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夏

　　来到107休息室门前，陆程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呼吸，然后拧动门把手，推开门，却发现室内一片漆黑。
　　“夏夏？”他疑惑地朝空气问道。
　　“你……先把门关上。”躲在门后的梁夏小声回应。
　　陆程轻轻关上门，摸黑来到梁夏跟前，两人现在就一前一后地站在休息室的木门后。
　　“为什么不开灯？”
　　“……不想开。”
　　陆程听到这个回答轻轻笑了一声，说：“噢~我明白了，小朋友是害羞了，对吗？”
　　“我，我才没有！”被戳穿的梁夏又开始结巴。能不害羞吗？那封信有多肉麻，他自己一清二楚！
　　“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吧。那你……能不能把信里的倒数第三句话说一次给我听呢？”
　　倒数第三句，是“我喜欢你”。
　　“我……”
　　“怎么？是不好意思还是记不清了？”
　　“我没有。”怎么可能记不清？整封信他都能背出来。
　　“那你说吧，我想听。”陆程上前一小步，靠近梁夏。
　　休息室很黑，只有门缝底下透进来一些走廊壁灯的亮光。
　　“我……”梁夏闭了闭眼，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喜欢你！”
　　既然决定承认自己的感情，就不应该再逃避，他已经当了太久的缩头乌龟，陆程理应得到自己明确而肯定的回应。
　　陆程终于笑了，伸手在黑暗里摸到梁夏那颗卷毛脑袋，然后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温柔地说：“我也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
　　梁夏也轻笑出声，像上次一样，用自己的脸蹭了蹭陆程的掌心。
　　“那……抱一个？”陆程问道。
　　“好。”
　　两人终于第一次心贴着心、再无隔阂地相拥。
　　“那，梁夏先生，请问我是否有这个荣幸，成为你的男朋友呢？”陆程用右手掌轻轻抚着梁夏的后脑勺，认真地问道。
　　“当然。”梁夏心满意足地回答。
　　“真好。”
　　“真好。”
　　两人都开心地笑着，原来陷入爱情真的会让人觉得空气都是甜的，即便此刻伸手不见五指，彼此也能想象到对方脸上洋溢的笑意。
　　抱了一会儿之后，梁夏在陆程耳边低声说：“我真的好喜欢你呀。”连带你说话的语气、爱耍的小心机、各种表情，你的一切，都喜欢。
　　原本满心欢喜、无比纯洁的陆同学，听到这一句耳畔低语之后，忽然生出一种冲动，想吻梁夏的冲动。
　　于是他也微微侧过头，用气音问：“小朋友？”
　　“嗯？”
　　“接吻吗？”
　　轰隆……梁夏感觉有一道惊雷在头顶划过，把自己的意识劈得七零八落，所以他呆住了，既不说话也不动弹。
　　“要不要……拿走你男朋友的初吻？”
　　我希望，在不久的将来，我能有此殊荣，拥有梁夏小朋友的……第一个吻，然后作为回礼，他也能收下我的第一个吻。然后，我们就都不是小朋友了。
　　这是陆程当时在车里和他说的话。
　　他在邀请梁夏，拿走他的初吻，然后做他的爱人。
　　轰隆……又一道惊雷。梁夏也许是真的紧张到失去了思考能力，所以回答了一个自认为非常合理实则极具撩拨意味的“拒绝理由”。
　　“可，可我看不清你的脸。”所以下次找个亮堂点的地方再亲？
　　这个理由真的太可爱了，陆程狠心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才艰难忍住不笑出声，然后他继续蛊惑：“嗯，说得有道理，是我考虑不周了。那我，帮你找找位置。”
　　说完，他侧头把脸埋进梁夏的颈窝，用嘴唇轻轻地碰了一下对方的脖子，然后是右脸颊，再到鼻尖、额头，最后他郑重地亲在了梁夏的右眼睑上。
　　他终于，吻到了他心里的那颗柠檬糖。
　　然后他微微低下头，轻声询问：“现在知道位置了吗？”
　　他这一系列动作就像是在梁夏身上点火，沉闷的休息室本来就不通风，加剧了梁夏身上的那种燥热感。他的呼吸变得沉重，因为紧张，两手在陆程颈后悄悄握拳，即使很黑，他依旧不敢抬头去看陆程的眼睛。
　　但他，想吻眼前这个人。
　　所以他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像第一次拥抱对方那样，踮起脚尖，头微微后仰，于漆黑的房间里，顺利地吻上了那两片唇瓣。
　　原来这就是接吻的感觉，像是两颗行星相撞般令人心潮澎湃，又像是两条溪流无声汇聚般静谧美好。这一刻，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梁夏觉得自己所有的感官都已失效，唯有嘴唇上不断传来的属于陆程的温度是那么清晰。他不敢呼吸，心生颤栗却又无比向往，一动也不敢动地维持着静止的姿态。
　　约莫过了快半分钟，陆程就着紧贴的姿势笑了一下，然后说：“夏夏……呼吸。”
　　就像是被捏紧两腮的鱼儿终于得到解放，梁夏呼出一口气，然后开始急促地喘气。陆程手掌放在他背上，有意无意地给他顺着气。看得出来是第一次了，连呼吸都不会，他家小朋友怎么能这么可爱？
　　等梁夏呼吸平稳了些，他自己后知后觉地觉得有些丢脸，就轻轻把头耷拉在了陆程肩膀上。
　　“没事，能理解，新手都这样。”陆程憋着笑安抚道。
　　“可你不这样……”梁夏小声反驳。
　　“嗯……可能我比较无师自通吧。”
　　又扯淡又无法反驳的理由，哼！
　　“好了，恭喜梁夏小朋友成功夺得陆程的初吻！”陆程像是什么颁奖礼发言人一样煞有介事地说，“那么，现在，该轮到我了。”最后几个字又是那蛊惑性的气音。
　　梁夏一惊，问道：“啊？什，什么？”
　　“你拿走了我的初吻，礼尚往来，我也应该拿走你的不是吗？”
　　What？这也行？接吻不是相互的吗？这也能分你我？梁夏小朋友的逻辑世界产生裂缝。
　　“你这什么逻辑呀……”梁夏的脸升腾起更滚烫的热度，仿佛再次回到了那个闷热的车厢，他再次为眼前的这个男生紧张到手足无措。
　　“逻辑不通无所谓，不重要，反正我就是，想、吻、你。”
　　一字一顿，距离跟着一寸一寸再次缩短，两人嘴唇再次相贴，可陆程不是梁夏，无师自通的选手，天生自带俘获人心的技巧。
　　他先是含住了梁夏的下唇，然后牙齿收合，轻轻咬住，再用舌尖若即若离地□□，过了一会儿，他向前压去，梁夏一个失衡，人跌靠在了休息室门板上，随着“嘭”的一声闷响，梁夏的唇角溢出轻轻的一声呜咽。这一声，就像是致幻的迷药，轻易挟持陆程的所有理智，他右手擒住梁夏的腰，左手慢慢滑向对方的后脖颈，再轻轻用力往前一扯，两人齿关相抵。
　　“夏夏……张嘴。”陆程哑着声音说道。
　　失控便失控吧，眼前是自己等待了那么久的人，他不想也不愿松开手，让对方再逃跑了。
　　这么强势的陆程，梁夏从没有见过，也从没有这么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和对方的力量差距是如此悬殊，双脚发软的他只能抬起双手轻轻推着陆程的胸膛，虽然只是徒劳。他无力挣扎，也无从回应，实在太过笨拙了。
　　这时，门外走廊响起交谈声。
　　“我也太倒霉了！这个妆我化了整整两个小时啊！”一个女生懊恼地说。
　　“那人也不是故意的，唉，没事，我带你去休息室补一下就好了，我记得107现在应该没人。”另一个女声响起。
　　“好好好，得快一点，下下个表演节目就到我了！”
　　“好，别急。”
　　两人的脚步声加快，很明显是朝着陆程和梁夏所在的房间来的，梁夏彻底被吓到了，瞪大双眼，手上推拒的力道也加大。
　　“陆程，有人来……唔！”他迫不得已出声，想要制止陆程攻城掠地式的吻，却反而给了对方机会。
　　在他开口的瞬间，陆程成功将舌头探进他的口腔，与此同时，“咔嗒”，房间的门被陆程用右手反锁。
　　门外女生赶到，几次尝试开门都无果，只好赶紧跑到另一间休息室去了。
　　107休息室内，陆程的“初吻攻城战”告捷，他以舌为戟，侵略梁夏的上颚、拂过他上齿后的纹理、描摹他虎牙的形状，最后转向对方灵活的舌尖，吸吮、碾磨、逗弄，彼此舌面的粗粝感相触时，引起全身的酥麻。梁夏有种感觉，自己即将溺亡在这个绵长而激烈的吻里，索性放弃抵抗，双眼紧闭，双手无力地虚握着陆程的脖颈，任对方将自己吞吃入腹。空气中响起两人越来越重的呼吸声，还有唇间不时泄露的水声和呜咽。这一吻，触发了彼此心底隐藏太久的渴望，所以难分难舍、滚烫热烈。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梁夏觉得自己真的快要窒息的前一秒，陆程放过了他。两人鼻尖相抵，胸口都在剧烈起伏，但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爱意。
　　陆程凭感觉摸索，用指尖擦去梁夏唇角溢出来的唾液，声音还有些沙哑地说：“不好意思，我等这一个吻等太久了，一时没控制住，抱歉。”
　　梁夏的嘴唇已经红透，只是漆黑的室内让它们完美隐藏了自己。他的声音也不再带有往常那种清冷感，反而浸满了浓重的情欲气息，他回答道：“不用道歉，你给的，我都接受。”
　　他们说，智者不入爱河，愚者甘堕红尘。可若是这红尘有你，那堕便堕吧，不做智者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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