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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九元录
“……情况大体如此。从外表看,那个媚修与多年前消失的魔修虞怜容极为相似。由我判断,院中的花和树都是她用来制作情毒的物料。”
清源门宗门大殿内,各峰峰主和长老齐聚。擎起大殿的柱子上隐隐有华光闪过,晦涩的符文在柱身流转,是宗门真人商议要事时防止外人窃听的阵法。
此时,掌门尚鸿真人坐在上首,大殿内各真人无一不神色凝重。
思索片刻,孙长老沉声道:“千星城内出了这样的事,决不能姑息,前日我们已经和千星城城主商议,由宗门与千星城联手共同清扫千星城内的魔修余孽。”
闻言,司务堂刘长老点头表示附和,和千星城城主商榷一事是由他和孙长老合力而成,这个结果他也是知道的。
“咳,由此看来,前阵子普阳寺出现魔物的事也非偶然。掌门所料不错,上次大战以来魔修表面上沉寂,实则一直在暗中做乱。”宁圣真人浅咳,将目光投向坐在上方的掌门。
尚鸿真人端坐上方:“魔修从未放弃过他们的谋划,千星城都有魔修活动,周围的城池也难以幸免。”
孙长老低头皱眉,刘长老则直接上前一步:“宗门大比在即,事务繁杂。不如先从千星城着手清查,等大比结束再将弟子们散去其他城池。”
“那就依刘长老所言。”尚鸿真人依旧面色冷淡,“此后魔修的活动只会愈加频繁,普阳寺的观贤住持提出五年后在正坤试会上商议共讨魔道,已经有不少宗门响应。”
大殿内一片沉默,有人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发白。
“这是好事,”悬剑真人难得换上大氅,一根系带收束长腰,双手环抱胸前,“魔修的手段远比上次大战阴狠,我们没有动作,难道要留给小辈们拼杀吗?”
“不杀了楼万仇,他们的动作是不会停的。”珈明真人语气冷硬。
上次大战……魔尊楼万仇……
尚鸿真人双目微阖,思绪一时也被拽回到那个夜晚。
上次正魔大战,正道和魔修都死伤惨重,无数天骄被填进绞肉机一般的战场,不论是闭关已久的前辈大能,还是刚成长起来的新锐奇才,生前不管多么赫赫扬扬,死后都没有一声响。
当年的事……尚鸿真人藏袖中的手捏得发白。
那场大战后,魔尊楼万仇销声匿迹,生死不知,有人推测他已经殒落,但是从和魔修的交锋来看,除非见到尸骨,绞散神魂,否则很难判断他已经死了。
“不到二十年,魔修卷土重来。”尚鸿真人一出声,所有长老真人都抬头看向他,“悬剑说得对,我们与魔修已是不死不休,就是再来一次正魔大战又有何妨?”
此话一出,下面的人神色各异,但无人畏缩。尚鸿的嘴角浮现一抹笑,如同万年寒玉显出暖色,素日里冷若寒霜的脸透出几分柔和。
那场大战给活下来的人造成了不可逆转的影响,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无惧再次向魔修挥刀。
从千星城回来已经三天,灵力终于重新在经脉间流动。贺修霖內视丹田,深深叹了一口气。
契约对他的约束太大,关键时刻无法使用灵力着实要命。
散落在桌子上的玉简记载着与契约相关的信息。关于解除契约,上面提到的方法无外乎两种。
一种是契约双方逆转各自的契约纹路,同时消解。这种方法需要双方达成一致共同解除,可和他达成契约是天道,竭力拉他重生一遭,天道又如何能轻易放过他?
第二种,就是一方违背契约内容,背弃成契时许下的诺言。只是这种方法,违背的一方会受到契约反噬,反噬结果很少有典籍记载,详细一点的只写到反噬结果受结契双方修为影响。
天道的…修为吗?
一只手支着头,贺修霖翻开《九元录》。
契约短时间内无解,他不得不寻找新的方式在灵力枯竭时代替昭旭剑。
九元真人曾在三千年前掀起一场阵法界的变动,由他独创的阵法结界能够做到瞬息间启动,经他手刻录的阵盘也被炒至天价,只因其拨动阵盘所需的灵力甚少,威效却是市面上其他阵盘的两倍乃至三倍,一时风头无两。
名声大噪的同时,他也得罪了同时期的阵法大家,多次交锋后被联合追绞。九元真人凭借一手出神入化的阵法以化神期修为一举击落三位大乘期修士,名扬大陆,传闻他此战之后身负重伤,下落不明。
《九元录》是九元真人失踪前的得意之作,曾受多方势力争夺,不过随着时间的流淌,偃息在历史长河中不知所踪,只在藏书阁偏僻一角留下只言片语。如果不是他为了查找天命之子的相关记载,恐怕也不会去关注那些杂记,更不会在一堆兽皮中认出这本《九元录》!
不薄也不厚的册子,一条黑线将书脊牢牢装订,贺修霖扯了扯,韧得很。翻开泛黄的书页,几行劲瘦的字体慢慢映入眼帘:
“展卷前先听老夫一言:
不论你是谁,能得见此书是你天大的缘法与福分。非是老夫妄言,对阵法一途的理解,上下千年内,老夫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老夫的阵道,只有天赋卓绝之人才能走通,顽石榆木之辈,还是趁早放下这本书罢!强行钻研,不过空耗生命,于尔无益。
若是你能踏入此途,得此书便如得天地借力,修成此道之际,能化天地为阵盘,抬手间赋死物以灵意,江洋为兵,山石为盾,便是化神修士,在老夫的阵法中也撑不过两个时辰。
准备好了,就翻过此页,切记,老夫的阵道不向庸才敞开!”
真是狂妄!怪不得会被阵法大家们联手追杀。贺修霖捧着这本书,深吸了一口气,若是九元真人的阵道真有他说的那般神奇,傲气些也是自然。
沉下心接着看去,初时只觉得不过寻常阵道基础,依旧是乾、坤、中、巽、震、坎、离、艮、兑九宫,对应天、地、人、风、雷、水、火、山、泽。寻常修士需要以阵盘为基,用阵纹勾连灵物刻录进阵盘,布阵时再以灵力诱导释放灵阵。
与其他阵修不同的是,九元真人认为,九元流转不息,构成天地灵韵的全貌,天地即大阵,草木含泽元、山石蕴地元、风雷藏风与雷元,凡所见之物皆含九元余韵,无需拘于有形阵盘,只需以神识触及其本源元息,以阵纹为引,便可牵出元韵结阵。娴熟者可做到瞬息结阵,无声无息,若修至大成,便无需阵纹牵引,凭枯枝黄叶即可困杀修士。
这是无稽之谈……还是……真有这么玄妙?贺修霖惊疑不定,若真如书上所言,此道大成者岂不是心念一动便可置人于死地?还有一点,九元真人并非是对天资低下之人无端嘲讽,按这种方法修习阵道,需要修者神识敏锐,善于捕捉元韵,“感知钝如顽石者,难破我道门槛,老夫归纳数种磨砺神识的方法,然非空谈可及,非苦熬时日可成,唯有以神识穿透万物表象,感知到九元元韵流转,方算真正踏入九元阵道”。
元韵一词,贺修霖闻所未闻,至于以神识触及元韵,更是无稽之谈。神识无形,多用于探查,感知山川地形,探寻事物,筑基以上的修士可用神识交流,却容易被高阶修士拦截,并不如传音符实用。听闻有丹修用神识控制丹炉火候,不如火灵根修士用灵力控火精细。如此一来,专门修炼神识的少之又少。
将书上磨砺神识的方法记在脑中,贺修霖把书册收进储物袋。此道真假暂可未知,眼下没有其他方法,不如试上一试。
玉简杂乱地摆在桌子上,看着也不烦扰,贺修霖依靠椅背,慢悠悠地归置好。
这时,窗边传来“笃笃”两声。
“师兄。”少年只着单衣,头发素净地散下,唇色浅淡,双指微曲叩响窗沿。
贺修霖急忙起身,快步走到窗边:“小秋,你怎么出来了,也不披件衣服。”
“我又梦到那个媚修了,”少年眉眼低垂,带着刚刚从噩梦中惊醒的迷茫惊惶,“她一鞭子抽过来,我……吓醒了。”
闻言贺修霖呼吸一滞,面露关切和愧色:“别怕,我们已经回宗门了。我送你回屋可好?”
见少年点头,贺修霖示意他向边上躲躲,足尖轻点,飞身从窗户翻出。
纪仲秋惊讶得忘记了装出那副病殃殃的样子,轻咳一声敛起神色,只有唇角微微翘起。
这儿可是玄元峰,师兄何时这般无礼过?可见是真的乱了分寸。
贺修霖起身后拍拍衣摆,搀扶住少年的手臂,温声问到:“身上的伤可是都好了?”
“外伤好得快,只是那魔头下了毒,珈明真人嘱咐我服用几日温补的药。”
少年由着那力道带自己走,斜斜地歪在师兄身上,在身旁那人看不到的地方,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
“千万要按时服用,让刘凡记着些。”贺修霖推开门,扶着少年走进屋子,“这几日还是多休息,若是待着无趣,可以让刘凡来喊我。”
二人进了内室,纪仲秋坐在床边,有些遗憾地看师兄收回手。
坐在床边的矮椅上,贺修霖想让他躺下修养,又念及他刚做了噩梦,于是转口道:“说起来,我曾在藏书阁读过几本小记,正合你看,我一会给你送来。”
少年偷眼瞧他,被他的目光撞了个正着。贺修霖有些好笑:“怎么了?”
“……我一个人待着发闷,师兄……可不可以念给我听?我知道师兄忙,念一会儿就好。”少年的眸光发颤,一双眼睛试探地同他的目光对话。
贺修霖又是呼吸一滞,不由反思是否只顾着自己的事,与师弟的相处太少,才让他如此谨小慎微。
“念多久都行,我是你师兄,有什么事你坦然告知我就好,何需如此拘束?”
师兄的眉目温和平静,从储物袋中翻出一篇游记,润朗的嗓音在室内响起,纪仲秋盘腿坐在床边听,时不时出言和他谈论,二人笑闹间连刘凡进来添了一回茶也没有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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