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如梦【中卷】

　　《杀破狼》长庚语录

　　义父。

　　十六。

　　十……侯爷日理万机还费心想着我们，真让人受宠若惊。

　　安定侯仆从也不带一个，隐姓埋名地来到这浅滩薄水里，真是处心积虑得好辛苦。

　　心存欲望，尤其是不切实际的欲望，是件非常痛苦的事，不论是财欲、权欲还是其他什么――其实都是身上的枷锁，陷得越深，也就被缠缚得越紧，这种道理长庚心里太清楚了，因此他一刻也不敢松懈。

　　我的将军，历代名将有几个能安安稳稳地解甲归田？这话不是戳我的心吗？

　　我想有一天国家昌明，百姓人人有事可做，四海安定，我的将军不必死守边关，想像奉函公一直抗争的那样，解开皇权与紫流金之间的死结，想让那些地上跑的火机都在田间地头，天上飞的长鸢中坐满了拖家带口回家探亲的寻常旅人……每个人都可以有尊严地活。

　　我到过一生归宿之地，生前身后再无遗憾，不必留什么血脉。

　　我少年时就看着义父房里“世不可避”的字长大，后来又跟师父走遍山川，一口世道艰险不过方才浅尝辄止，岂敢就此退避？此身生于世间，虽然天生资质有限，未必能像先贤那样立下千秋不世之功，好歹也不能愧对天地自己…… 和你。

　　了然大师以前跟我说过，心有天地，山大的烦恼也不过一隅，山川河海，众生万物，经常看一看别人，低下头也就能看见自己。没经手照料过重病垂死之人，还以为自己身上蹭破的油皮是重伤，没灌一口黄沙砾砾，总觉得金戈铁马只是个威风凛凛的影子，没有吃糠咽菜过，‘民生多艰’不也是无病呻吟吗？”

　　可惜没长花容月貌，掷果盈车的大帅不肯要。

　　一天到晚精打细算练出来的。要攒嫁妆，好嫁大将军。

　　倘若天下安乐，我等愿渔樵耕读、江湖浪迹。

　　子熹，我还是要去截断城中内应的路，便不在这里陪你了，若你今日有任何闪失……我绝不独活。

　　再有一次这样的事，我真要疯了，子熹。

　　义父，里面来一点，要掉下去了。

　　跟陈姑娘学了些岐黄之术。本想学好了医术，将来也好照顾义父，可惜天资有限，只会些皮毛。

　　将来愿为大帅亲卫，侍奉鞍前马后，为皇上开疆拓土。

　　义父的手工也太糙了，不如改天我再给你削个好的吧？

　　你最有出息，咱们走回去，我扶着你好不好？

　　安定侯仆从也不带一个，隐姓埋名地来到这浅滩薄水里，真是处心积虑得好辛苦。

　　没什么不合适的，你现在还好好的在这里跟我说话，让我怎么样都是可以的。

　　别让我想起来，子熹，你当可怜可怜我吧。

　　你上次说让我别怕，跟了你，以后对我好……也作数么？

　　去年正月在侯府，在你房中，你扒我衣服时候说的。

　　要是只穿给我一个人看就好了，穿朝服我一个人看，穿盔甲我一个人看，穿便装也是我一个人的，谁也不准觊觎……

　　天下和我有什么关系，是天下人负我，我从未亏欠过这天下一丝一毫，我管他谁评说……可是人活一把念想，子熹，我一生到头，这点念想想分也分不出去，都在你身上，你要断了我的念想，不如给我指条死路，我这就走。

　　我要是来得再晚一点，是不是就见不着你了？

　　我还能等到你吗？我恨死你了，我恨死你了，顾子熹。

　　义父不用吃惊，和你有关的事，整个大梁也找不出第二个比我再清楚的了。

　　你若输，我陪你一起背千古骂名，你要死，我给你殉葬。

　　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倘若你看见我烦，我可以不让你看见，倘若你只想要个孝顺懂事的义子，我也保证不再越过这条线。

　　义父，此事我已经无地自容——你就不要再追问我心里想的是什么了，好吗？

　　那么你希望我怎么样呢？怎么样都可以。

　　经年痴心妄想，一时走火入魔。

　　没有原因，这种事能有什么原因？要说起来，大概也是我从小爹不疼娘不爱，除了义父没有人疼过我，长此以往便生出了些许非分之想吧。你一直没注意过，我也本不想跟任何人提起，只不过那天心情一时激愤，不小心露了形迹。

　　太始十八年，顾昀交回玄铁虎符，挂印请辞，几个月以后，太子李铮从他一言九鼎的皇叔手里接过了皇位，废除年号，设立放之四海皆准的新历，将一众前辈磕绊摸索了十八年后平稳抬起来的新时代延续了下去。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