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

作者:风过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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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4 章


      二月里大强结了婚,奶奶没去,爸爸自己去吃了顿饭就回来了。不久后大爸死了。他好几天没有开门,隔壁的老头觉得奇怪,叫了大姑父去看,撞开门才发觉人已经死了。尸体还没有异味,床前小桌上没吃完的饭菜已经长了老长的黑霉。他应该是多天没吃东西了。大妈回去哭了一场,她的儿女们突然良心发现似地,都埋怨是大妈离家导致了大爸的早死。他们在大姑妈的怂恿下骂大妈不要脸,赶她滚,不让她以未亡人的身份为大爸哭灵、送葬,甚至叫嚣着要跟她断绝母子关系。大妈问爸爸,兄弟你就不为我说一句公道话吗?娃子们不晓得我吃的苦也就算了,你也不晓得?我十五岁进你们古家的门,你虽说不大你也该记事了,我上伺候公婆,下照顾新国、百欣,不说我拉扯你五个侄男侄女受的罪,单看在我一年给你做几双鞋子的份上,你也该为我说几句公道话呀。
      爸爸大概是怕大姑妈揭他的老底,自始至终没有为大妈说一句话。
      都说孙子不如儿子亲,大爸死后奶奶确实比兴强哥死的时候要伤心许多。她没有放声大哭,却不大吃饭,几乎不说话。也不看电视,整日里发呆干坐。待大爸五七祭日过后,她才下楼出门。
      大爸下葬后大妈就回了城里租住的铺子,继续卖早点过她自劳自食的日子。儿女们都知道她和那个石同志在一起很久了,他们从来没有提出过异议。大爸死后,他的三个儿子统一了态度,都让锦云姐姐带话,说大妈只要改嫁,以后他们就不会给她养老送终。其实,这些年他们又何曾管过大妈死活?只不过,他们知道大妈要改嫁了,这就给了他们一个不赡养她的“名正言顺”的借口。
      既然大妈已经丧偶了,老石同志提议领证结婚。他的儿女们很通情达理,几年前两个老人刚开始搭伙做伴过日子他们就知道,他们从没有阻挠,还一口一声妈的称呼大妈,年节也会请她去吃饭,还给她送吃的穿的。他们说找个后妈比给老父亲找个保姆强多了,又贴心又省事,免得他们时时刻刻记挂老人生活起居,何乐而不为?
      锦云不管大妈是否再嫁,她整天想的是怎么把赵高仁的钱骗过来应付开销越来越大的邵万辽。锦蓉是最赞成大妈改嫁的,怎么说老石也是个退休干部,他的子女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人家还特客气,见面总是妹妹长妹妹短的叫着,她喜欢有这样的体面的亲戚。
      冬天的时候,二姑妈从外地回了老家,但是她没有到爱爱家来。她和吴真勤分居了。她到底染上了肝病,并且比吴真勤的病情更为厉害。春夏交际的时候,她感冒了一次,病了好几天。感冒好了以后,她觉得身体不适,软弱无力,她没在意,以为感冒没好彻底。又以为是年纪大了,体力不支是正常现象,所以还是强忍着病痛屋里屋外地忙活,一身的肉看着看着没了。少斌哥问她有不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检查检查,看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她说不痛不痒的哪有什么病?千金难买老来瘦,不用减肥,正好。直到冬天,她觉得腹中有些疼痛,去医院检查,肝癌晚期。病历一出来,吴真勤的儿子就把他接回了他老家的旧宅,但是没要二姑妈同去。吴真勤说他自己还顾不了自己,哪有能力伺候她?
      少才哥哥把二姑妈接回来,在郊区偏僻的地方给二姑妈租了一间小屋养病。说是养病没还不如说是等死,基本没有治愈的可能,即使有可能,也没有那个经济能力。
      奶奶直到过年才知道二姑妈生病回来的消息,是初一的饭桌上少义哥他们问少才哥二姑妈的病况时被她听见了。她以绝食相抗争,争得去探视的机会。少才哥开车来接她,爱爱陪她一起去的。
      二姑妈住在一间破旧的出租屋里,十几个平方大小。屋里有堵隔墙,外面放着一张破木床、一张象棋桌,里间有一套做饭的简易炊具,和一间勉强转得过身来的卫生间。
      短短两年的时间,二姑妈与先前判若两人。她身上还穿着从前的旧衣物,那些衣服肥大得象唱古戏的袍子一样,两只眼睛深深地凹进去,眼珠子也和皮肤一样黄黄的,失去了从前的光泽和灵动。奶奶抱住她哭,她抽身推开奶奶。
      “妈,这病怕有传染。”
      “你都这样了,妈还活着做什么?折你们的寿吗?妈巴不得死了能替你,还怕什么传染不传染?”奶奶抓二姑妈的手。
      二姑妈推开奶奶。“你瞎说什么呢?各人的命天注定,这东西还能谁替谁的?要死怎么不能死?非要生病死呀?害人害己的,你不嫌受罪,旁人还嫌麻烦唦。”
      “我的儿,我只说娃子们都成了家,你也可以享几天轻福了,你怎么又这样了?老天真是不公,为什么这么对我的儿呀?为什么让你受这么多的苦,遭这么多的罪,不肯给你几天安逸日子呀。”
      “妈,你莫哭,让隔壁左右听见了不好。”
      “都这样了还要自己伺候自己?吴真勤呢?你病了他不管你了吗?”
      “他管?他从回去了问都没问一声。知道我妈回来了也没说来看一眼。我爸听说我妈病了没地方养病,让我妈回去他伺候她。婆婆你晓得我爸爸就那么两间屋,我妈回去怎么住?再说后妈跟了他这么些年,人家虽说是为了哄我爸爸替她干活做家,但是她到底没做什么错事,对我爸爸和我们都不差,我们总不能平白无故把她撵了吧?我爸来看过我妈两回,送了米和油来。还拿了不少鸡蛋、肉,我妈连门都没让他进。”
      “你说你呀,真是让那一方的人笑话。吴真勤的老屋不是宽宽敞敞的吗?不说顾着颜面,单说你和他搭个伴说说话,也比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在这里强吧?”
      “妈,你又不是不晓得,他自身有病,这么多年都是我伺候他,跟他住一起我不还要多个负担?”
      “你说你跟着他落了个什么呀?吃苦、受罪、没日没夜的忙碌、让人戳着脊梁骨骂,还有就是这一身的病。他儿子接他走给你钱了没?”
      “各人过各人的日子,人家给我钱做什么?”
      “你和吴真勤不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妻吗?怎么叫各人过各人的日子?你跟吴真勤的时候他兄妹几个才多大?不是你天天伺候他们吃穿?不是你为他们操的心?不是你给他们钱成家过日子?他老子病了这些年一分钱没挣,不是你在管他爸爸吃喝?不是你掏钱给他爸爸买药?不是你在替他伺候他老子?等你这样了,他们凭什么一拍屁股什么都不管了?”
      “妈,一家人说这些不见外?”
      “你伺候他又叫一家人了?你拿他当一家人,他拿你当什么了?当初吴真勤说什么?跟你结了婚他死了都值得,他现在怎么不管不顾了?他跟你结了婚真是死了都值得呀,你为他做牛做马一、二十年,他在你的树荫下过了半辈子快活日子。”
      “妈,您家来干什么的?是嫌我死得慢了吗?”
      “少珠来看过你没有?”
      “来过,给了一万块钱,说屋里走不开,我让她回去了。”
      “屋里走不开?她两口子也不干活,除了吃就是玩,一点家务事能有多忙?”
      “有事也好,无事也好,她总归有自己的家唦,何况她来一趟也是好几百里路。妈你回去吧,我现在还好,能吃能喝的,你莫担心。”
      奶奶要留下来陪二姑妈,二姑妈当然不肯,骂少才哥不懂事,不该带着奶奶和爱爱来看她。因为奶奶去探病,邻屋租房的人知道了二姑妈是租屋等死的病人,他们害怕哪一天她会突然离世,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恐惧。他们到房东那里通报了消息,房东自然不愿意把房子租给一个濒死的病人,那样是会影响到今后房屋出租的。他让二姑妈三天之内搬家。少才哥哥四处打探出租屋,但是人家一看二姑妈的面相就拒绝了。二姑妈受了打击病情恶化了,又实在没有肯接受她的房主,少才哥只好把她送进了医院。医院里的费用高,还要人陪护,她心疼钱,也心疼少才哥为了看护她不能挣钱,成天忧心忡忡,吃不下、睡不着,不到半月就去了。
      二姑妈弥留之际,少斌哥没有回来,吴真勤一家也没有来。吴永财来了,他哭得伤心欲绝,还扇自己的耳光,说要不是他太无用,二姑妈不会遭那么多的罪,吃那么多的苦,也不会早死。他把二姑妈接回老家安葬,就葬在他家宅基旁的菜园子里。清明节的时候,吴真勤买了纸钱去祭奠二姑妈,被吴永财挡回去了,他说他之所以把二姑妈葬得离他这么近,就是不想吴真勤来打搅她,说二姑妈不缺那几张纸钱花,让吴真勤把那些纸钱留着自己花。
      爱爱不晓得二姑妈如果泉下有知,这两个男人她究竟愿意让谁来守护她的亡灵。但是,二姑妈没有了选择的能力。她死后不到半年,吴永财被诊断出肾衰竭,秋末便躺在了二姑妈的旁边。
      第二年清明,吴真勤去给二姑妈烧了纸钱,回去后便倒床不起,不久后离世。他的儿子把他葬在离二姑妈百步之遥的山坡上。少才哥原本打算在他爸爸的老宅基上盖楼房的,可亲人没了,觉得住在那里没有意义了。他把宅基栽满了树,打算到城里买房。
      父母双亡,老家没了牵挂,少斌哥为他父亲办完丧事后,到他丈人那里买房定居了。

      高三只有十天的寒假,开学前的那几天爱爱一直陪着奶奶难过。开学后紧张的学习不容她分心,加上二姑妈的病情,使得她顾不上想俊。但是她意外的见到了俊。因为元宵节,学校十四的下午放了假。锦珍姐姐那天也放假,便去爱爱家安慰奶奶。下午三点钟的样子,帅帅打电话来说俊来了,坐晚上八点的火车返校。乌河镇的班车旺季一天三趟,淡季一天才两趟。所以俊要在锦珍姐姐那里等到天黑再去火车站。
      “小妹,跟我去玩会子不?吃了晚饭,我送俊到火车站的时候顺便送你回来。”
      “嗯,放了假都没出门,就是陪奶奶去了一趟二姑妈那里。今天正好出门逛逛。”
      她俩到家,俊开的门,余明丕已经在厨房做准备工作,帅帅在长沙发上捂着被窝看电视。
      “幺幺你这么早回来做什么?我说不让帅打电话,看又把你叫回来了,让你走亲戚都不得安逸。”
      “你跟幺幺还客气什么?我几天不往他们屋里跑?你好不容易来一回,还不叫我回来,像话吗?”
      “怎么不像话?好哭佬来了,今年好像比去年强多了,脸上好像还长了几两肉的样子。”
      爱爱红了脸没吱声。
      “嗯,小妹脸上比从前有颜色多了。你们看电视,我去厨房看看。”
      “早呢?你莫兴师动众的样子,煮碗面条都行。其实我不吃晚饭都行,就是想来玩玩、坐坐。”
      “我晓得的,你莫管了。”锦珍姐姐径直去了厨房。
      “小姨,快过来捂被窝。”
      “不了,我坐车了,把被子弄脏了。”
      “没事,我妈会洗的。”
      “我玩一会就回去了,从被窝里出来更冷。”爱爱偷偷地看俊,俊低头看着她笑。
      “笑什么?”
      “没见长呀?这么个速度什么时候才能俯视我?”
      “谁个要俯视你,你屋长的个子,我再俯视你,那不丑死了?”
      “我小姨可不能再长高了,不然我就得仰视她了。俊哥你知道不?人家艺校的人到学校来,看上我小姨了,要拉她去做模特。”
      “怎么没去?”
      “毕业就去。”
      “你还真去呀?”
      “嗯,当然真去。”
      “嘁,干什么不行去干那一行?又辛苦又不讨好的,十之八九难有成效。高考无望吗?”
      “嗯,无望。怎么,模特不好吗?可以天天穿名牌衣服、戴各种好看的首饰,还不用花钱。哎,你怎么不说话?”
      “要我说什么?说人各有志?”俊苦笑一下。
      “俊哥我小姨绐你玩咧。那个人跟在她屁股后头劝她,她说再啰嗦我找人揍你信不信,那个人才死了心。”
      “看不出来还挺厉害的?”
      “那当然。明天就元宵节了,你怎么不过完节再走?”
      “节后坐车的人多,不好搭车。”
      “你带了工具没?”
      “什么工具?”
      “装傻是不?画画的。”
      “没有,我带那玩意做什么?”
      “我带了,你画给我看。”爱爱从双肩包里拿出一支绘画用的铅笔塞到俊手里,又拿出一小叠素描纸搁在他腿上。
      “绐你玩的,你还当真了?”
      “我不管你绐的还是真的,你今天都得画。”
      “不然呢?”
      “信不信我找人揍你?”
      “不信。”
      “帅帅,他竟敢绐我,你帮我揍他。”
      “小姨你为难我,我可打不过他。你叫我妈来差不多,我妈打他他不敢还手。”
      “行了,为了不挨削我还是老老实实地画吧。你让我画什么呢?茶几?沙发?电视机,还是苹果、香蕉?”俊看着眼前的东西。
      “谁个看你画那些?画人,就画帅。”
      “我可不当模特。是你让他画的,要画就画你。”
      “画我就画我。”
      “那先得讲条件,画得不像不许生气。你要一哭,我又要挨打了。哎,你说你害我挨了多少打。”
      “啰嗦。”
      “那你坐好了,不许动了。”
      爱爱在俊指定的椅子上做好了,一动不动的,俊画一会儿,抬眼看她一眼。从来没有让人这么看她呢,久了,她觉得怪别扭的,不让俊画了。
      “给我看看画成什么样子了。”爱爱凑到俊跟前。
      “不给,除非你老老实实坐回去等我画完。”俊把画纸抱到胸前。
      “不看就不看,想想你画的那些左顾右盼的乱乌龟,料你也画不出什么好看的东西来。”
      “给你的纸和笔。”
      “不要了,送给你个大骗子了。”
      俊真的把那些东西塞进了他的行李箱。
      晚饭后,他们拦了辆的士一起去火车站。下了车,余明丕帮俊拿行李箱,锦珍姐姐挽着俊的胳膊跟着后头。爱爱牵帅帅的手,帅帅抽手不让。
      “怎么了?”她问帅帅。
      “小姨,我不能让你牵我的手了。”
      “为什么?”
      “我都已经上高中了,你还牵着人家,旁人又不知道你是我小姨,还以为我不正经早恋咧。你看看,那边就有人在看我们咧。”
      “我就要牵你,以后到学校也牵着你,就让旁人以为你不正经不要你,你以后就不能早恋了。”爱爱打了帅帅一巴掌,固执地拉住他的手。
      “帅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咧,牵着美女走路,你看回头率多高,一路上的人都羡慕死了。”俊扭头看着他俩笑。
      “你怎么不羡慕?要不让她牵你试一试?”帅帅撅嘴。
      “不行,我得挽着我们俊咧。啊,趁我们俊还没有女朋友,我得多挽几次。挽着这么漂亮的小伙子,一定羡煞旁人了,心里好爽噢。”锦珍姐姐头亲热地抵着俊肩上,俊不好意思红了脸。
      在人声嘈杂的候车大厅,帅帅拉着俊耳语,告诉他小姨恋爱了。
      “胡说的吧?她不像是那种会早恋的女生。”俊省视爱爱。
      “真的。你不要看她,她要是知道我跟你说这话,她肯定会揍我。我跟你说,我去食堂吃饭经常看见她跟同一个男生在一块吃饭,还边吃边聊的。”
      “高中生谈恋爱不稀奇。”俊悻悻地说。
      “就是。何况我小姨是一个女朋友都不交的人,怎么可能天天跟一个男生一起吃饭?那个男生叫叶浩,比我还高,长得特帅,成绩也好,在年级排名一百以内。”
      “你小姨告诉你的?”
      “她怎么可能跟我说这些?我调查的。我问小姨了,她不承认,她说他们是初中同学,初中的时候叶浩给她扔过纸条,她没有理他,然后再没有接触。后来刚到一中的时候,几个混账女生无缘无故找小姨的茬,理由竟然是说我小姨假清高,没把她们放在眼里,所以要修理她。我觉得她们不就是看我小姨长得漂亮,所以羡慕嫉妒恨吗?要不是叶浩看见了救了她,她险些爱挨揍。小姨说那时候她才知道他俩是邻班。因为有叶浩照应,再没有人找过她的茬,所以她跟他很要好。”
      “那她去年是不是因为失恋生的病?”
      “我小姨怎么可能失恋?你是没看见那个叶浩对她有多殷勤。可能是放了假见不着想他了吧,或者是闹误会了?谁知道为什么,反正她从我们家回去病就好了。”
      “看我们帅真是喜欢他俊哥,拉着他俊哥说不完的话。”锦珍姐姐笑眯眯地看着俊和帅帅。
      “指不定是在嚼什么牙巴骨咧。余德魁,有什么话不能光明正大的讲,还非得凑到他耳根边上区区地说?说来我听听。”
      “哪有什么,声音大了旁边这么些人不说我没素质?”
      “嘁,好像你们很有素质似得。区区子话,乱下巴。不说拉倒,叫你们两个乱下巴。”
      候车大厅的铃声响了,俊就要检票进站了。
      “俊,一路上警醒着点,到了打个电话回来我好放心。”
      “晓得的幺幺,你和姑爸带他俩回去吧,不早了。你看我总是给你们添麻烦。”
      “跟我们还客气什么?抓紧时间谈个女朋友,再回来过年好带回来,姑爸等你的喜酒喝。”
      “哎。”俊红了脸答应。
      “嗯?哎,帅帅,我好想曾经听什么人信誓旦旦地说过大学期间不谈恋爱的,有这事吧?说话不算话,死了成王八。难道他不怕吗?”爱爱睖着眼睛看俊。
      俊笑。“你呀,就管好你自己吧。上半年就高考了,收收心,加把劲,争取考个好大学。还有帅,你也得努力,知识改变命运,恋爱什么时候都能谈,学可不是想上就能上的。”
      “走吧俊哥,你的话太多了。”帅帅怕俊说漏了嘴,连忙把俊往检票队伍里推。

      高考终于结束了,以爱爱的分数报考俊上的名牌大学有一些风险,她选择了省城的另一所一类大学。这个成绩她应该是满意的,但是她仍然觉得遗憾,整个假期闷闷不乐的。还有烦人的是,等她到了省城,俊也该实习去了,要想见面,还得过年。她觉得她和他就像天上的牛郎织女一样,一年才能见上一面,然后就是不尽的相思之苦。她突然想起自己的生日就是农历的七月初七,那天正是七巧节咧,所以自己就和牛郎织女一样不幸了吗?不过人家牛郎织女是恩爱夫妻,至少一年还可以在一起过一天,她和俊算什么?不过是自己单相思而已。而且每次见面总是来去匆匆,话都说不上三句。说不定俊早就恋爱了,现在的女生一个比一个主动,爱爱他们班的班主任曾经恨铁不成钢地对女生们说:姑娘们,你们是女性,有自身优势。世上只有藤缠树,何时见过树缠藤?你们是即将开放的花朵,不是狂蜂浪蝶,要矜持,不要一个个跟没见过男人似的,见个相貌端正一些的,或是成绩优秀一些的,你们就穷追不舍,不要见了相貌端正一些,且成绩也优秀一些的,你们就生扑。你们不想上大学想结交异性,就到社会上去找,别在学校祸害我们的精英,他们将来可能是国之栋梁。你们不仅影响了他们的前程,也影响了我的升学率。所以我还求你们手下留情放过他们。其实老师不知道一中的女生算是好的,其他高中真有女生直接和社会上比较有实力的人(当然是她们眼中的)挂上了钩,节假日或晚自习放学后,陪社会大哥们下饭店进歌厅,有吃有喝有钱花。高中生都这样,何况大学生?像俊这么相貌很端正,成绩很优秀的,女生们还能放过他?但是这些担心都没有用,她得打起精神去上学,俊已经明确的表示过讨厌不学无术。
      爱爱几乎是掰着手指头过完了大一的上半学期,终于熬到放寒假。她一回来就想到锦珍姐姐家去的,可是帅帅在学校补课,姐姐姐夫在上班。好不容易等到帅帅放了假,姐姐姐夫也放了年假。帅帅爹爹婆婆要在正月初四为姐姐姐夫搞四十岁生日宴,他们放假后就回老家做准备工作去了。
      姐姐的生日宴俊肯定会去的,爱爱想在那里可能见得到俊。初三那天,就问她妈:“妈,姐姐姐夫过生日我们不去吗?”
      “你姐姐不要我们去,正好,我也不想到乡下去。”
      “你们不去我去行不?我们作为娘家人不去也不好吧。兴许姐姐就是顺口推辞一下呢?”
      “古月箫,爱爱说锦珍生日她想去,她说作为娘屋里的人不去个把人不大好,你觉得呢?”
      “去什么去?那个混账东西不是不要我们去吗?再说本来是余明丕过四十岁,她四十岁还有两年,到那天我们去厂里给她过也一样。”
      “嘁,我姐姐哪年生日不回她丁家那边娘屋里过?说什么儿过生、娘满月,大包小包的买东西往娘屋里跑。”
      “还真是的,请假换班都没误过。”妈妈附和。
      “那就更不用去了,反正她心里没有老子。”
      “你也配说老子两个字?反正我要去。”
      “她想去就让她去吧。年年米呀、油呀、花生绿豆呀送多少来?人家老的改日子给你姑娘女婿过生日,你还不去个人?就算女婿不说什么,亲家就没个想法?反正屋里有现成的东西,明天让爱爱提上几样去玩玩也行。”
      “我下午就去,明天客人多,我姐姐就顾不上我了。”
      爱爱提了烟酒,买了一个大生日蛋糕,她打电话让帅到路口接的她。帅的姑妈们早就去了,家里还有做宴席的师傅们在剁骨头、切菜,屋里好几场麻将,到处是乒乒乓乓的声音。
      “小妹,我都跟妈说了不用你们来,你怎么还是来了?”
      “我想你呀,是我要来的。”
      “来就空着手来,还提什么烟酒,不怕折煞我们?”
      “你真是自作多情,那是给帅爹爹婆婆带的,那个蛋糕才是你和我大哥的。妈给你五百块钱,叫你自己买件衣服去。”
      “钱你留着花吧,算我给你压岁钱。”
      “不行,两码事。”爱爱把钱掖到锦珍姐姐上衣兜里。
      第二天,客人来的真不少,亲戚、乡邻,屋里屋外到处是人。丁家和袁家的人也是初四早晨才来。但是来的齐全,除了俊,几乎都来了。爱爱知道乡下人走亲戚的习惯,公亲是自家人,他们因为熟悉便无所谓,进进出出在哪里都跟在自己家一样随便。内亲们则不一样,平日里鲜少走动,总要精心打扮后才来。来了也是规规矩矩正襟危坐的,生怕有失礼仪给姑奶奶们失了脸面。所以娘家人去了多会聚集到姑奶奶们的睡房里,就像帅帅奶奶娘家人来了会聚在他奶奶屋里,袁家丁家的人来了就喜欢聚到锦珍姐姐屋里。这样他们讲话或吃东西就没有拘束,可以随便一些。二楼三间房,一间客厅,两间卧室。爱爱料到那些人会聚到锦珍姐姐房里,她趁早避到紧靠楼梯口的帅帅的小房间躲了起来,她可不愿意看袁家人的冷眼。果不然,早饭过后,他们都涌到了楼上,女客们进了锦珍姐姐的房里,男客们聚在客厅闲聊,几个孩子围着茶几打扑克牌。俊怎么没来呢?他是他幺幺最喜欢的侄儿咧,没理由不来呀?
      “俊怎么没来,走丈母娘去了。”爱爱正纳闷,听见客厅里余明丕问。
      “你姑爸一天到晚拿我的俊开心,姑娘娃子都没有,哪来的丈母娘?”听口气说话的应该是俊的爹爹。
      “大爸您家搞错了吧?没有丈母娘哪里有姑娘娃子才对吧?”
      “个狗日的到城里把一张嘴混得油滑完了,丈母娘是该先有,人妈没有姑娘娃子你晓得哪个是丈母娘?”
      “姑爸,我俊哥有姑娘娃子,昨天来了的,叫什么来着?哦,我俊哥叫她珍珍,长得超好看。还有好几个男的,都是他高中同学,昨天我俊哥跟着他们一起玩去了。”爱爱猜说这话的应该是俊的小堂弟士睿。
      “苕娃子,那是你大哥的女同学。人妈八字没有撇,九字没有勾,还是你俊哥的姑娘娃子。”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哥哥你不能这么说,人家姑娘不是对你儿子有点意思,会无缘无故到你屋里去?我们俊一坯人物子生得是真好,哪个姑娘看了不喜欢?”
      “姑爸,那叫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对,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还是我们丁蜜会说话。”
      爱爱拿MP3的耳机塞上耳朵听音乐,心里却泛起一阵醋意。要不是为了他,她才不会冒着被袁家那些小心眼仇视的风险来这里呢。原以为今天能见上一面,没想到人家早有了自己的去处。姐夫说的对,一个姑娘家,要不是对他有意思,大过年的人家怎么会无缘无故上他家?还是超漂亮的,从他爹爹和爸爸说话的口气中,可以听出他的家人是喜欢那个女生的。爱爱越想越不是滋味,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漫出了眼眶。她闭上眼睛想她和他之前相处的点点滴滴,希望从中找到一点有爱的迹象。他到底喜不喜欢自己?他知不知道自己喜欢他?大约快到中午的时候,她朦朦胧胧觉得屋里的光线突然亮了一些,接着又暗了下去。应该是有人轻轻地推开门进来了,但是马上又出去了,并轻轻地重新带上了门。会不会是俊?她扯下耳机坐起来,听见外面嘈杂的人声当中,有人问:“俊,到丈母娘家里去了?”
      “幺叔,你怎么跟姑爸一个样了,张嘴姑娘娃子闭嘴丈母娘,人家不过是来玩玩。”
      “张三李四怎么不来?单单是她来了?我看那个姑娘不错,一说一脸笑的,你追的试一试不行?”
      “哎,跟你们真是没话说,我走了。”
      “远点滚。”
      “俊,马上吃饭了,你吃了饭再走。”
      “爹爹,我才吃过了,不饿。给我钥匙,我先回去了。”
      这家伙怎么一来就走?刚才进来的很可能就是他,他为什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还真是无视她咧。爱爱赶紧下床穿鞋,把后脑勺的马尾辫散开,拿手理了理,重新扎好后,她冲下楼梯跑出去,门口的稻场上有几个晒太阳的客人,可是哪还有俊的人影?她像泄气的皮球一样,顿时觉得体内失去了支撑,眼泪顺着眼角滴下来。
      “今天不许走,你给我老老实实的玩去。”锦珍姐姐的声音从天井内传出来。
      “幺幺你让我玩什么?我又不打麻将,也不砸金花,你说你留我做什么?”俊的声音,这家伙正往外走,看样子是跟锦珍姐姐辞行没被批准。
      “太阳底下抠指甲壳子去,反正就是不许走。”
      爱爱连忙抹去眼角的眼泪,回过头。
      “小妹你起来了?”
      “嗯。”
      “好哭佬来了,怎么好像又要打香油的样子。”俊不冷不热的打招呼,脸上又是一副调侃小孩的模样笑着。
      “俊你个坏蛋,你不惹小姨生气你不安是不?”锦珍姐姐说时在俊的肩上拍了一巴掌。
      “看我早一点走了多好,不然还少挨这一巴掌。”俊摸着头笑。
      “帅呢,叫他来陪你抠指甲壳子。帅------”
      “哎。妈你叫我有事吗?”帅帅在二楼陪丁蜜他们打牌。
      “下来陪你俊哥玩,他没得伴,吵着要回去。”
      “好,俊哥,你等我打完这一盘,马上下来。”帅帅在楼上探出头来。
      “俊不走了啊?走了我可是要生气的。我没工夫陪你,怕厨房师傅要东西找不到,你跟小姨、还有帅扯闲篇去,我先进去了。”锦珍姐姐说完进屋去了。
      “你为什么一来就要走?”爱爱小声问俊。
      “我不喜欢呆在人多的对方,挺无聊的。你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下午。你为什么没和你们家的那些人一起来?”
      “他们早上来的时候我不在家,刚刚回来。”
      “送女朋友回家去了?”
      “你听谁说的?”俊笑着看了爱爱一眼,这是他们对话以来他第一次看她。
      “你弟弟说的,说你叫她珍珍,叫的还真是亲热。”
      “你吃醋呀?”
      “我吃得着吗?只是觉得某人说话不算话。”
      “担心我死了成王八?我也怕,所以不敢食言。”俊笑了一下,“别听他们胡说。人家叫曾祯,是姓曾。他们说话不分平舌音和翘舌音。你男朋友给你爸妈拜过年了?”
      “你才有男朋友。小人,自己被人揪到小辫子了,就无中生有地打击别人。”爱爱白了俊一眼。
      “那个医学院的高才生呢?你把人家一脚踹了?还是人家把你蹬了?”
      “你才被人蹬了。你说什么?医学院的高材生?你听谁胡说八道什么了?我知道了,肯定是帅跟你胡说的。”
      怪不得俊连招呼都不跟她打,原来是帅个臭小子在作怪。“余德魁。”爱爱气得大叫,把客厅那一屋子的仇人们都忘记了。
      “哎。”帅把头探出窗户答应。杰和几个孩子都探了头往下看。
      “你给我滚下来。”
      “什么事?”帅帅看见爱爱气呼呼的样子紧张兮兮地问。
      “我有话问你。”
      “俊哥,你不会出卖我什么了吧?”
      “好好好,你莫为难帅了,有没有无所谓的事情,我不过顺嘴开句玩笑,你这么认真做什么?我走了,不然帅该下来找我麻烦了。”俊赔笑,然后朝摩托车走去。
      “不行。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了不许走。”爱爱一把抓住俊的棉衣袖子,俊驻脚后她连忙松手。“我为难他什么了?他凭什么胡说八道冤枉我?凭什么往我身上破脏水?”爱爱说着眼泪吧嗒吧嗒开始往下掉。
      “都大学生了,交个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你怎么还说成了泼脏水?哪有那么严重?莫哭了,我错了行不,有人看着咧,你这么着人家还以为我欺负你了。”俊低声告饶。
      “随随便便怀疑我,还在背后编排我,难道还不是在欺负我吗?还要怎样才算欺负?”
      “俊哥,你跟我小姨说什么了?”帅帅跑过来怯怯地问。
      “我真没说什么,是她先拿我同学跟我开玩笑,我为了还击她,就开玩笑问了一下那个医学院的人,她就生气了。”
      “哎呀,俊哥你真是。”帅皱了眉头一脸埋怨地看俊。
      “余德魁,你跟他说我跟人谈恋爱了?”
      “小姨,我只跟俊哥说:有个很帅的男生很喜欢你,我经常看见你俩一起到食堂吃饭。就这。”
      “就这?那他怎么知道叶浩上的是医学院?”
      “前天俊哥问我你男朋友上的什么大学,我就顺嘴说是医学院了。”
      “你顺嘴?你顺嘴就可以胡说八道吗?谁跟你说叶浩是我男朋友的?”爱爱厉声问帅帅。
      “俊哥,爹爹叫你上来。”睿探头喊。
      “哎,我马上上来。”
      “那不是我猜的吗?叶浩那么优秀,长得还那么帅,又那么喜欢你,我想你不会看不上人家。”帅低着头不敢看爱爱。
      “他很优秀我很差是吧?我没有资格挑三拣四是吧?余德魁,枉我从来不拿你当外人,你问我什么我都跟你说,你却背着我跟人编排我,诋毁我,诽谤我。从今往后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互不相干,权当不认识。”
      爱爱说完要走,俊拉住她。“你看你,还有个做小姨的样子吗?多大一点事看你把他说的,都快要掉眼泪了。”
      “俊哥,我爹爹和大爹爹都生气了,叫你马上上来。”蜜蜜探头叫。
      “好,我就上来。”俊仰头答应,他松了抓着爱爱胳膊的手,“莫生气了,你一生气我和帅都知道怎么办好了,本来一句玩笑话,弄得大家都不开心。”
      “玩笑话?原来我是你们在无聊的时候随便拿来开玩笑寻开心的是吗?你爹爹不是生气了在叫你吗?为什么还不去?我今天本来就不该来,真是对不起,弄得你和你们老袁家的人都很不开心。我很抱歉。”爱爱扭头进屋。
      “俊。”俊的爸爸探头怒吼。
      “来了。”俊三步并作两步进屋。
      爱爱气晕了,想去厨房找姐姐评理,可又一想这种话有什么好评理的?姐姐大不了给他俩削一巴掌,骂两句。她回头打算上楼睡觉。她上了一半楼梯,听见楼上争吵,忙住了脚。
      “你们那么敏感做什么?我不过是和她说几句话。”
      “我们就是不许你和那种不要脸的人说话。不只说说话难道你还想和那个死女娃子怎么样?”
      “爸,您家声音小点行不?让人家听见了人家怎么想?让幺幺听见了她怎么想?说句话怎么了?她是幺幺的妹妹,经常碰面,不打招呼像话吗?”
      “不像话?你当着我们的面跟她说话,还她拉你、你拉她的拉拉扯扯你像话?看那个死女娃子长得妖里妖气你就忘乎所以了?她一根子都是些不知羞耻的东西你不晓得?你跟她有什么好说的?你这不是存心戳你幺爹爹和你爹爹的眼睛?”
      “行了,往后不说了不行?他们老一辈子的恩怨,关我们小一辈的什么事?”
      “俊你个狗日的听好了,老子一天不死,就一天不许你跟姓古的人搭腔,包括那个不要脸的死女娃子。”
      “爹爹的话你听见没,我也是这句话,只要我没闭眼睛,就不许你跟姓古的搭腔,特别那个死女娃子。”俊的爸爸又加了一句。
      “你们当初不养幺幺不就没有今天这些事了?早就彻底干净地划清界限了。”
      “混账,你幺幺是你姑婆唯一的后人,养她是为了安抚你太太的心。再说你幺幺姓袁,是吃丁家和袁家的饭长大的,跟姓古的有什么关系?”说这话的是帅的家爷袁德彪。
      怪不得锦珍姐姐不让爸爸妈妈来她家,袁家的人对爸爸可谓是恨之入骨了。连俊和她说一句话都不行,更别说谈恋爱,那就是痴心妄想。他刚才说,只是因为自己是锦珍姐姐的妹妹,是顾及姐姐的面子才和自己说说话。果然只是这样。现在即使他是喜欢自己的,因为他的家人对爸爸的仇恨,他们也不可能有任何结果,何况他根本就没有这种意思。枉费自己这么多年对他一片痴心,全都是自作多情。爱爱转身下楼找姐姐。
      “姐姐,我高中同学刚才打了个电话来,说下午在饭店搞同学聚会,我走了。”爱爱强装作没事的样子。
      “你那些同学你认识几个?有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人你还去同学聚会?不去不行?”
      “那哪行?就是因为要好的不多所以才要多联络感情。这是毕业后首聚,大家天南地北的好不容易约到一起,我哪好意思缺席?”爱爱边说便往外走。
      “可你还没有吃饭咧。要不你在厨房先扒几口,马上开饭了,有些菜都好了。”锦珍姐姐赶出来。
      “不了姐姐,我早晨吃得多还不饿,待会儿上了饭店还能没有吃的?”
      “我叫帅骑摩托车送你去搭车。你看,想来玩玩吧还吵吵闹闹的玩不安逸。帅,小姨要走了,你送她去搭车。”
      帅帅还在稻场上发愣,听见他妈叫他,回过神来,不知所措地看着爱爱。爱爱走过去拉他的手,另一只手摸他的脑门。
      “小子,你发呆呢?送我?不然我自己走了?”
      “小姨,你不走不行?”帅帅要哭的样子。
      “不行,同学聚会怎么能缺席?你再磨蹭我就赶不上这趟加班车了。快到楼上你妈床头把我的包拿下来,我先往大路上走。”
      “嗯。”帅帅跑进屋。
      “姐姐你忙去,我不跟大哥和帅他爹爹婆婆告辞了,亲戚多了我不想过去。”
      “没关系的,你叫帅慢点,他不大骑车你要注意安全。”
      “嗯,我走了。”

      爱爱趴在帅帅背上,眼泪哗哗的淌,帅帅感觉到她在抽泣,忙停了车。
      “小姨,是我不对,我以后再不敢瞎猜乱说了。”
      “不关你的事,是小姨脾气不好,不该拿你撒气。走吧。”
      “小姨你怎么了?为什么那么伤心?我问了你莫生气,你是不是失恋了?”
      “嗯,所以拿你出气了,对不起。走吧。”
      “小姨,是不是和叶浩吹了?”
      “叫你走咧,都说他和我不相干,还瞎猜什么?”爱爱吼。
      “那你跟哪个谈恋爱了?”
      “我什么时候谈恋爱了?我倒是想谈,也得有人愿意跟我谈。我哪有失恋?我恋爱的机会都没有哪有资格失恋?不过是心里很烦。走吧,以后小姨跟你说的话不许跟人瞎说了知道不?”
      “嗯。”帅帅乖乖地把爱爱送到客车经过的那个十字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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