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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春
席瑜拖动椅子撕拉一声,岑栀知只是偏头看他一眼:“好了?”
席瑜嗯一声,把视线停留在她胳膊下压着的试卷,那题她从上午写到现在,一个步骤都没写,空荡荡的试卷上就一个“解”字。席瑜也看着她,岑栀知撑着下巴眼珠不停的转着,提到某家的糖炒栗子时还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
几个人开始慢悠悠的收拾东西。
他们一前一后的出了校门。
在临市,席瑜待人向来和善,无论谁碰见他都会唤上一句:“阿瑜,放学啦?”
席瑜也总是极有耐心的回他们:“嗯。”
岑栀知由一开始的幸灾乐祸瞬间蔫了下来,就因为席瑜刚才说了句:“高光明说这次运动员报名的事情交给你。”
岑栀知脚步顿了下:“凭什么?”
席瑜耸耸肩没说话,自顾的往前走。
岑栀知知道这不是一个好差事,以前在上京私高的时候也干过一回这事,那时候才高一,学习任务不赶,按道理说远动会这种事积极性最高了,可是那次岑栀知缠着班里的人磨了一个星期,报名的人数还是寥寥无几,女生不是说生理期请假就是哪哪受伤了参加不了,就连体育生都没什么参与感,所以那次运动会班里的报名人数有大半都是岑栀知和阮诉两个人承包的。
岑栀知觉得这个高光明实在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天空偷着人们放在屋顶的酒,喝的多了,脸也渐渐泛红,蕴红的夕阳也开始慢慢下山,将人们的臆想放大。
夕阳照在周围高高的铁门上,那颜色估计就连梵高看见都得拿它们作画。
岑栀知进院前席瑜递给她一张表格,是运动会班级报名的统计表,一共有两张。
岑栀知看见表格上面有一排是写过了的。
那会路灯昏昏暗暗的,黑笔写过的字迹也因为墨水原因有些糊,看不清上面的字体。
禹看见主人回去,在那头兴奋的叫了几声。
岑栀知洗完澡才想起仔细去看看那张报名表,这下一目了然。
席瑜名字的那行,在表格后面的男子跳高和男子三千米项目后面化了两个又大又醒目的勾。
那张扬的字迹和席瑜本人简直如出一辙。
岑栀知还以为席瑜弄错了,不太相信的给他发了个微信过去。
zhi:【图片】
那边消息也很快过来。
XY.:【?】
zhi:【这你自己填的?】
XY.:【怎么?】
zhi:【你是不是被高光明威胁了?】
XY. :【想什么呢,现在不抢明天就抢不到名额了】
岑栀知还有些不解,刚准备问他为什么运动会项目还需要抢,席瑜就给她发来一个语音。
他嗓音清澈,说有什么事明天回去再说,现在他困了。
岑栀知觉得席瑜少爷脾气快起来了,也识趣的没再问他,也给他发了个语音。
就一句话,一个字。
哦。
席瑜这句语音听了好几遍,觉得这大小姐是不是又不高兴了。
这语气怎么听是怎么不耐烦啊。
第二天早上席瑜是在院门口碰见岑栀知的,她难得的今天起的也早。
岑栀知也看见他,她把手里的报名表在他眼前挥了挥:“席瑜你昨晚是不是不太正常?”
席瑜忽的挑眉,意味深长的低头看她:“?”
“跳高就算了,你还报了个三千?你要是被高光明胁迫了你就跟我说,我替你做主。”岑栀知边说还边拍拍胸脯,一脸信誓旦旦的仰头看他。
少女眼眸清澈,眸子里还有点泪光在闪,因为离得近,席瑜能清楚的看见她眼里倒映出的自己和她小幅度呼出的气息。
席瑜很快偏头,嘴角带着笑,不走心的回她:“你怎么替我做主?跟高光明打一架?”
岑栀知:“……”
席瑜看她不知所措的样子有些好笑,没忍住去捏她的脸,笑声根本就藏不住,从嗓子里跑出来:“逗你的,项目是我自愿报的,不然你以为谁能胁迫我?”
岑栀知知道自己被耍了,拍开他的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旁边有个学生手机里放着一首歌,那人没戴耳机,音乐也是公放。
嘈杂的音乐伴随着刚被灌了一耳朵的风声交相辉映,吹的人耳膜轰轰作响,让人很不适应。
席瑜看着闷头走在前面的岑栀知,玩笑的说了句:“岑栀知。”
然后不远处的人就从宽大的卫衣后面探出一个脑袋,回头看他:“说。”
语气还带点火气。
席瑜看着她又摇摇头。
他确实没什么事,就是玩心作祟单纯的想叫她一下,然后看着她冲自己发脾气而已。
接着就听见岑栀知嘴里吐了句‘神经病’,然后走路的速度也变快了。
席瑜的笑声从他嘴角的小漩涡溢了出来,漾及满脸。
就连脚步也不自觉的加快,紧紧的跟在她后面。
岑栀知是先他一步回班的。
她刚坐下,同学们就开始一窝蜂拥过来。
“嗨,我听说这次运动会你负责?可以帮我报个八百米吗?谢谢”那人声音不太大,柔柔的说着。
岑栀知“好”还没说出口就被其他人打断。
“我也是,我要报四乘一百的那个接力赛”
“还有我还有我,我要跳远”
宋迟刚到班也几步走过来:“岑栀知,给我留个三千米的名额。”
“别啊,小迟迟,三千米给我呗。”旁边一个体育生冲过来。
宋迟嬉笑:“滚一边去,肉麻死了,就不让你,今年看我怎么打破席瑜的记录。”
你一句,他一句。
岑栀知觉得这好像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她有些慌乱,一个个的记着名字然后划项目,没一会就被报满了。
然后抬头看见席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刚才人太多,席瑜根本进不来。
席瑜下巴朝她这点了点,然后懒着嗓子开口:“快点。”声音不大,是说给岑栀知听的。
席瑜看着岑栀知手里两张写的满满当当的报名表,瞥了眼她:“这下相信我不是被强迫的了?”
岑栀知抱着报名表,心满意足的重重点头,然后还有些惋惜的开口:“还以为没人报名呢,早知道昨晚就不该报一千五的。”
席瑜眉心一挑:“你报了一千五?”
这次一千五就两个名额,一个是岑栀知,一个是秦芸芸。
岑栀知还盯着报名表:“对啊,之前在私高的时候运动会大都不积极,我是负责的,后来就习惯的给自己报了。”
然后见看见岑栀知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子去办公室交报名表。
前所未有的痛快。
那会棠以卉刚好出来,甩了甩手里的水,然后亲昵的挽着她:“你报了一千五?”
岑栀知点点头,看上去兴致不高。
棠以卉又说:“去年一千五冠军,你知道是谁吗?”
岑栀知没抬头,管她是谁,反正今年不会是自己。
“是秦芸芸。”
她听见棠以卉说。
脑袋里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忽然轰的一声炸开了,整个思绪瞬间溢满心头。
然后她笑得酒窝都若隐若现的,悄咪咪的对棠以卉说:“你信不信今年冠军是我的?”
棠以卉也被她勾起了焰火:“岑栀知!”然后笑着撞了一记她的胳膊:“我等着秦芸芸哭呢,”
两人挽着手进了班级。
临近下课的时候,忽然下了一场很大的雨,她和席瑜打着一把伞回了南院。
他先是把她送了回去,然后自己才回了27号。
26号门口停着一俩黑色的奥迪,那是岑远的车。
她只让席瑜把她送到公寓门口就让他回去了。
岑栀知刚推开门就听见杯子碎地的声音,看了眼已经回去的席瑜,然后又如无其事的关上门退出来。
她不太想进去。
阴雨连绵的日子里,路上的交通总是拥堵不堪,满街的灯红酒绿,大眼往过去,雨滴毫不留情的滴在车窗玻璃上,雨刮器也在来会不停的滑动。各种交织在一起的吵闹声,听的岑栀知有些烦躁。
岑栀知背着书包,缩了缩露在外面的脖子,相比这种情况黎辛夷应该不太想见到自己。
黎辛夷和岑远站在公寓楼下,院子里的水滴滴答答的落着,她听不清两人在争吵什么,只是清楚的看见黎辛夷把那年岑远送她的玻璃制造的玫瑰花给摔碎了。
因为下着雨,岑栀知躲进公寓外停着的不知道是谁的一辆三轮车里。
三轮车左右透风,前窗上还不停的滑动着刮雨器,左右吹来的风已经让岑栀知打了好几个喷嚏了。
岑栀知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不知道两人还要吵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下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她靠在那辆车的后座上,因为飘雨,里面看起来湿答答的,从她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席瑜家的院门和落地窗里面的景象。
江芍药腰间系着一个粉色的围裙,手里端着菜。今天席叔叔也意外的回来了,他跟着江芍药一起在厨房忙碌。
席瑜靠在沙发上怀里还抱着禹。
岑栀知忽然就很羡慕禹,它现在应该很暖和吧,好像禹活的总是无忧无虑的,虽然它总爱调皮,但是有个好家庭。
后来雨越下越大,三轮车的主人过来了,说:“小姑娘你去别地躲雨吧,车子我得开走了。”
岑栀知叹了口气,躲进席瑜家的院子里。
前段时间江芍药在院子里按了个秋千,秋千刚好在屋檐下,虽然有风,但是好歹淋不着雨。
这种情况下岑栀知不太想去破坏他家的氛围,就一个人静静的坐在秋千上,打算等他俩吵完架就回去。
院子里全是花香,岑栀知抱着书包,靠在后面。
半晌门被打开,席瑜手里拿着禹的狗粮盆站在门口,然后猝不及防的对上岑栀知的视线。
岑栀知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无缘无故出现在人家门口,还一直悄无声息的,论谁谁都会疑惑。
但她没想到的是,席瑜什么都没问他,他把狗盆放在门旁边,从里面拿了把伞就把门给顺手带上,他什么都没问也什么都没说。
岑栀知浑身都是湿的,衣服湿答答的黏在身上,整个人靠在秋千上的时候还在细微的发抖。
“岑栀知,起来。”席瑜压着声音。
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我一会就走。”岑栀知害怕他把她赶走,黎辛夷两个人还在吵架,这会要是从这出去就真没地方躲雨了。
席瑜心里不自觉颤抖,他看着面前的人眼里全是泪花,睫毛上还沾了点水,抱着书包的手臂也在风中发颤。
“岑栀知,起来。”他又重复一遍,声音比刚才还要哑。
岑栀知在心里骂着他铁石心肠,然后慢吞吞的站起来。
席瑜撑开伞,把伞柄偏向她那边。
出了院门,把她往她家另一个方向带。
岑栀知:“?”
然后就被席瑜带到他家的后院,那里直通他的房间。
两人都默契的放缓步子,沿着蜿蜒的楼梯上去。
“席瑜我……”岑栀知被他推进浴室。
席瑜没看她,给她拿了自己的卫衣和新的毛衣:“洗完澡出来再说。”
那一刻岑栀知觉得,席瑜好像什么都知道。
包括她现在不想回去,也包括她的家庭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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