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遇见芒仲

　　急诊的每个人都步履匆匆，正巧有位医生在诊疗室里出来。
　　一看有人抱着孩子急匆匆地小跑进来，赶紧迎上去，听到孩子响亮的哭声，心里又一松，感觉问题不大，能稳住，“孩子怎么了？”
　　“我儿子在学校里被同学给撞倒了，一直哭着说手腕疼。”立德这话回得很溜，简洁明了。
　　医生闻言停下脚步，转身往诊疗室走去，“哦，那你把孩子抱到诊室来吧，我先看看，给他开个ct，你再带孩子去做检查。”
　　立德一听，赶紧跟上医生的脚步。
　　任雨后脚进急诊的大门，正巧看到父子俩急匆匆的背影进了诊室，赶忙跟上。
　　医生简单地看一眼立至宝的手腕，也没伸手碰，直接开单子。开完单子，把缴费单递给立德。
　　立德看着医生手里递过来的单子，扭头不接。
　　任雨看到后，眼疾手快地接过来，点头哈腰地说，“医生，你把单子给我吧，我去就行。”
　　医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也没说什么，直接把单子递给任雨，然后目无表情的浏览病例，送客的意味非常明显。
　　立德心里不是滋味，咋还摆上脸色了呢？但也不敢再耽搁，抱着儿子去影像科做检查。
　　急诊能插队，能提前出片。这边刚做完，回到诊室，医生那边已经拿到电子版的片子，找他们谈话。
　　“孩子腕关节脱臼，有些骨裂，轻微骨折，需要手术。”刚才接诊的医生公事公办的和立德谈话。
　　立德一听，心乱如麻，钱、时间、精力自己家都耗不起。一般毛病谁家会动手术，肯定是大毛病才不得已手术。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突然，福灵心至，我儿子是被人撞伤的！于是，他急忙喊道，“医生，赶紧给我们安排手术吧，孩子太小，等不起。”语气急迫，似是真的很担心儿子的父亲，实则心中窃喜。
　　医生一听这话儿，也不耽搁，继续给开单子，边开单子边告知立德孩子手术中的风险和术后后遗症。
　　“术中需要输血的话，血液来自山东省血库，很安全……如果损伤到腕部的骨骺，孩子的胳膊未来可能会面临着不再生长……”
　　立德正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幻想着儿子手术后该怎么照顾，该怎么和工地上的领导请假，该怎么和任家和的爸爸要赔偿，要多少钱才合适……
　　忽然，听到医生说孩子胳膊可能以后不会再长，不会再长？就这么长了？他“噌”的一下站起来，“医生，你刚才说什么？手术后，胳膊会不再长了？”
　　立德起得太猛，带掉了桌子上的病例夹，惊的医生一抖，赶紧转身后仰，和他保持一段安全距离。
　　听到他的问话，医生沉下心，思索着说：“不排除这个可能。孩子现在太小，骨骼发育不完全，而骨骺又是骨骼生长的关键，如果在手术中……”
　　医生解释的那一大堆，立德只听进去手术会让他儿子的胳膊长短不一。脑子里像是有成千上万的小蜜蜂在嗡嗡的采蜜，眼前一阵阵发黑，其他的什么都没听进去。
　　任雨看他这副模样，害怕孩子的病还没看好，他再出什么事情，焦急地晃一晃立德的胳膊，眼里的担忧藏都藏不住，柔声的不停地喊他名字。
　　立德茫然地回过神，瞬间清醒，冲着医生拒绝地大喊：“我不做手术，我家孩子不做手术，我要换一家医院看。”说着，就要往外走。
　　在他转头的瞬间，看到站在他身边的任雨，像是看到了生命里的最后一道曙光，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面容激动，眼神诚恳，语气迫切地说：“任家和爸爸，我们换一家医院吧，不在这儿看了，换一家医院再给我儿子看看。”
　　立德着急，任雨心里也着急，看他这般失魂落魄，彷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也是这样抱着儿子，孤独无助的迫切的想要找个求助对象，像是在水中挣扎已久，将要死的人，拼着最后一口气想要找到一根竹竿，或是一块浮木。不救自己，只求给儿子一条活路。
　　当时的任雨，太穷太难也太苦，找不到竹竿，找不到浮木，找不到慰藉，更找不到依靠。
　　看立德这样子，他很难受，真的很难受。同时，又很动容。事情因他儿子而起，他愿意挺身而出。
　　“至宝爸爸，你别急，先等我打个电话。打完电话，咱再决定要去哪个医院。”他顾不得精神恍惚的立德，急忙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手忙脚乱地找到想要拨出的电话号码，走到无人的角落里。电话很快被接通。
　　“喂，姐夫，你今天上班了吗？”
　　“是这样的，家和在学校里不小心撞倒一个同学，对方伤了手腕，医院说要动手术，但是……”
　　“嗯，好！那我带着他们去找你，一会儿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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