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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木逢春
后来几天晚上陈淼一如既往的泡在吧里,喝得醉醺醺,梁逸舟在二楼,让她浑身不自在。
想着他现在应该不想看见自己,不会理她了,她不管不顾喝着。
身体开始发软,酒精却让她的精神更加亢奋,激动起她体内的暴动因子,骨子里苛求的疯狂蜂拥冲出,被囚禁的第二个人格要出来取代她,在这夜晚倾情放纵。
酒沿杯口不小心流到桌上零碎的光,陈淼产生了一个想法,撩起身上装饰用的橡皮筋。
将满是划痕的手臂按压在酒精上,刺痛后麻了一阵直至毫无感觉。
假装拿起杯子喝着酒,直到手臂的冰凉彻底被身体的温度取代,她再一次按了上去。
很新奇,但是渐渐就没了意思。
困意上涌,看着前面方向慢慢地就低下了头,眼皮时间一长一短闭合着。
防护意识让她时不时假装清醒地朝不同方向看。
楼上坐着的人起身下来,走到她身边,察觉到有人靠近,眼前更黑,大片阴影落下。
突如其来的触碰她清醒不少,看到来人又软了下去,对他的行为感到莫名,疑惑地任由那人搂住她的腰,带她出去。
走出门口,那人松开她,手滑下她的腰背,贴在身上的衣布随他动作刮在陈淼的肌肤,辣辣的麻麻的,她的呼吸突然就深重。
等那人说话,陈淼以为自提出分手那天后,他们不会再联系了。
梁逸舟说:“我还没答应你。”
他就还有理由找她,还有理由关心她。
“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
爱不是管束,是适当的约束,他从来没想过牢牢地管着她不让她做什么。
他把陈淼当作软绵绵易受伤的娃娃爱护着。
陈淼的身形不稳,又好似酒壮熊人胆,混混沌沌地斟酌着,“那我再说一遍,我们......”
早在看见梁逸舟那一刻她就已经心软,但她不得不狠心地说。
一个吻落了下来,轻如鸿毛,却堵住了她要说的话。
她被亲得懵懵的,还不忘一门心思要推开他,展示自己的劣根性。
温柔娴静的外表下是糜烂疯涌的血肉,她要在心爱的人面前撕毁这皮囊。
心里有个声音一直缠绕着她,重复她内心地的想法。
——向你展示我鲜血淋漓的同时,梁逸舟你别再爱我了。
想让那人知难而退。
手伸上梁逸舟的侧颈,恋恋地爱抚着。
默默告诉自己,最后一次,事不过三。
摩挲着那人的耳垂,眼神里全是暧昧与邀请,在那人脸上游离,有一瞬没一瞬地与他对视。
像对荒唐一夜表达不舍。
身前的人重新绕过她身前,将手搭在她的腰窝和脊柱,虚虚地扶着。
那些疤痕不再被故意遮挡,任由圈住手腕的橡皮筋松松垮垮地搭在那,慢慢往手肘滑落。
脖颈上的动作渐渐往他的中心移动,手指曲起划过喉结,勾起他的下巴。
深情地作最后的离别。
他无意下降的视线,神情一震。
抓过陈淼的上臂,阻止她的动作。
看到她手上琳琅满目,野蛮生长的恶虫。
无措和震惊,紧接着被心疼取代。
另一只伸到半空的手无论如何就是不能再进一步,最靠近想触碰上的拇指僵住,无法控制的颤抖。
他不敢,看着都疼,紧紧地皱着眉。
是因为跟自己在一起很幸苦,所以才要这样摧残自己,迫不及待地要和他分手。
意气风发的少年在此刻弯了背脊,双手捧着她的。
小心翼翼贴上那些疤痕,感受一条条凸起的横杠,他缓缓地擦过,眉头一直紧皱着,眼眶内压力增高,已有湿意。
声音轻轻地哄着她,哄着她把一切说出来。
“为什么?”
“是因为我?”
“只是因为我吗?”说到这,尾音未落就已经失声,哑得不成样。
他最后问这一句,仿佛听见陈淼肯定的回答,就能劝服自己放弃她,也放过她。
堂堂八尺男儿少有如此害怕面对的一天,他怕极了陈淼交错的刀口里有他的杰作。
陈淼扫了一眼他受伤的神情,就别过头去。
无法再说出那些脑海里过了千千万万次伤害他的话,毕竟伤害的事她做不少了。
最后再对他好点吧,安慰安慰他吧。
没能说出那狠绝又无情的一个字回答。
“不全是因为你。”
像他这样家庭美满,从小被潜移默化影响,从一而终的男生,真的很难放下自己第一个真真切切喜欢的人。
让他知道自己有一部分责任在,又不全错在他。
只有这样才能减少他对自己的失望,同时也逼他放弃她。
保护他对爱情的向往,不对下一段恋情失去信心。
告诉他不必太愧疚。
早点忘了她,开始新的生活。
剩下的就让她一个人承受,这是她该。
“其实你从来没有做错什么,是我自己被卷进情绪的漩涡,我没有办法抑制我的失落。”
“就算是你也救不了我。”
“得到你的爱和承受痛苦并不冲突。”
“你能明白吗?”
“你对我真的很好,非常好。”
好到让她忘记,一个冷静炽热的人怎么能跟幼稚的爱情疯子在一起。
陈淼顿了顿,此时此刻除了说对不起,还能说什么呢?
西风吹起,她的头发往右飘扬,遮住了她掉落的一滴泪。
辜负真心的人是要吞一千根银针的。
这次想抿嘴笑笑的,可她生硬的皮肉怎么都抬不起来。
晶莹粘在她的下睫毛,趁着整理头发的间隙,手指顺势蹭掉那抹明显的水痕。
等风再吹散一些,她才正视面前的人。
听见那人说,“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了,陈淼。”
“所以你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
这般听不出情绪的语气,一定是失望极了。
他原以为他们已经慢慢步入正轨了。
规划好的未来此时就要决堤。
也原以为自己已经渐渐走进她,可一下被拉得好远。
一直为两人准备的计划,现在少了一个人,那另一个位置注定是要空虚的。
当他知道陈淼所承受的痛苦有一分是由于他,他只能怪自己没有做得更好一些,才让她想要离开。
没有早些知道,为时已晚。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出那句,“对不起。”
梁逸舟被她逼上绝路,进一步怕她继续受伤,退一步,却是他从来没预料到的。
这样的难以割舍,无非是逼他在死亡与瘫痪间抉择。
在工作上有条不紊,沉着,偶尔被对方气到也沉默,然后温柔摸对方头的人,被她逼成这样了。
她在自己身上的所作所为,一一全都回报在他的心上。
那些身体里争先恐后地泵出的血液,又源源不断被堵在外面。
陈淼深吸一口气,慢慢呼出,装得呼吸平稳,又洒脱。
她摇摇头,“梁逸舟,你爱我吗?”
“你也心疼我吧。”
是梁逸舟给她的底气让她到现在都在确信着,他依旧爱着她的事实。
身前的人不停在主观意识和必须要做出的实际行动中挣扎,紧握的拳头,修剪整洁的指甲不留毫厘地陷入手心,粗直地血管在手背凸起。
她的话音一落,就听见那人说:“我放过你了,你会开心一点吗?”
陈淼喉咙里艰难地发出声,“会。”
沉默了好一阵,他说:“太晚了不安全,一起回学校吧。”
他们最后一遍走过一起走了很多遍的路,走过那一片银杏,走过在雪地里奔跑过的路。
就在前面的岔路口分开,从她刚来时和他对视的路分开。
陈淼看着梁逸舟离开的背影掉眼泪,咬着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抽泣声。
心中的呐喊的声音好像真的能被听见,它说:“能不能再抱一个。”
那人停住脚步,毅然转身到她身前。
一如既往醇厚的嗓音多了些沧桑, “能再抱一个吗?”
“嗯。”
两人亲密又疏离,双手抚上对方的后背,却不产生身体上的触碰,把这一个拥抱当作诀别。
“这次就不送你回宿舍了。”
“好。”
“是你要离开我,怎么哭得这么伤心啊。”
“别哭了,眼泪是珍珠。”
这个一直拥护她的人,在最后依旧选择尊重她的决定。
陈淼渐渐被落在梁逸舟身后,两人都没有说再见。
看着那个人消失在视线里,情绪如洪水一样喷涌而出。
她再也忍不住,原地蹲下,淡淡地哭出声。
这次是真的彻底失去他了,他们的生活里再没有彼此了。
高中那个夏天,梁逸舟看着自己离去是否也是她此时的心境。
过了良久,她终于离开那块专属于他的领地。
不联系的那些天,梁逸舟想了很多天也没明白两人的关系究竟是从何时开始改变的。
原来是有一个人不真诚。
同一个学校,他们没再遇见。
大学讲堂里,陈淼曾选修过恋爱心理学。
在占有欲强烈的催使下,梁逸舟就是她生活的全部,她无法接受自己在感受一丝火热褪去就失去理智抓狂的样子。
还有夜里歇斯底里地像失去筹码的赌徒,输红了眼,发疯。
她这样的人,不断与自己的灵魂撕扯,突然有一天想要和一个人有未来,思想停歇的同时噩耗也追赶上她,没办法了,她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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