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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常
祁知妄不用看都能猜到,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滑稽。
虽然他没有刻意伪装成这个世界的祁知妄,但如此猝不及防地被道明身份,仍有一种谎言被戳穿的羞愧感。
“孩子,不要紧张……”祁砚试图用从容的语调平息他心中的波澜壮阔,“这一切,都不是偶然。”
这个说法让祁知妄警觉起来,他不禁追问道:“爷爷,您是知道什么吗?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又该怎么回去?”
“现在……咳!”祁砚说到一半突然咳嗽起来。
急迫的心绪被打断,祁知妄赶紧为老人扶背顺气,思及祁砚目前的身体状况,默默咽下了堆积成山的疑问,改口说:“爷爷对不起,我不急的,您先把身体养好,有些事可以之后再慢慢说。”
“唉!”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的祁砚叹了一口气,没有接口关于身体的话题,只幽幽道,“有些事,现在说不得,以后你自会慢慢了解……”
如果这句话出现在电视剧或者小说里,祁知妄肯定会捏紧拳头,痛恨谜语人的磨磨唧唧。
然而此时听到祁砚这么说,他反倒像是吃下一颗定心丸,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焦虑被打散许多。
至少他的到来是事出有因的,不是什么倒霉的意外事件,既然如此,总会找到回去的办法。
而且他也隐约能感觉到,目前不是得知真相的时机。
那剩下的问题就是,噩梦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到现在仍没搞懂这起古怪事件的前因后果,还将厄运传染给了林风野,好在现在他们俩都没出什么事,要是这种怪事多来几次,后果不堪设想。
似乎是看出来祁知妄的欲哭无泪,祁砚忍不住提示道:“遇到怪事,无须慌张,你们在阁楼里找到的怀表……咳咳咳咳,孩子,爷爷只能言尽于此了……”
短短几句话下来,老人脸上尽显疲态,原本就为数不多的精力已然消耗殆尽。
祁知妄知道这已经是祁砚能给出的最大帮助,充满感激说:“谢谢爷爷。”
“好孩子,咳咳,现在,能给爷爷讲讲你的事吗?”
“当然可以。”祁知妄才发现刚才情急之下忽略了这个话题,后知后觉有些愧疚,“不好意思,爷爷,刚才我光顾着问自己的事了。”
祁砚勾出个虚弱的浅笑,表示自己并不在意,摆出倾听的姿势。
祁知妄思索了下措辞,他的故事其实没什么好讲的,如果必须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他选择“普通”。
在普通的家庭出生,普通地长大成人,普通地生活着,其间难免会遇到一些小波折,好在全都顺利度过。
相比于形形色色的世间百态,他二十年的人生或许已经算是幸运,自己、家人和朋友皆无大病大灾。
为了让祁砚的心情好一点,祁知妄特意从记忆中挑选了些家庭趣事来讲,古灵精怪的祁晓非常荣幸地成为素材库。
果然这招十分有效,听到祁晓闹出来的一堆乌龙事件,祁砚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干什么都很开心。”故事的最后,祁知妄作出总结。
放在以前,这是他很少会说出口的肉麻话,但在陌生世界的唯一听众面前,他并不吝啬真情实感的流露。
“好……你们开心,就好……”祁砚轻声感叹,其中有欣慰,亦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
没等祁知妄分辨出这句话里隐含的更多情绪,敲门声响起,温管家在门外提醒道:“老爷,大小姐,时间已经不早了。”
其实在听祁知妄讲话的过程中,祁砚就有些撑不住了,早早开始闭目养神。
祁知妄不欲再打扰他休息,压下心中微妙的不舍,为祁砚掖了掖被角,说:“那我就先回去了,爷爷您好好休息。”
“好孩子,去吧。”祁砚睁开眼,目送祁知妄转身离开房间。
在木门紧闭的一瞬间,卧室角落的墙皮脱落,露出被烟熏黑的墙壁。
紧接着,自墙角开始蔓延,墙皮难以支撑般大块掉落,整个房间似乎被塞进了烤箱,房内温度迅速升高,连空气都扭曲起来。
终于,要来了吗……
祁砚突然有种释然的愉悦,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他没有挣扎呼救,只是感受着呼吸逐渐艰难,任凭生命力加速流逝。
卧室外的空间,一切如常。
走下楼梯前,祁知妄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猛然停下脚步,回头惊疑地扫视空旷的走廊。
“怎么了,大小姐?”身旁,温管家低声问道。
“温管家,你有没有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没有,您是听到什么了?”
“听不太清……咝咝啦啦的,像是什么东西断裂了。”说完,祁知妄自己都不太确定,他侧耳倾听,试图捕捉到更清晰的声响。
然而越是仔细听,越觉得走廊无比安静,他嗅了嗅,没有闻到异常的气味。
刚才的声音仿佛是他的错觉。
“这样吧,我先送您回房间,之后再来将所有房间检查一遍。”温管家提出建议。
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就让温管家如此认真对待,祁知妄顿时后悔一时嘴快,怕由于自己的误导让她白忙一场,甚至可能占用到休息时间。
“确保馆内安全是我的职责。”温管家露出令人安心的专业微笑。
祁知妄想了想,说:“那我和你一起检查吧,这样效率高一点。”
温管家拒绝道:“这点小事就不麻烦您了,有守夜的女佣和我一起,很快就能解决。”
话已至此,祁知妄不再坚持,选择将事情交给细心的温管家和女佣们处理。
心底仍有隐隐的不安,他将之归咎于即将到来的深夜。
回到房间,心不在焉地洗漱完,扑进床里。
今天接收的信息量太大,林风野和祁砚说的话在脑内不停回旋,祁知妄一会儿祈祷林风野不要再遭遇危险,一会儿又担忧祁砚的身体状况。
想来想去,想到自己吐掉汤药,还不知道晚上会遭遇什么,自身难保,哪有资格担心别人?
祁知妄烦躁地将长发揉成一团乱麻,把脸埋进枕头。
埋了半天,他决定不能再胡思乱想下去了,不然没等看到明天的朝阳,脑子就先炸掉了。
他尝试着放空思想,将杂乱无章的想法抛到脑后。
以往失眠的时候,这个方法总能奏效,果然这次也不例外。
顺从地将自己交由困意支配,祁知妄有些庆幸地想,难道今夜能安然度过吗?
似乎是嘲笑他的天真,在意识断线的前一秒,一声在寂夜里显得尤为刺耳的响动砸破了安宁的假象。
祁知妄骤然惊醒,条件反射滚下床,伏趴在地上戒备着四周。
急促的呼吸声在此时被放大了无数倍,他捂住嘴巴,放缓呼吸。
静静等待半响,什么事都没发生。
视线快速适应了黑暗,不远处的窗台下,橘子在窝里睡得正酣,小动物微弱的生命气息稍微驱散了些惊悚的气氛。
可见范围内并未发现反常的迹象,祁知妄暗自做了几个深呼吸,从床脚处探出头查看房间其他处的状况。
静立的书架、紧闭的房门、看起来正常的衣柜……除了他,没有多余的人。
唯一的不对劲是在书架前的地面上,多了一块扁扁的长方形物体,似乎是倒扣过来的相框。
祁知妄没有立刻上前查看,保持着警戒心匍匐行动,排除掉产生声响的其他可能性之后,才起身小心地接近地上的相框。
奇怪,他之前取书时从没见过书架上有什么相框,就算真的有,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掉下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祁知妄停住伸向相框的手,胳膊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他收回手,毅然地转头回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包了个严严实实。
大半夜看照片,想想就诡异,好奇心人皆有之,可是他真的不想冒着被吓的风险去满足这该死的好奇心。
睡吧睡吧,睡一觉就天亮了……
如此反复地催眠自己,困意不仅散了个一干二净,还出了一身的冷汗。
祁知妄很无奈,反正他肯定不会主动去碰那个相框的,最好是能靠装死度过一晚上,不要再出现其他状况来折磨他了。
就在这个念头闪过的刹那——
咚咚——
咚咚咚——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祁知妄内心刷过无数条无语的弹幕,现在比起恐惧,他更想朝门外吼一句:大半夜,敲个屁的门啊。
敲门的“人”似乎并不着急,敲完之后等待了片刻,才开始第二轮的动作。
奈何祁知妄打定主意不从被窝里出来,不想动也不想理。
门外的“人”敲了几轮,好像有些累了,敲门的力道越来越小。
终于,敲门声消失了。
世界重归寂静,祁知妄无声地呼出一口气。
这下,门外的“人”该离开了吧。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窗台下,橘子被持续不断的动静吵醒。
“喵~”幼猫悠扬的尖细叫声划破黑暗。
整个房间的空气凝结了一瞬,下一秒,敲门声重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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