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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重打击
钟翎完全没想到护国公的小儿子刘季泰竟然会向皇上要求娶自己。
她被接到京城不过半个月,认识的世家子弟屈指可数,唯一一次见过所有人的时候就是在百花宴那天。
她确实在百花宴见过刘季泰一面,对方是个脑满肥肠的胖子,满脸油腻,一直盯着何家小姐看,根本没有关注到自己,他或许根本不知道钟翎长什么模样,所以为什么会求娶她?
好奇怪。
钟颖见钟翎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叹了口气,走上前拍了拍钟翎的肩:“翎儿,其实刘公子虽然身材不尽人意了一些,可是以护国公的家世,是我们高攀了。”
钟翎不想听这句话,她看向自己的爹:“所以呢?爹想让我嫁给刘公子。”
钟颖察觉到了钟翎平静面孔下掩藏着的抗拒,他的手僵在半空,然后默默收回:“爹知道你不想嫁给刘公子,这样,明日爹进宫面见陛下,求他不要答应这段婚事。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不过爹会尽力的。”
他只是说会尽力,剩下的只能听命。
钟翎对钟颖的话置若罔闻,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幸被皇上赐婚,但她的心里有了一个念头,她不想嫁。
她不想随随便便嫁给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然后这样度过一生。
“翎儿?你怎么了?”
“爹,我没事,我有点儿不舒服,先回去了。”
说罢,她立刻起身,匆匆忙忙离开了钟颖的书房。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闭了门窗,关禁闭一样把自己关了起来。这样一直持续到太阳下山,夜幕降临。
钟翎坐在床边,在黑暗中摸索到火折子,点燃了床边的烛台,微弱的火光照亮了整间房间。
她的眼中倒映着不断摇晃的火苗。
她爹靠不住,她不能指望她爹。她必须自己想办法,而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
而且,她要带着芸娘一起离开。她从一开始就不想来到清远伯府,不想和钟颖相认,到现在,她也没有对他们产生任何的感情。
钟翎做了决定,然后她起身吹灭了那道微弱的光亮,向芸娘的房间走去。
她走过长廊然后拐弯,一步一步踩在坚实的土地上,她却觉得有些轻飘飘的,娘她会同意自己的做法吗?很有可能她会拒绝,并且劝自己不要想太多,可是就算是这样,她也想试一试。
院子里静悄悄的,周围仿佛一个人也没有。钟翎信步来到芸娘的房间门口,就在她要敲门的一瞬间,忽然听到芸娘房间里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这几天真是委屈你了。”
芸娘的声音响起,语气里多了几分甜蜜:“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夫人看不惯奴婢也是应该的,毕竟奴婢做了这种不光彩的——”
“欸,芸儿,你本来就是丽儿带过来的人,本来也该是我的人,而且你这么温柔,又不会抢夫人的位置,她才是无缘无故发疯,我看她就该老老实实做自己的夫人,要是她做不好,这个夫人就换别人来做好了。”
“老爷。”芸娘堵住了他的嘴:“您千万别这么说。”
老爷?钟翎一愣,屋里的男人是她爹?
钟颖爱怜地抚摸着芸娘的头发,虽然她不复青春娇媚,可是却比任何人都要温柔,自从那夜他醉酒遇到她……那之后,他感觉自己越来越年轻了。
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抱住了芸娘:“委屈你了。”
放门在此刻砰地一声被打开,屋内的两人毫无防备一起回过头,就见钟翎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
“芸娘,爹……你们?”
钟翎看着屋子里互相拥抱的一对中年男女,看着自己的爹和抚养自己长大的娘搂在了一起,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身上的血都要被冻僵了。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他们是何时在一起的?
钟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她扭头就走,却被钟颖拽了回来:“翎儿你站住!”
“放手。”钟翎拼命甩开钟颖的手,钟颖被震了一下,顾不了自己发麻的手掌,也忘了问为何钟翎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他只是挡住了钟翎的来路,叹了口气:“翎儿,你先别走,听爹和芸娘解释。”
钟翎盯着钟颖看,眼神像刀子一样锐利:“解释什么?解释你们是清白的?”
钟颖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芸娘上前拉住钟翎:“翎儿,不能这么跟你爹说话,你要怪就怪我吧,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勾引了老爷。”
“娘!”钟翎不准芸娘这么贬低自己:“你不准胡说。”
芸娘露出了近乎讨好的笑容,小心翼翼地问钟翎:“翎儿,你别生娘的气了好不好?”
钟翎看着紧张的芸娘和钟颖,她无话可说,无可奈何收回了视线。
钟颖见钟翎被安抚下来,老老实实地把他和芸娘在一起的经过告诉了女儿。
这段故事无非是醉酒的老爷遇到了温柔的婢女,两人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的俗套故事,只有一点不同,就是故事里的主角都是年轻的才子佳人,而现实里的他们则早已年过不惑,于是为这个故事平添了几分腐旧的气息。
钟翎平复下来了心情,她无权指责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于是她只能默默地听着,听完这个让她想吐的故事,然后她起身:“说完了?说完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也不会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她做出了自己能做的承诺,然后再也不想留在这里。芸娘还是没让她走:“翎儿,谢谢。对了,你和刘公子的事,老爷说他一定会好好劝说皇上的,你别焦心。不过要是老爷劝不动,你也别难过,护国公家的公子虽说外形上差了一些,可是过日子也不能挑剔这些,若是将来你嫁进了夫家,老爷也肯定会护着你的。”
钟颖附和道:“是啊,翎儿,芸娘说的是,你也好好休息,别担心这些。”
原来芸娘心里是这么想的,钟翎终于知道了芸娘的想法,她口中未问出口的话也不需要再问。钟翎潦草地嗯了一声,匆匆离去。
望着钟翎离去的背影,芸娘叹了口气,不过她不是为自己和钟颖的事被发现,而是为了钟翎。
“老爷,这能行吗?万一事情搞砸了,翎儿她真的嫁给了那个刘公子……”
钟颖拍了拍芸娘的肩膀,示意她别担心:“放心吧,我想……会有办法的。”
钟翎从芸娘院中离开,转去厨房拿了一壶酒,厨房的下人不敢让钟翎拿太多,其实只帮她装了半壶。
钟翎已经懒得计较这些了,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喝酒,然后让自己喝醉忘掉今夜发生的一切事情。
可是直到酒杯里的酒全都被喝光,钟翎不仅没有喝醉,反而更清醒了。她的脑海里不断闪回着芸娘和钟颖拥抱在一起的画面,手里的酒壶摔在地上,碎成了一片一片。
钟翎懒得看,她起身趁着夜色又一次翻墙跑了出去。
她不是要逃跑,而是想去外面找能让人喝醉的酒。
只是酒她没看到,自己却信马由缰走到了将军府的门前。钟翎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要是她去找霍云起,他会不会有办法帮自己的忙?
就在她这样想的时候,将军府的门忽然被打开,卫霄从里面走了起来。
钟翎瞪大眼睛看着卫霄,然后后退两步再次仰望将军府门前的牌匾。卫霄见她再度揉了揉眼睛,笑道:“钟姑娘,你没走错地方,这里是将军府,不是安乐王府。”
钟翎哦了一声,又听卫霄道:“霍将军这几日不在京城,钟姑娘来找霍将军是不是有什么事?不妨跟在下说一说,说不定在下能帮的上忙。”
面对如此热忱的卫霄,钟翎却卡住了。不知为何,她想对霍云起说的话却半点说不出口。
“我,其实也没什么事。”
“你喝酒了?”
卫霄走到了她面前,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钟翎有些尴尬地后退几步,怕卫霄闻到:“心情不好,多喝了几杯。”
卫霄点了点头,主动聊起了别的话题:“对了,你和刘公子的那件事……我也听说了,你有什么想法?”
那件事指的自然就是令钟翎头疼的婚事。
钟翎低下头道:“我也不知道,我爹说会劝皇上三思,不知道有没有用处。世子觉得有可能成功吗?”
卫霄啧了一声,在钟翎期盼的目光下摇了摇头:“护国公是先帝册封的,在陛下心中分量极高,而且只是一桩婚事,陛下可能不会收回成命。”
伴随着卫霄的声音,钟翎慢慢低下了头。果然,没办法吗?
或许她现在不该喝酒,也不该做出门找酒喝这种无用功,而是应该当机立断,早点儿查探好出京的路线才是。
卫霄看到了钟翎失落无助的表情,他手中的折扇拍在手心,似是一个信号:“钟姑娘,在下想问一件事,请姑娘如实回答。”
“什么事?”
“姑娘当真不想嫁给刘公子?”
钟翎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她怎么可能想要嫁给他:“是,我不想嫁给他……可是照你所说,现在我根本没有退路了。”
“……其实是有的。”卫霄看向钟翎,他负手而立,月光下他一身白衣胜雪,比天上的神仙还要飘逸从容:“你当然可以不嫁他,只要你有另一个想嫁的人。”
“比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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