生日江麟都弄清楚了，虽知对方是在何牧那里问了不少关于自己的事，但桩桩件件实在有心，尹芮忍不住开口：“为什么，江麟，为什么是我？”

　　除了是同学，尹芮自认在生活中和江麟没有任何交集，甚至就连同学关系都很生疏，连何牧都比不上。

　　缄默不提的话题突然出口，江麟拿纸巾擦拭桌面的手一顿。

　　“我也是第一次，”江麟坐正，看着面前的人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发现了一朵花。起初只是觉得他特别好看，随后又闻到它的独特花香，更意外的，他的香气竟然还有治愈功能。就这样一步步，我被吸引，靠近他，欣赏他，想把他占为己有，冠上我的名字，成为我的专属……”

　　江麟真情实感，尹芮已经听不下去了。

　　“我不喜欢男的。”

　　江麟垂了垂眼眸：“你没交女朋友，还答应和我一起看电影。”

　　“我这是替你消耗电影票，省得浪费。”尹芮咬了咬牙，“别费劲了，平行线永远不可能相交。”

　　“在黎曼曲面上，平行线也能相遇。在我的世界里，所有测地线都会弯曲，直到终点是你。”

　　尹芮：“……”

　　靠，这脑子真是说不通了，还惹得自己起一身鸡皮疙瘩。

　　幸好，服务员及时的端上了菜。

　　江麟管烤，尹芮管吃。

　　烤好的牛肉堆在尹芮盘子里，表面焦香，入口鲜嫩。再沾上点辣椒面，又多了香辣的口感。

　　江麟不仅知道他喜欢吃什么，还非常清楚他的口味。

　　吃完饭，取了电影票，双人套票赠送了零食兑换券。

　　“你好，麻烦兑换一下情侣套餐。”江麟把券递给工作人员。

　　“什么情侣套餐？”尹芮白了一眼江麟，对工作人员纠正，“普通套餐就好。”

　　“情侣套餐和普通套餐的东西是一样的。”工作人员说。

　　“不一样，区别可大了。”尹芮坚持。

　　江麟接过两杯饮料，尹芮拿着爆米花。

　　他往嘴里抛着爆米花，在影厅门口等着工作人员检完票。

　　“两位请。”工作人员把两条装在“已消毒”塑料袋里的毯子递给他们。

　　“服务可以啊，还有毯子。”

　　江麟两手拿着饮料不方便，尹芮把毛毯接了过来。

　　“还有情侣公仔，祝两位观影愉快。”

　　尹芮盯着工作人员手里的毛绒玩偶：“情侣？公仔？怎么还有这东西？搞错了吧？”

　　“这是情侣厅才有的观影纪念，其他厅没有。”

　　尹芮把头缓缓转向江麟，一字一顿：“情——侣——厅？！”

　　江麟虚虚的咳嗽了两声：“当时忙着抢特价票，没注意这个。走了，快进去，后边排着队的。”

　　江麟用手肘推他，尹芮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就被推进了影厅。

　　“诶，你们的公仔还没拿。”工作人员喊道。

　　江麟返身，让工作人员把公仔一边一只塞进他的衣兜。

　　等他重新进到影厅，尹芮站在一旁等他，黯淡的灯光下脸色晦暗阴沉。

　　“怎么了？”江麟猜到尹芮大概会有反应，却没想到脸色能难看成这样。

　　“你买的票你问我怎么了？”尹芮极力压低嗓子。

　　“是，我的错，买成了情侣厅的票，你就当是vip双人座……”

　　江麟话没说完，看到影厅内的座位时顿然失声。

　　全场一目了然，只有9对双人座，只是这座椅跟他了解到的完全不一样。

　　双人座是并排连着的，中间没有扶手，坐的地方往前延展出去，能把腿打直了放，靠背略微倾斜，可以半躺。

　　与其说这是双人座，不如说是双人床，甚至在中间的位置还贴心的凹出了两个人形凹槽。

　　“不是，我也不知道是这样……”江麟也有点愣。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尹芮咬着牙，“退票，或者改签。”

　　就不该心软，江麟请他看电影能安什么好心。

　　这床……啊呸，这座坐不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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