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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欢
翌日,晨光熹微,旭日东升。
萧裳柔起了个大早,本想去瞧瞧苏恒,谁知他房中已然空空如也。得,这人比她起的还早呢!
她有些失望的走出室内,往院子里去。昨夜匆忙她还未仔细看过这院子,今日晨光正好,只见抄手游廊连接着东南西北四间屋子,中间围成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院子中假山怪石搭成了高山流水的景,花草扶疏点缀其间。
最为特别的是,院里有一颗高大的花树,开的竟是蓝白色的花,花期正盛,一串串花枝随风摇曳,在晨光中泛着淡淡荧光,实在是美轮美奂。
萧裳柔看的入迷,见惯了宫中的金碧辉煌,忽然见这江南婉约秀丽的小院,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长公主,万安!”
时春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萧裳柔回过头去见他一身戎装,不经有几分诧异。
她询问道:“时春,你们督主呢?”
时春回道:“督主今日天微亮就出城了,齐牧儒尚未抓到,这江州主城周边山林和村庄都很多,需要花些功夫才能寻到人。”
闻言,萧裳柔想到昨日苏恒虚弱模样,不禁升起几分担忧。可齐牧儒是至关重要的,若不能抓回来,就坐实不了江浙两州与靖国勾结之事,堵不住朝堂之上那些臣子的悠悠众口。
“你督主他今日,可好些了?”
时春应声道:“应是好些了。”见她眉头紧锁十分担忧的模样,又道:“宋御医跟着督主,长公主不必太过担忧。这江州的早点很好吃,奴才给您备些?”
萧裳柔昨夜因为见了太多血腥,胃口不太好。只是过了一夜腹中早已空空如也,因此点了点头道:“就摆在院子里吃吧。”
花树下摆着石桌椅,此刻各色点心小菜端了上来,晶莹剔透的小笼包,飘着葱花的细白面条,还有些她从未见过的点心,看着叫人食指大动。
萧裳柔端起一碗白花花的跟豆腐似的,问时春道:“这是何物?”
时春道:“这是豆花,有甜口的也有咸口的,督主吩咐您爱吃甜的,因此奴才备的是甜的。”
闻言,萧裳柔用汤勺往口中送了一勺,入口即化,香甜顺滑,她惊讶的瞪大了眸子。
时春见她吃的开心,暗暗放下心来,笑道:“督主还让奴才备了好些可口新奇的点心,您今日无事,可在府中慢慢品尝。”
萧裳柔将一碗豆花吃完,颇有点酒足饭饱的意思。于是站起来就要往外走,一边道:“本宫想去外头看看,听闻这江州风景如画,既然来了那自然是要去瞧一瞧的。”
谁知时春立即挡在她身前,朝她颔首道:“请长公主恕罪,督主有令您不能出府。”
萧裳柔有些惊讶看着他,问道:“为何?本宫又不是要出城,只想看看江州主城的街市而已。”
时春还是神情淡定的挡在她前面,有些欲言又止的道:“长公主还是听从督主的安排吧!”
看他神色,萧裳柔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于是,她拿出袖中的麒麟令,举到他面前对着他道:“时春,本宫要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时春见那麒麟令,默默叹了口气道:“江州城之前被齐牧儒带的叛军洗劫过,他们知道自己守城无望就烧杀抢掠,城中多数商铺和屋舍皆被烧毁,尚未恢复!督主怕您瞧见满目疮痍的江州城会难过,因此,不让您出去。”
听到“烧杀抢掠”四字之时,萧裳柔只觉得心口一怔,她知道历来新帝继位时局动荡在所难免,可江州城毕竟是齐牧儒管辖之处,若说为半个家乡也不为过,怎能做到如此地步!
她略略平复了心绪,沉声道:“本宫要去看!”
时春无奈道:“长公主,若被督主知道,奴才会死的。”
萧裳柔看着他道:“你不带本宫去,本宫可以自己去!”
虽早已做好准备,但当萧裳柔站在这颓垣断壁之中时,还是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撼。
朝阳映照大地,沿着河道两旁的商铺几乎都化作了一片焦黑的废墟,难以窥见曾经的繁华。街道上到处都是散乱的碎石,断木,甚至因为昨夜的雨积起了水坑,坑中的水暗红浑浊,是尚未被清理的血水。
没有倒塌烧毁的房舍极少数的耸立着,但门上墙上皆能看见刀痕和血迹!有一两个衣衫褴褛的老人佝偻着身子,蹲在墙沿下用石头搭着简易的炉灶生活煮着什么。
每一处都是如此触目惊心,萧裳柔只觉得喉头酸涩。她想起帝都繁华的街道,孩子们嬉闹的笑声,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原本,她以为的国泰民安,也只是天子脚下的一隅。
时春低声劝她道:“长公主,咱们还是回去吧!再往前便是灾民们临时安置处,督主说过,城中死了太多人恐生疫病,您不能靠近那处!”
萧裳柔很想再往前走,忽然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她错愕的回过头去看,就见一行殿中省的人策马而来,他们各个都用白纱蒙住了脸,手中还提着一桶桶不知是何东西的黑色汁水。
领头的见着时春,立即停下来,翻身下马朝着他颔首道:“时春大人,督主有令这条街道暂时封闭,还请立即离开此处。”
时春点了点头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那人道:“今早发现昨日帮忙填埋尸体的人,出现了时疫。督主让宋御医配置了汤药,尚在安置处的百姓都要服用。”
闻言,萧裳柔几乎是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她记得师傅曾教过她,死人多的地方有很多病菌,而这些病菌若没有得到消杀就会变成大规模的传染疾病。
她还想到了当时师傅还教过她的防疫法子,于是道:“时春,你让人备大量的石灰粉洒在填埋尸体经过的路上,去不洒满不可遗漏。再派一队人找到城中所有能用的雄黄和柏树,在灾民安置处日夜焚烧。”
时春交代了身边的侍卫,然后才有些疑惑的道:“为何要焚烧雄黄和柏树?”
萧裳柔道:“时疫都是会传染的,既然有人会了,就说明已经有不少人都会,只是有人体质弱更快有症状。昨日下过雨,更易滋生病菌。雄黄和柏树皆有驱虫消毒的功效,安置处百姓混居更易相互传染,所以,除了服药还要消杀。”
时春有些意外,这样的说法他是头次听说,但这位长公主是从浮屠阁回来的,传闻,琅琊山上的浮屠阁是世间智慧的汇总之处,她在浮屠阁十年,必然知道许多常人不知道的事情。
他恭敬的道:“此处要封了,长公主还请先回府吧!”
萧裳柔看着这满目苍夷的长街,内心酸涩,却亦知自己在此处帮不上忙,若不慎染疾,只会给苏恒增添麻烦。想到此处,终是无奈的上了马车。她一人坐在马车里,想到苏恒如今忙着抓齐牧儒,城中诸事又这样繁重,必然分身乏术。
行到一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只听车外一阵骚乱,传来阵阵孩子与妇人的啼哭。
时春隔着车帘道:“长公主莫要出来,有城外的灾民涌进来闹事,容奴才先去处理。”
萧裳柔听到了孩子的哭声,还是没忍住撩开了车帘看了一眼外面,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没给吓傻。
只见刚刚还了无人烟的街道上,此刻聚满了人,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各个衣衫褴褛,妇人们抱着孩子啼哭。而在这群人的最中间,一个中年男人一手抓着一个血淋淋的孩子,一手握着一把锋利的刀,五官扭曲,神情癫狂。
此时,已有许多殿中省的人围了上去,只是那男人手中的孩子似乎尚还活着,发出阵阵细弱的啼哭,在那男人脚边一个女人满身是血的倒在地上,应该是孩子的母亲。
时春怒喝道:“让周边的百姓散开,至于那个穷凶极恶之人不必留活口,直接杀了!”
殿中省的番子们立即又围近了一圈,那男人忽然笑得癫狂,徒手就要将那个孩子扔地上。
“时春,此人得留活口!”
萧裳柔从车里钻出来,她认出来了那个凶恶的男人,是昨日她被叛军捉住押着她进山洞的其中一个。
时春见她出来,立即担忧得拧了拧眉,但还是照着她的话,对那男人说道:“放下手中得孩子,有任何条件你说。”
男人看见萧裳柔,忽然狂笑起来,眼睛直直的看着她一边笑一边道:“把这个孩子,换成你,可愿?”
萧裳柔大声道:“好!我过来!”
时春满脸惊愕的看向她,一时竟不知先冲上去杀了那个狂徒,还是先拦住正向他走来的萧裳柔。
萧裳柔走到时春身边,用几乎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齐牧儒混在这些散开的百姓之中,本宫上去之时,你看哪个先跑。”
时春愣了片刻,刚想开口劝阻,余光瞥见一人,果然趁着众人慢慢往后退时,脚步加快往旁边的巷子隐去。
“长公主莫要再往前,奴才去去就回!”
见时春一走,被围在中间的男人立即大叫道:“老子要杀了你这个贱人!杀了你这个贱人!”
他说着将手中的孩子往远处一扔,瞬间就朝着萧萧裳柔冲过来,殿中省的人立即冲了上去,无数把利刃刺穿他的身体,他的血甚至溅到了萧裳柔的衣服上,她惊愕了片刻。
只是片刻,她反应过来立即对着那些殿中省的人道:“往时春去的方向追,帮他把人抓回来!”
人群乌泱泱的散开,萧裳柔几乎立刻就跑向那被摔到地上的孩子。已经听不到孩子微弱的哭声了,她冲上前将孩子抱起来之时,鲜血已经染红了孩子的衣服,是个不过一岁的孩子,此刻血迹斑斑难辨面容,孩子的眼睛睁得很大但已经浑浊,已然死了。
萧裳柔几乎瞬间就跌坐到地上,她看着怀里的孩子,心口犹如被人恶狠狠的扼住,那种窒息般的疼痛令她顷刻就落下泪来。
“是我们来的太迟了·····是我们对不住你·····”
她梗咽着,颤抖着,无数愧疚,自责,哀痛的情绪几欲令她崩溃,滚烫的眼泪令她的眼睛也痛起来,仿佛四肢百骸都疼的失去了力气。若非,她自作聪明,将自己看出齐牧儒匿藏在灾民之中的事告诉时春,让男人发怒,这个孩子兴许并不会死!若她痛痛快快的与他交换,或许,这个孩子不会死。
时春抓着人重新返回来时,就看见抱着孩子坐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的长公主,他心下一滞。
他缓缓走上前,轻声问道:“长公主·····,孩子死了?”
萧裳柔抬起头,巴掌大的小脸上满脸的泪痕,她看见被捆在一旁的齐牧儒,抱着孩子颤颤巍巍的走到他面前。
“你看一看,这是一个不过才一岁的孩子,稚子何其无辜,为一己之私,你究竟害了多少人?你们是畜生吗?”
齐牧儒扬起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漫不经心的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弱肉强食是天定的规则。”
萧裳柔的心瞬间犹如冰冻,她几乎下意识的就抬脚将人狠狠踹到地上,她瞌了瞌眼,忍不住了眼中不断落下的眼泪,咬了咬牙伸手拔出了时春腰间的配剑,直直一剑刺进了齐牧儒的肩膀,听着他惨叫了一声,然后,她又慢慢的转动了着剑任由鲜血流淌。
她恶狠狠的道:“弱肉强食!一将功成万骨枯!你还配不上这样的词,像你们这般毫无人性的臭虫,只配永世在地狱里受尽折磨!殿中省有的是折磨人的招,你余生,慢慢体会这个孩子今日所受的痛与绝望吧!”
时春简直难以置信此刻眼前所见,他只知道,长公主是软糯的表面下有坚韧的性子,而今日,她仿佛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长公主,她身上似有跟督主一样的狠绝。
暮色四合之前,苏恒从城外赶了回来。时春向他禀报了白天发生在街道之上的事,他本该立即去审问齐牧儒,可直觉告诉他,此刻更需要他的是长公主。
时春还道:“督主,长公主自回府后,就再也未曾出过房,连午膳和茶水点心都还未用过。”
窗外的晚霞铺在天边,犹如茜红色的暮云纱将整个天空染的美轮美奂。
萧裳柔坐在窗前,用手撑着下巴,秀眉微蹙的看着远处。她心情沉重,此刻就算晚霞绮丽也无心观赏。
忽然,一股浓郁的葱香飘进她的窗子,就见夕阳余晖中,一个高瘦的身影慢慢走近,是苏恒。
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吃食走到窗边,待他走近了,萧裳柔才看清他端的竟是一碗馄饨。翠绿的葱花洒在如云朵般洁白剔透的馄饨上,汤色清白飘着蒸腾的热气,看起来倒是十分的可口。
苏恒将馄饨放置在窗台上,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对着她说道:“吃了!”
江南的花窗开的很宽,窗台的高度只到苏恒的腰,他站在窗外,却犹如与她面对面。
萧裳柔看着那碗秀色可餐的馄饨,只轻轻的摇了摇头,她是真的心里堵的慌,只要一想到那个死了的孩子,实在是食不下咽。
苏恒知道,她并不是一个会随意因为情绪而委屈自己食欲的人,除了先皇入陵那回,她从未这般消沉过。
他放软了语气,柔声询问道:“您不愿自己吃,是要臣喂吗?”
萧裳柔听着他又温柔又无奈的口气,心底竟然莫名的涌起了一股委屈。
“苏恒!”
她不知为何自己的声音里会染着哭腔,但好像只要一喊他的名字,那种委屈就似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
“臣在!”
苏恒柔声回应她,听到她略带哭腔的语气,只觉心口微微发涩。
“原本今日,是能救下那个孩子的。”萧裳柔的声音轻轻的,带着愧疚难忍的心绪,只觉得眼眶又开始发热。她叹了口气接着道:“本宫明知道,那个男人引起混乱就是想让齐牧儒趁乱逃走。也知道,若本宫一旦让时春去抓人,那个孩子就会必死无疑,可本宫还是···,还是下意识的选择了抓齐牧儒。”
想到那个孩子被摔到地上的那一幕,她的心就如被钝刀一点一点的割开。她痛苦的用手掩住自己的脸,不让自己的眼泪决堤的太彻底。
苏恒俯下身,伸手轻轻的摸着她的头。他明白,此刻就算他说再多类似“错不在你!”这样的安慰话语,都不能真正宽慰她那颗愧疚痛苦的心。
她哽咽着问道:“苏恒·····,本宫是不是也变成了坏人!”
他伸手,轻轻握住拉开了她颤抖的手,看到她沁满泪水的眸子,心疼的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轻轻的说道:“长公主殿下并未做错!若今日不抓齐牧儒,他手中拿着我朝的两洲军防图逃往靖国,他日与靖国的战事一起,就会有更多的人会死。所以,长公主可以为那个孩子难过,但不应为此而感到自责。”
说完这些,感受到她因为隐忍眼泪而颤抖的身子。他又抬手抚上她的脸,强迫她与自己四目相对,一边用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脸颊,一边温柔的对她说道:“长公主不必担心,此生,长公主若做坏人,那臣就做十恶不赦的坏人!长公主若做好人,那臣就痛改前非做个忧国忧民的好人!无论如何,臣都会站在您这边。”
掌心的温度,呼吸的温度,皆来自他。萧裳柔只觉得,压在她心上整整一日的那块巨冰,都快要被他的温热给融化了!她下意识的将脸埋进他胸膛里,眼泪就毫不犹豫的汹涌而出,仿佛所有的痛苦和恐惧,隐忍和愧疚,都有了一个人会同她一起承受。
苏恒轻轻的拥着她,听着她低低的抽泣,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被她的眼泪沁湿了,又是怜惜又是心疼。这样温软可爱的小兔子,最近可真是承受了太多的磨难。
许是这两日实在流了太多的眼泪,此刻,萧裳柔将将哭了一下会儿,就觉得眼睛涩痛。她极力的平复自己的情绪,忽然,嘴巴里被塞进了一块东西,她茫然的抬头,就见苏恒眉眼温柔的注视着自己,他手中还拿着封糖的纸。
“这是臣身上最后一块桂花糖了,长公主吃了可别再哭了!再哭,臣就再也拿不出来了!”
他的声音低柔,眼角眉梢皆带着宠溺的笑意。萧裳柔从未在他这听到过的这样温柔的声色,他平日里说话总是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原来,嚣张跋扈的苏恒哄人的时候,是这个样子。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含着糖有些口齿不清的道:“本宫又不是小孩子,还拿糖哄!”
“可长公主曾经也拿糖哄过臣,说吃糖就不疼了!”
他见她胡乱的抹了泪,将脸上的脂粉都抹得一塌糊涂,不由无奈的笑了一下,就从自己袖里拿出锦帕,小心翼翼的为她一点一点擦去已经花了的妆。
萧裳柔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夕阳最后的余光落在他脸上,他眼眸深邃如碧湖,他那又长又翘的睫毛被霞光染成两把金黄色的小扇子,轻颤间荡起了瞳孔里的涟漪。他的鼻子挺翘精致此刻在光晕下犹如白玉雕刻的一般,唇红如点脂,真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好看皮囊。
她看的入了迷,怔怔的想着,都说儿子随母亲,这苏恒的母亲肯定是个绝世大美人!只可惜,苏恒是个宦官,否则他的孩子估计会更好看。想到这,一股惋惜之情油然而生,她在心中暗自感叹,都忘了嚼口中的糖。
苏恒不知她心中所想,见她秀眉越蹙越紧,不由有些疑惑的捏了捏她的脸颊。
她回过神来,不悦的推了推他的手,却被他顺势握住了。
看着她原本娇嫩如葱段的手上,竟有许多细小伤口,他不禁拧起了眉头,询问道:“昨夜匆忙都未曾细细问你,手上怎会有这样多的伤口?”
萧裳柔看着他这般凝重的神情,不由有些尴尬的抽回了手,漫不经心的道:“本宫也不知道,想来在林子里跑时被草划伤了。”
他心疼的叹了口气,端起那碗馄饨用手试了试温度,才递到她面前,声音轻轻的哄她道:“先吃点,吃完了再奖励一颗糖。”
萧裳柔一日茶米未进,此刻腹中早已唱起了空城计,接过他手里的馄饨,嘴上却不肯屈服,说道:“本宫又不是小孩子,还用糖来哄!你刚刚不是说没有糖了?”
他却笑道:“臣今年二十四了,长公主才十七岁,在臣眼中可不就是一个孩子嘛!”
闻言,萧裳柔抬头看着他,忽然露出一抹狡狯的笑,说道:“你这算不算,大龄宦官勾引豆蔻少女!”
他闻言怔了怔,瞧着她娇俏狡猾的笑容,夕阳的光落在她脸上,给她镀上一层朦朦胧胧的光,柔和又动人。
“那苏总督亲本宫的时候,会不会有愧疚感?”萧裳柔见他哑口无言的模样,能让不由的更起了逗逗他的心思。
听着她充满戏谑的语气,苏恒不禁觉得有些好笑,竟敢调戏到他头上来了。
他眯了眯眼,眸色暗了下去。蓦地倾过身子,捏住她的下颌,将她整个提了过来,一口咬在她那张娇艳柔软如花瓣的红唇上。只是轻轻的用牙齿厮磨,再用温软的舌尖轻轻舔舐,好似在品尝什么绝世美味。
萧裳柔只觉得浑身的酥麻感,从唇上而来直击心头,甚至连一动都不敢动。
不知过了多久,苏恒才慢慢的离开了她的唇。他眸色微暗,喉结微动,缓缓放开捏住她下颌的手。
“臣,不能亲吻自己心爱的女子吗?或者,长公主不喜欢臣这样?”
他的声音轻轻的,有些莫名的沙哑和低沉。
萧裳柔听到他说“心爱的女子”时,心口竟压抑不住的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欣喜。她仰起脑袋,诚然已经竭力镇定地看着他,可两边的耳朵却是充血似的发热,必然是红的不成样子。
她道:“那你还当本宫是小孩子!哼!心口不一!”
苏恒见她强装镇定地梗着脖颈,脸上更是一派强硬的镇静,只是那对小耳朵,耳尖红的都快熟了,真真是可爱至极,令他不由得轻笑起来。
他笑盈盈看着她道:“长公主,还没回答臣的问题!”
萧裳柔简直无言以对,回答什么问题?喜不喜欢被他亲?这么羞耻的问题要她怎么回答啊!于是,她假装没听见似的,坐回椅子上继续吃她的馄饨。
苏恒见她故意逃避的模样,不禁笑得更开心了。就在他打算放过她不再追问时,忽然,只听她含糊不清的轻声道:“喜欢的!”
此刻,夕阳的最后一丝霞光也被掩去,借着微暗的天光,他看不见萧裳柔双颊上如胭脂一样的红晕,只低声应了一句道:“臣也很喜欢!”
远处的策雨一把拉住想上前的宋怀斯,低声提醒他道:“宋御医,您有什么事找督主的话,还是稍后吧!督主现在可能不是很想被打扰。”
宋怀斯怔了怔,他看着不远处长公主住的屋子,廊下尚未点灯,只能模糊看到苏恒依靠在窗台上,正和花窗里的长公主低声细语的说着什么。
他有些疑惑的道:“为什么他两要隔着窗说话,门离的也不远啊!”
策雨不动声色的笑了笑,一边拉着他往外走一边道:“您若是参透了呀,就到了该娶媳妇的时候了!”
宋怀斯更疑惑了,这跟娶媳妇又有什么关系,可仔细一想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被策雨调侃了,于是逞强道:“本少爷娶媳妇也不隔着窗子说话,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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