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岁不闻倾覆人

　　翌日，顾瑾岁一睁眼，便发现手上的束缚已被解开，而楚倾铭正用擦了药油的双手揉搓着自己的微微发红的手腕。
　　厢房内暖洋洋的，他惬意地眯起了眼，打算再赖一会儿床。
　　“阿岁?”
　　一个软枕丢过去。
　　楚倾铭笑意盎然地接了，顾瑾岁不理他，将手抽走并裹紧被子，翻个身只给他留个后背。
　　生气了，得哄。
　　“想睡便多睡会儿，我陪你。”楚倾铭俯下身将被子扯开一点，防止心上人被他自己闷死，然而被子下的人自动屏蔽他的花言巧语，挣扎着逃到床榻内，就是不让楚倾铭碰一下。
　　后者也不气馁，似是十分享受顾瑾岁这种突如其来的小脾气，“阿岁，快过来，这儿有你最爱的桂花糖糕。”
　　角落里的被子一动不动。
　　“我还给你做了桃花羹，真的不来尝尝吗……”楚倾铭循循善诱地哄着他。
　　“你故意的吧！”顾瑾岁实在受不了他这种哄孩子的语气，羞愤难当地从被褥中跳起，“我说了我……”暴露在空气中的上身有些凉，他猛然意识到一件事。
　　刚冲出来张牙舞爪炸毛的小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回了被窝，然后无论怎么哄怎么骗都不肯出来了。
　　楚倾铭强忍着笑意，状似无奈地轻叹一声，伸手取过一件干净的中衣道：“阿岁，先把中衣穿上，当心着凉。”
　　“你放外面我自己取。”闷闷的声音自被子底下传出来。
　　“你先出来再给你，乖。”
　　两人僵持半晌，最后床榻内部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顾瑾岁磨磨蹭蹭地探出来，脸上还带着可疑的红晕，墨发披散着，轻浮地扫过胸膛。
　　他本想将衣裳接过自己穿，结果楚倾铭压根不给他任何机会，一把将他拽过去抱在怀里，肉贴肉的感觉不由地与昨夜之事重合，白皙的肌肤此刻都能滴出血来。
　　楚倾铭慢条斯理地给他穿衣，指尖有意无意地触到他身上几处敏感点，惹得他一阵战栗。
　　“别弄了……痒……”顾瑾岁攀着楚倾铭的手臂，小声哼哼着，“昨晚还没摸够吗……”
　　“我吃了阿岁的心都有，又怎会仅是摸摸就够?”楚倾铭从背后抱着他，张嘴衔住后颈上的一块软肉，牙齿轻轻研磨着，盖上了一个象征着所属权的私印。
　　“所以说，你从前就存了这心思了是不是?”顾瑾岁抓着他的手把玩，顺便揭露他的罪行，“你说我要是宁死都不从了你该怎么办呢?”
　　“阿岁可以试试，”楚倾铭危险地钳住他的下颚，“我会不顾一切地将你绑起来，一定会的……直到你愿意为止。”
　　若是旁人见到他这副模样早吓得魂飞天外了，然而顾瑾岁有恃无恐，轻轻挠了挠掐在下颚上的手，刻意放缓语气，“说的跟真的似的……你舍得吗魔尊大人?”
　　他连称呼都换了，桃花眼盛着烂漫的笑意，不偏不倚地撞在楚倾铭心尖，他堵上了那张挑起他□□的嘴，狠狠地索取着，顾瑾岁察觉到一丝血腥味，想跑却又被扣住后脑，纠缠着直到他精疲力尽，再也翻不起花儿来。
　　“你干嘛咬我……”顾瑾岁瘫在楚倾铭腿上，后者示意他不要开口，然后沾了药膏给他均匀地涂在唇上，刚一涂完药，他又憋不住地勾着楚倾铭的衣袖，完全不知知错就改这四个字怎么写。
　　“以后不许那么叫我。”楚倾铭捏捏他的脸，“为什么？”顾瑾岁就势蹭了蹭他。“因为这个称呼世人皆可唤，而阿铭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知道吗？”
　　只要他愿意，永远可以独享这份宠爱。
　　独一无二的，只给他一个人的。
　　顾瑾岁呆呆地看着楚倾铭。
　　这下再不懂是什么意思，就是他蠢了。
　　“阿铭……”他软软地唤了一声，而后钻进其怀里，“为什么是我啊？”
　　楚倾铭揉弄着他细软的发丝，明明满心满眼都是这个人，此刻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一切答案与他内心的汹涌比起来都过于苍白，他也不大清楚究竟是因为什么，但一个缺乏安全感的恋人应当不会满足于这样的回应。
　　“嘶……这个问题好难，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答。”顾瑾岁突然开口，“罢了，左右你我都已心意相通，再去计较这些岂不是很无趣。”
　　“阿岁。”
　　“嗯?”
　　“你愿意一直留在这里吗？”
　　顾瑾岁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眼睑低下，道：“你觉得我还能去哪呢？”
　　别处可找不到第二个待他如此好的阿铭，不然他当初为什么那么执着于下山。
　　“真的吗？”楚倾铭攥紧了他的手，“若是念云山的人来寻你呢?你会回去吗？”他声音有些颤抖，顾瑾岁不会听不出来。
　　“不会。”顾瑾岁态度十分肯定，“阿铭，你在担心什么？”
　　“不会就好……”楚倾铭没有回答他，只是将人抱着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顾瑾岁被他突然收紧的力道勒得有些吃痛，但并未表现出来，轻轻地顺着楚倾铭的脊背，安抚道：“别害怕，我就在这儿，哪也不去，是你一个人的。”
　　楚倾铭还是抱着他不撒手，顾瑾岁在他耳边轻唤：“阿铭，我想吃桃花羹。”
　　事实证明，他很懂怎么转移楚倾铭的注意力。
　　“我看到你殿前栽的桃树了，”顾瑾岁叼着勺子含糊不清地说，“它怎么长那么高的？”楚倾铭把勺子从他嘴中取出，揉了揉他的发顶道：“树下有个阵法，可以汲取天地灵气，不过多数时候还需我的力量支持着。”
　　“那我可以折几枝吗？”
　　“为你种的，想怎么做都无妨。”
　　“真的吗？”
　　“嗯。”
　　“你不怕它被我折秃吗？”
　　“秃了再栽一棵。”
　　顾瑾岁笑着倒去一边，楚倾铭护着他防止人掉到地上，目光柔和，如待稀世珍宝。
　　二人又温存了半晌，直至天色渐沉才回到魔宫。
　　“阿铭，你怎么做到这些的？”顾瑾岁站在窗前，伸手感受那余晖散落的暖意，却不想一片桃花瓣晃悠着落在他的掌心。
　　“我曾想你应当会不适应这里的环境，便仿着人界造了个幻境，喜欢吗？”楚倾铭走过来从背后抱住他，把头搭在他的颈间。
　　“其他魔族不会有意见吗？”顾瑾岁有些痒地缩了缩脖子，却到底没挣开作乱者，“放心，他们不敢有。”背后的魔尊牵起他的手吻了下，“我的阿铭好厉害啊……”顾瑾岁桃花眼上挑，毫不吝惜地夸他，后者一点也不谦虚地受了，拨开顾瑾岁的长发痴迷地吻着那枚红印，“别闹，本来已经快消下去了……”顾瑾岁难耐地反抗了一下。
　　“阿岁想让它消下去?”楚倾铭改用牙去咬着，故意让那印子颜色又变深了些，“为什么要消下去?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不好吗？”
　　“……咬吧。”
　　罢了，其实也没那么抗拒，只是他怕痒是真的。
　　“阿岁……”白瓷染上釉色，愈显魅惑诱人，楚倾铭爱不释手地用指尖抚了抚，顾瑾岁浑身酥麻得险些瘫软下去，又被楚倾铭拦腰抱起放在桌案上，一下切断了他的所有退路。
　　楚倾铭抵着他的额头，将他压在这片四方之地，唇瓣欲落不落，仅隔着一层单薄的衣裳，炽热的欲望避无可避。
　　礼教、世俗、种族……他通通都不想管了。
　　占有他，占有他……不要对心仪的猎物心慈手软，这样只会让他生出离开你的心思……
　　心底有个声音疯狂地叫嚣着。
　　“阿岁……别让我等太久……”楚倾铭喘着粗气，眼眸中幽红更甚，顾瑾岁感觉自己快要被吸进去，抬头按住楚倾铭的后脑，与他交换了一个生涩但赤诚的吻。
　　“放心……我答应你……”被叼住的感觉很恐怖，但他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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