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蔷薇

　　顾晗日把段澄邈拉到了饭店门口的空地上，他抽了口气，才恢复了正常呼吸。顾晗日双手撑在膝盖上喘着气，看到段澄邈神志清醒了些才问，“什么情况？”
　　他摇摇头，“我不知道。”
　　“那是沈耀曦的声音吗？”
　　“应该是。”
　　“刘佳轩怎么会认识沈耀曦？还有这么段音频……”然后他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还是这是别人给刘佳轩的？诶你仔细想想，你身边有谁认识他的……”
　　“我不知道！”他叉着腰踱步，思绪乱成了一团。“你让我冷静一下，捋一捋。”
　　“看来两位是没听明白啊！”刘佳轩慢悠悠地走到门口，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两手环胸，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需要我给你们解释一下吗？”
　　段澄邈额头的青筋暴起，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拳重重地砸上刘佳轩的左脸，他根本就没把对面当人看，顾晗日在一旁清晰地听见了拳头砸在肉上的声音。
　　刘佳轩被掀翻在地，砸得他有点头晕目眩，他看到段澄邈气急败坏地指着他，“你他妈的什么意思？这段音频哪里来的？沈耀曦他在哪？！”
　　牙齿砸破了口腔内侧，血腥味蔓延到舌尖，他朝旁边吐了口血水，撑着地板准备起身，段澄邈突然蹲下拽住他的衣领，原本整齐的刘海变得散乱无比，他的右手上去又是一拳。
　　段澄邈红了眼，眼底是无法遮掩的怒气。
　　“再问你一遍，音频哪来的？”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刘佳轩干脆躺在地上，他心想，段澄邈下手真狠。
　　“哪来的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杀了你姐姐的是沈耀曦，而且他现在竟然毫无悔意！”刘佳轩突然发疯似的狂笑起来，“段澄邈，你也是个可怜人啊，哈哈哈哈！”
　　“你少骗我！”段澄邈右手扬起，准备再一巴掌下去，被顾晗日拦住了，“等他招了再打，打晕了还得处理他。”
　　段澄邈一听觉得有道理，“沈耀曦呢，他人呢？”拽着衣领的手又紧了紧，刘佳轩被勒得有点喘不过气。
　　“跑了呀！你还没听出来吗，遇见你是他倒霉，别拿过去那点甜蜜回忆骗自己了，不会以为他真的爱你吧，太天真了段澄邈！”
　　一瞬间，“一定是刘佳轩这个骗子在耍他”和“是沈耀曦杀了姐姐”两个想法在脑海里厮杀，方才才有的清醒再次消失，他曾经相信的、固守的，那些支撑着他度过一天又一夜的东西，突然有人来告诉你：你被耍了，都是假的。
　　段澄邈整个人像被抛到了高高的空中，周边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那些东西都像一朵朵云一样，你看得见，却摸不到。无论是掉进海里还是沙漠，他的结局都是被砸个稀碎。
　　紧攥着的双手卸了力，被刘佳轩一把推到旁边，他才从半躺着变成坐着的姿态，整理着自己的着装，嘴里还不忘记刺激段澄邈，“你不用管音频是怎么来的，我还不至于弄段假的来耍你，你说你和沈耀曦相爱，实际你根本不了解他，他那一副正人君子的外表下藏着怎样的黑心，你根本不知道。”
　　他双手撑着地板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又拍拍段澄邈，“你怎么永远这么蠢？我让你扳手腕你就真来，沈耀曦说爱你你就真信，你永远都要为自己的愚蠢买单，无论是两年前还是现在……”
　　“刘佳轩你要是不想再进急诊，现在就把这张嘴闭上，我不想再听见一个字冒出来！”顾晗日跨步走到了刘佳轩跟前，用力地拿食指指着他。虽然这很不礼貌，但他是被宝贝着长大的，哪能忍得了最好的朋友被别人这样羞辱。
　　“诶哟，我好害……”突然面前传来一整疾风，他忙着蹲下身子，偏过头躲开，从指缝里才看到顾晗日扬起的拳头。
　　“长得跟猪头一样，打你都脏了我的手。”
　　顾晗日故作嫌弃的甩甩手，拉起瘫坐在地上还没回过神的段澄邈，“我劝你今天犯完贱就彻底消失，再让我们见到，你就别想从医院出来了。”
　　顾晗日在语言威胁这方面颇有造诣，不过他也不是没想过，如果哪天他或者段澄邈真被人欺负了，他一定会冲上去干的。兄弟，就该为彼此两肋插刀。
　　刘佳轩捂着左脸跑回了饭店，顾晗日拉着段澄邈，问他：“去哪？”
　　他思考了片刻，他还应该去哪，然后做出了决定——回家。
　　“回家，回我爸那。”他迈着步子想往前走，又被顾晗日拉住，“你要去问你爸关于你姐的事？你疯了？！”
　　自己的右手被段澄邈的双手紧紧回攥住，顾晗日第一次见到他这幅样子——手腕上的那双手在以极小的幅度颤抖着，他拽得很用劲，顾晗日觉得自己如果是个脆骨头，手腕可能就被掰断了。
　　他又在段澄邈的瞳孔里看到了眼泪折射的自己，他尽可能地控制着眨眼，每次都是浅浅地点上一下，不深的眼眶很快就要兜不住泪。
　　平日里能动手就不动嘴，谈起恋爱又变成撒娇精的人，此刻正在努力平复着自己说话的气息和语调：
　　“那我该去哪？我还能去哪？你听到他说的了吗？你相信吗？我不想相信，顾晗日，我不想相信……”
　　一说话嘴唇就止不住地打颤，上下眼皮还是碰到了一起，硕大的泪珠从眼里流出来，挂在下巴上，好像下一秒就会掉下来，“可是，他说是沈耀曦杀了我姐姐，我不相信，所以我要去问我爸，当年在法院他们都在场，我只要一问就知道是不是沈耀曦。对，我只要问我爸，再不行就问我妈，肯定不是的，肯定是刘佳轩那小子胡扯骗我！”
　　他的眼睛突然就亮了，好像这件事就这么被他说通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话一点都不假，这件事的疑点这么多，顾晗日清楚这件事根本没这么简单，音频的真假、沈耀曦现在在哪、刘佳轩从哪知道的他俩的关系、还有那个传闻弃了摩托车逃跑的男人，到底存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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