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争，小心爱

　　看到是关于刘子洲的线索，当天晚饭前钟暒就抵达了俞悠然所在的酒店。俞悠然在酒店租下了装潢最豪华的一间会议室，此时正在听MD资本市场部的人讲解上市方案。钟暒只能先坐在大厅等着。
　　这场会，不能在MD的会议室里开，事关姿态问题，必须要保证自己的主场地位。
　　好在会议很快就结束了，俞悠然和乔翰一起送MD的人到大厅。和钟暒对视一眼，没有顾得上打招呼。
　　Jessie为了在同事们面前显示出自己和俞总深厚的友情，临别前又来了一次油腻腻的贴面礼。俞悠然不好意思躲开，但想想坐在身后的钟暒，她也是如芒在背。
　　好在钟暒并没有当场发作，俞悠然被她波澜不惊的表情蒙蔽了过去。

　　支开乔翰，回到房间，二人终于开启正题。俞悠然把电脑打开，将偷拍的十几页资料展示给钟暒看。钟暒一会儿皱着眉头阅读，一会儿用笔在纸上画来画去。
　　整整一个小时过去了，她终于抬起头来，看着俞悠然说：“你先讲一下资料的来源。”
　　俞悠然顿感不妙，脱口而出：“姐姐，这都什么时候了，能不能先把你的精神洁癖压抑一下。”
　　“刘子洲的来龙去脉我基本上已经理清楚了，弄不明白资料的出处，我怎么知道后边的事情该如何操作？”钟暒表情很严厉。
　　“我偷拍出来的。赵梓楠也来香港了，你应该知道吧。我无意间发现，她恰巧是刘子洲聘请的律师。直接问的话，她肯定不会泄露自己当事人的信息，我又怕节外生枝，就想办法从她那里偷拍了文件。”俞悠然说话的时候，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你知道自己的行为是什么性质吗？”钟暒继续不依不饶。
　　“钟大律师，求求你了，赶紧说正事吧！”俞悠然简直受不了了。
　　“刘子洲就是一个负责洗钱的马仔。主要是在香港操作，给大陆公司的一些非法所得洗钱。让他翻船的这一笔生意，和诚城地产有关。事情倒是不大，以梓楠的能力，如果钱花到位的话，把他保释出来应该没什么问题。要命的就是这一点。”
　　前半截俞悠然都听懂了，最后一句没有听明白：“为什么要命？”
　　“一个马仔而已，就算是判刑，也不会特别重。一般这种情况，幕后老板都会选择让他乖乖坐牢。等他出狱了再给一笔经济补偿金，远比往外捞他要省钱多了。”
　　俞悠然恍然大悟：“所以，幕后老板是怕他在里边胡说八道，才准备出钱捞他？”
　　“一般做这种生意的，幕后老板都不在内地，所以应该找香港的律师才对。既然是委托梓楠过来，基本就可以断定并不是幕后老板要捞他。我觉得梓楠的雇主应该是诚城地产。”钟暒推测说。
　　“我听说这种专业做洗钱买卖的，很重视信誉。就算马仔被捕了，诚城地产也会如约拿到自己的钱，除非……除非这个刘子洲还知道诚城地产其他的非法事情！”俞悠然感觉自己突然上道儿了。
　　“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刘子洲是内地人，文件上说他还是澳门赌场的叠码仔，专做内地土豪们的赌博生意。据我所知，诚城地产的董事长林斌，赌瘾很大。有可能林斌在赌博的时候结识了刘子洲，又经他牵线才搭上了这条洗钱的渠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刘子洲一定还会帮林斌处理很多其他的脏活儿”
　　“比如说雇佣越南的黑客吗？”俞悠然心里升起一阵凉意。
　　“对，有一张文件上明确提到了刘子洲与越南账户的资金往来，只不过现在香港方面还没有掌握此人的黑客身份。看来袭击你，把我从瑞景案子中逼走，都是林斌干的。你觉得他做这些，是不是为了隐瞒那具尸体的事情？”
　　“发现那具尸体后，我也这样想过。但是有一个漏洞，逼走你，新换的律师也没有本事终止司法鉴定啊。”
　　“你相信吗？今天早上南葭告诉我，凯歌集团撤诉了！而且替代我的这名霍律师，是一个月前才进的我们律所，而且他以前就在香港做律师。我们对他的过往背景都不了解，李江看中了他在香港的履历，很痛快地就让他入职了。这次接手诚城地产的案子，也是他自告奋勇。
　　虽然诚城地产的总裁没有授意孟总逼走我，但是说不定孟总是从林斌那里得到的指示。
　　按照林斌的原计划，凯歌集团应该在破开混凝土之前就撤诉的。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打乱了时间安排。”
　　“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俞悠然陷入沉默。
　　钟暒走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说：“你没有注意到吗？我刚刚说的是凯歌集团撤诉了。除非诚城地产给了董事长很大的好处，否则就是董事长也和那具尸体脱不了干系。”
　　俞悠然冷笑一声说：“我注意到你说的了。其实前几天，我就想到了爸爸可能牵涉其中。只是我没有把逻辑推理圆满，选择暂时无视这个残酷的现实。现在逻辑圆满了，我只能接受这个现实。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我听你的。”
　　“什么都不做，静静等待葛队长他们调查出真相。我感觉这件事情目前只是露出了冰山一角，背后的真相和势力，我们无法做出评估，如果现在闯进去的话，会很危险。”钟暒发现俞悠然的手已经冰凉。
　　“那能不能把这些资料匿名送到葛队长手里？这样他们的进度也能再快一些。”俞悠然问。
　　“现在还为时尚早。葛队长收到这些资料后，应该会汇报给上级。如果公安系统的高层中有他们的人，过早暴露这些资料，不但帮不到葛队长，还会给他制造阻力。其实葛队是否代表正义，我们现在也不知道。”
　　俞悠然感觉到一张巨大的网，正在暗处悄然张开。
　　钟暒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开口说：“让你妈妈在澳洲置办一套房产吧，如果……如果事态过于严重的话，你可以去澳洲避一避。”
　　“不至于吧。就算我爸爸牵扯其中，也不会威胁到我啊。”
　　“很多极端情况下，有些人为了自保，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我倒不是指董事长。这件事情，董事长可能也只是其中一环。”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两人的沉默。是赵梓楠回来了。
　　“哇，钟暒你怎么也来啦？我没有打扰你俩做鬼鬼祟祟的事情吧？”赵梓楠奔波了一整天，一屁股坐进沙发躺得十分惬意，“我可得夸夸你家悠悠了啊！昨天我喝大了，她竟然照顾了我一夜，感动死我了！”
　　钟暒和俞悠然面面相觑，十分尴尬。

　　四人一起吃完夜宵，俞悠然让乔翰带着赵梓楠去做港式足浴，她好单独带着钟暒来一场浪漫的夜游太平山。
　　布加迪威龙轰鸣的引擎声，暂时驱散了俞悠然和钟暒心里的乌云。行至太平山顶，两人意犹未尽地下了车。
　　这里不但安静，也是极佳观景平台。山下的香港，华灯璀璨、醉意阑珊。

　　“对不起。如果分手后我没有再回来找你，也许你就不会和我一起陷在这堆烂事里。”俞悠然说得很真诚。
　　“不一定哦。就算你不回来找我，我依旧会是诚城地产在瑞景诉讼案中的代理律师。”钟暒觉得此刻眼前的俞悠然无比脆弱，很想把她揽入自己怀里。
　　“以前只有俞栋梁知道我女朋友的具体身份，连爸爸都不知道，诚城地产更不知道。要不是我一直缠着你，还和你一起去了雪场，诚城地产可能永远也不会把咱俩联想到一起。”俞悠然的歉意是发自内心的。
　　“没有人能给自己的人生倒带。就算是面对今天这样的局面，让我重新选择五个月前的际遇，我依旧希望……”钟暒停住了，她差点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俞悠然看着她的眼睛，期待着她将要说出的话。
　　钟暒像是受到了鼓励一般，坚定地说：“我依旧希望你当初回来找我。”
　　俞悠然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扑进钟暒的怀里，紧紧抱住她的腰，如同狂风中的倦鸟不肯松开救命的枝丫一般。
　　钟暒的双手轻轻抚在怀中人背上，任由她温热的泪水浸透自己的衣领。这闯入鼻翼的气息，熟悉又陌生，只有在梦中自己才能肆无忌惮地享受。
　　“悠悠，重新做我的女朋友，好吗？”钟暒把脸埋在俞悠然耳畔，温柔而坚定地说。
　　“现在吗？现在你应该离我远一些才对。”俞悠然离开钟暒的肩膀，神色茫然地说。
　　“对，就是现在！”钟暒捧起俞悠然已经哭花了的脸蛋儿，不容置疑地吻着她的额头、鼻尖、双唇。
　　这个吻，对俞悠然而言，跨越了五年半的漫长时间。她对钟暒的回吻，充斥着压抑已久的贪婪、眷恋、狂热。
　　钟暒已经彻底迷醉在了俞悠然唇间的缠绵爱意之中，极具挑逗性地飘出一句：“我们好像还没有车震过。”
　　俞悠然不由得停住了嘴上和手上的动作，看了看停在路边的跑车，迟疑了片刻说：“这辆不行吧，活动不开的。”
　　“那你还不赶快带我回酒店！傻瓜！”

　　第二天日上三竿，赵梓楠捧着刚买回来的生煎，兴冲冲敲开了俞悠然的房门。开门的钟暒身着酒店的浴袍，显然是匆忙间胡乱裹上的。再往里走，映入赵梓楠眼帘的是散落满地的衣服，还有床上半露香肩的俞悠然。
　　“你俩这是……”赵梓楠坏笑着说，“我今天终于有机会验证一下俞总的内衣是不是加海绵垫了！那么瘦，怎么能有如此OK的罩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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