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片男友

　　或许是心照不宣。

　　沈舟尘带黎若星去婚纱摄影馆的时候，她的反应并没多大惊奇。反而挽着他的胳膊，笑眯眯的让他帮忙给自己选合适的婚纱。

　　但女人对婚纱的热忱，往往都出乎自己的预料。

　　到了VIP区，一排排高定婚纱展示在每个橱窗前。黎若星的眼睛贴了上去，就再难挪到其他地方。

　　导购跟在一旁不断的给她推荐、介绍设计理念。个别款式还有背后故事，或浪漫或感人。但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希望她选中的婚纱，能给她一个难忘的记忆。

　　“太太，这几款纱是我们特意从总店调来的新货，本来第一批应该在总店先上架。是沈先生特别要求，空运过来的。”导购指着几款精致的重工婚纱，眼底的羡慕流了出来。

　　黎若星走近它们，一手拉了拉裙摆。纱上的刺绣摸着都比一般的柔软。

　　她随口问道：“沈先生……我先生什么时候给你们打的电话？”

　　突然要改口，她还有些不习惯。毕竟“沈舟尘、沈舟尘”的叫着，当着他的面，连一声“舟尘哥哥”都不好意思叫。

　　导购想了片刻，笑眯眯的说：“有几天了。您先生定了最贵的摄影套餐呢，还指定了总店的一位摄影师空降过来拍。我们店里的摄影师技术也很好，但是和总店那位比起来还是要逊色一些。那位可是给不少明星拍过婚纱照呢，您看过婚纱杂志吗，他的作品经常上封面的……”

　　导购喋喋不休，把那位摄影师夸得天花烂坠，黎若星选着婚纱，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旅行、求婚、拍照。一切都来的突然，又像一卷被快进的录影带。

　　只是她不知道故事的最后是喜剧还是悲剧。但无论是喜是悲，她都觉得人生圆满了。

　　她是沈舟尘的太太了。

　　黎若星咬了咬嘴唇，指着展示台上其中两件，说：“把这俩也记上。我们还要选吗？”

　　“沈太太，您已经选四件了，再选一件就够了。您看您考虑中式吗？”

　　黎若星穿上第一套婚纱时，沈舟尘已经在VIP室里等候多时。他还和司徒浩开了简短的线上会议，处理了几个问题。

　　随着展示台的帘子被人拉开，化好全妆、盘好头发的黎若星背对着他站在展示台中央。

　　射灯光照下，她的妆容清透，发髻盘的和婚纱很是相配。

　　身上的婚纱看起来像是从古堡里出来的一般。蓬松的裙摆衬着她的腰更为纤细。一字肩的设计，露出她白皙光洁的双肩。

　　她侧过头叫他，“沈舟尘，好看吗？”

　　沈舟尘穿着浅灰色西装从沙发上起身，目光落在她身上，迈着大步前进。他登上展示台，站在她身前，双手缓缓拉起她的手，拇指摩挲着手背。

　　他郑重的开口，像是在此处宣誓。

　　“好看，每一天都很好看。但现在，格外好看。”
　　“沈舟尘，你学会贫嘴了。”

　　他们相视一笑，又深情对望，似乎想把对方此时此刻的模样刻在心底。

　　“不好意思，打扰两位，摄影师那边已经等着了。劳烦沈先生沈太太跟我去摄影棚。”

　　身后，导购面带歉意的开口。要不是摄影师催了，她也不想打扰这一刻。

　　黎若星愣了一秒，晃了晃被他攥住的手，轻声说：“那我们走吧，去拍照。”
　　“好。”

　　她任由沈舟尘牵着一起走下展示台，身后还跟着两个帮忙拖着裙摆的工作人员。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进摄影棚，和摄影师简单的沟通后，便开始漫长的拍摄过程。

　　拍照其实是件体力活，尤其是要摆各种姿势。全程中西式室内景拍完，黎若星站在更衣室揉着双颊，觉得脸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想想还好今天只是内景，等拍外景，一定更累。

　　摄影结束，黎若星透过摄影师的相机，看了几张相机里的成片。看着效果还不错，倒是累点也值了。

　　选片约定三天后，临走时，导购还给黎若星塞了包VIP的纪念品，是星星造型的扩香石。

　　“这个可以用很久的，是玫瑰香型。”
　　“谢谢。”

　　黎若星将它小心翼翼的塞进包里，跟着沈舟尘推开摄影馆的大门离开。

　　再出去已是黄昏。

　　青川市冬天的这个时候，总让人有种寒暖交织的错觉。此时这里也是，望着遥遥的落日余晖，总觉得暖洋洋的。但寒风又刺骨，无论穿多少都能捡着缝隙钻进去，让人冷的打颤。

　　但今天，这里却要比青川暖和的多。

　　黎若星的手揣在沈舟尘的衣兜里，两人沿着街边长长的青石板，漫无目的的向前走。

　　大街两旁的树，叶子枯黄也依旧□□在树枝上。偶尔掉落几片，让人有种还在深秋的错觉。

　　走着走着，他们路过一处红砖大教堂。黎若星以前从不信奉任何东西，自然也不看不出这个教堂隶属于哪。

　　但沈舟尘来了，她便开始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很多人们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她望着此时并不对外营业的教堂，听着里面传出的钢琴曲，突然就想在这停一会。

　　好像在这，时间可以停止，他可以在自己身边多呆一会。

　　她拉了拉沈舟尘，说：“我想听会音乐。”
　　“好。”

　　他们走到边侧不扰人的地方驻足，即使这附近根本没什么人。

　　黎若星静静的望着那扇门，听了好一阵子，回头仰望着沈舟尘璀璨的眸子，问：“沈舟尘，你会永远都在我身边吗？”
　　“会。”

　　寒风卷过来，拨弄她的大衣一角翻飞。沈舟尘侧过身将她揽在怀里，把大衣都敞开了包着她。把风挡在背后。

　　“冷吗？”

　　他声音柔和，从头顶传来带着暖意。黎若星埋在他怀里，只敢将额头抵在他胸口。她咬着唇摇摇头，把这辈子开心的事都过了一遍，才勉强把眼眶里刚刚蓄上的泪都逼走。

　　明知道他是骗自己的，还是想问。

　　“沈舟尘，婚礼……你想在哪办？现在开始准备的话，好像回去就要预定酒店了。听说好的地方要提前一年半载的预约。还有你爸妈那边……该怎么办？”

　　沈舟尘紧了紧双臂，沉声道：“婚礼去海边。选个度假酒店，晚上还可以办一场派对，把你所有的朋友都叫来。至于我这边，我会想办法。”

　　海边婚礼，这是黎若星在游戏里，和沈舟尘“订婚”后曾经畅想过的。

　　婚礼从下午开始举办，仪式过后大家聚在一起吃自助餐。晚上就在沙滩上办派对，他们可以跳舞，可以喝酒，打沙滩排球。等结束了，就剩下他们两个坐在沙滩上看星星。

　　沈舟尘有个不错的望远镜，或许应该回青川之后再买一个。

　　等第二天休息够了，飞去喜欢的海岛上过几天悠哉日子，再去些别的城市，玩上整整一个月，等回家就开始努力工作，以全新的身份开启新生活。

　　是以沈太太和沈先生为开端的生活。

　　他们可以一直在一起，到牙齿掉光，到头发花白，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之前，还能手牵着手，一抬眼就望到对方的脸。

　　她不会嫌弃他不再帅气，他也不会觉得她的皱纹不够美丽。

　　黎若星吸了吸鼻子，狠狠咬一口下唇，问：“你总是想实现我的愿望，那你呢？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你是新郎，也应该有想要的婚礼吧？”

　　头上传来轻笑，他说：“有你在就够了。无所谓什么样的形式，隆重也好，简约也好。重要的是身边的人是黎若星。只要你喜欢，我就都喜欢。”

　　黎若星狠狠的抓着他的大衣，把他背后平整的料子抓的皱在手心里。她使劲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舌尖尝到一口腥，她却不知道疼了。

　　“回去你教我炒菜吧。教几个简单的，家常小炒。以后你工作忙，怎么可能天天都给我做饭，我学会几个，你忙的时候我能给自己喂饱了，也能给你做几个菜吃。你说吃外卖不好的。”

　　沈舟尘的眼底微红，他低头亲吻她的头顶，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好像开始模糊了，又不得不佯装着很开心，连声音都带着上扬的感觉。

　　“好，都依你。”
　　“嗯，那就这么说定了，你……蜜月的话，想去哪里？我突然又不想去海岛了，有什么推荐的地方吗？如果是在全息市，你会带我去哪？”
　　“我们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全息市有个童话镇，你应该会喜欢。我们还可以随机拟定去哪里。”
　　“沈舟尘，我刚看见那边有洗手间，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回来我们就去吃饭。”

　　沈舟尘说了声好，他也不记得今天他说过多少句“好”。松开手，他故意抬眼不去看她低垂的脸。

　　眼泪几乎是在她转身后同时落下的。

　　黎若星咬着嘴唇，脚上步履艰难。她背着风，任由碎发粘在她湿漉漉的脸上。

　　踩过一块块面包砖，她走过拐角，人靠着教堂深红色的砖墙，一手死命的捂住嘴，再也忍不住慢慢滑下身体，无声痛哭。

　　沈舟尘，我想我知道永恒的定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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