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受101

　　“我和他已经没关系了，他想玩就玩吧。”李石将手机轻轻放下，伸手把妹妹送的挂画搁置在沙发边上，慢腾腾地从书房拿出一小块报纸，将罩在外头的玻璃一点点擦拭干净。

　　“你难道不关心他吗？万一，万一那些人……”

　　姜青的声音有些迟疑，李石敏锐地发现他没有那么急躁了，他是真的很不理解庄非羽的那些朋友们。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在他们两个间完全没有利益可取的程度，而自己从没进过庄家大门更是可以看出李石并没有被承认的事实。

　　他以前会不解，会愤怒，会伤心，现在只觉得不可理喻和愚蠢。

　　对方有大把的“亲友团”，就像施了魔法一样，了解他们恋情的都会对没那么光鲜的那位抱有鄙夷。

　　这一次，又是给自己的考验吗。

　　“也许他就喜欢和那些人一起，就喜欢玩，姜青，我和他已经分手了。”他平淡地陈述着，电话那头的姜青看着庄非羽酡红的双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他有些怨恨李石的无情，或者说是对自己出主意却没达到预期的恼羞成怒。原来上次的那场闹剧并不是情人之间的小磨合，当时的慌乱被他轻飘飘地压下，就连他安慰庄非羽时他也抱着“只要撒娇就能和好”的绝对想法。

　　他终于明白李石并没有表面的温和，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像石头一样冷酷的心，以及那一旦认定就不会改变想法的性格。

　　“嘟——”

　　电话突然被挂断，连一句“再见”都不屑于通知对方，李石盯着屏幕上的号码，最终将于他而言关系还算和谐的姜青拉入了黑名单。

　　*

　　“大…石，大石，呜……”姜青环住庄非羽的手，将其软瘫的身子又扶正。他们俩料定了今晚的计划会成功，便开始进行下一个步骤。
　　等到庄非羽喝到烂醉如泥，姜青就偷偷溜走，到时候天时地利人和，两人想不和解都难，只要小羽态度好一点，这往家里、床上一送，还有什么是看不开的呢？

　　“小羽，你站直点！”姜青把车开到别墅，回头一看便发现庄非羽在后座上弓着身子不断颤抖着，污秽的呕吐物沾上了他的衣服和车内的坐垫，车内弥漫着酸臭的味道，让姜青扭曲了半刻面容。

　　在离开酒吧后，他依旧不信邪，直接开车去了李石的家。打电话他不来，把人送到家门口他总不会拒绝吧？

　　姜青按响门铃，悄悄躲在楼梯间打算看李石将庄非羽带到屋子里，可是过了将近三分钟都没有任何被打开的迹象。他不厌其烦地继续按着，甚至开始疯狂敲门，结果只迎来了隔壁邻居的咒骂，以及面对那依旧死闭着的铁门。

　　他不知道李石是出去了，还是铁了心不开门，但无论是哪一种，他们今天的计划都是彻底的失败，而自己不可能将庄家少爷扔在别人家门口过一整晚。

　　等到他好不容易把好友送到家里，接下来面临的便是他那位好哥哥的审问。他面上微笑，心里MMP，好不容易混过去了便赶紧灰溜溜地逃跑。

　　看来接下来一段时间自己要找个理由出国了，他哀叹着。

　　隔日，庄非羽的手机被自家大哥没收，他被关在自己的房间，二十四小时都被保镖监控着。
　　庄非然在他醒来后便直接给了他一个巴掌，而这次没有人替他挡在前面，他听着大哥的训斥，泪花不由自主地从脸上流下。

　　“过几天和盛家的三小姐相亲。”

　　“不！”他瞪大眼睛，“我不喜欢她！我不……”

　　“那你喜欢谁？那个无名的家伙吗？小羽，你清醒一点。”有时候他真觉得自己的儿子比庄非羽还要懂事，明明以前他还是乖巧又吸引女人注意的少年，怎么现在完全变了？

　　都是李石带坏的。

　　“这是通知，不是商量。”

　　最近一段时间公司业务受到了很大冲击，几家同行的中小企业似乎联合起来形成了商贸链。因此他在知道两人分手后便立马决定要把盛澜掰过来，尽管他已经调查到对方即将与死对头叶凛有合作。
　　但庄非然相信无论是看在他们的交情还是过往的约定上，亦或者强强联合绝对性优势，对方并不会拒绝自己的请求。

　　他们和庄家一直都有娃娃亲的口头约定，只是商人之间的承诺基本做不得数。庄非然只想保证语耀的发展，为此他必须有一个强有力的集团支柱。
　　而这一次，他选择用胞弟换来相应的辅助，不只是为了事业，更是为了绝对磨灭庄非羽对李石的念想。

　　不抱一丝心疼和理解，他缓缓走下楼梯，忽视房间内那骤然响起的碎裂声。

　　*

　　李石在思考了几天后，打算提前辞职。

　　他的任务已经做完了，宣发的合作方案中核心成员的名字便有他一个，虽然很舍不得多年奋斗的同事们，但这是他早已决定好的事。经姜青那件事后，他更不想和庄家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他不愿意给庄非羽机会，或者说，李石不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他永远都不会重新接纳对方。

　　三天后，离职手册以惊人的速度来到了他的手中，连带着应该属于他的工资和奖金一并打入了银行卡。本该一个月的缓和期变成短短几天，看样子庄非然也不希望自己赖在公司里。

　　正好符合他的心意，李石在离开前请客给研发部的同事们好吃好喝了一顿，其中有漠然的，有惊讶的，但更多的还是不舍和难过。
　　他曾带过的几个实习生现已转正，二十出头的青涩小伙搂着他不断感谢着，向来没有沟通过的几位也给他发了红包以及一些能表心意的礼物。不喜欢喝酒的他第一次稍微放纵自己，和朋友们絮叨着往事，一边哈哈大笑。

　　这份事业禁锢着他的身体，让他待在适中的位置，虽然拿着高薪，却永远不能攀升，永远都要站在庄家的天秤上。他优秀一点，可能被真实承认的几率就高一点。

　　他不想成为砝码，而宁愿成为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摔落谷底也要向上爬，直到那塔尖的位置。他本该自信又耀眼，如星星，如灵雀，没有任何人能让他的光芒变得黯然，亦或者折断飞翔的翅膀。

　　酒桌边的人一个个散去，他保留了一丝清醒，去到前台付了全部的账款。等到重新回到包间里，发现那个全程冷然的秘书还在等待自己。

　　“我…今天喝多了。”他坐在椅子上，盯着转桌上的食物残骸，脑袋周围似乎有一个个泡泡涨破开来，闪出十字型的星光。叶泉摸摸他的背，为李石送上一碗醒酒的汤水。

　　醒酒汤有股甜酸味，李石不喜欢。他堪堪喝了几口，嘬着舌头又抿了下唇，那张帅气温润的脸上浮现出小孩子一样的茫然，叶泉忍不住笑了笑，还是放了回去。

　　看来自己要研究一下符合他口味的醒酒汤了。

　　李石倒在椅背上，看着头顶那炽亮的灯，还不觉得眼睛发酸。叶泉站起身来虚虚盖住他的眼睛，手掌在李石的面上投射出淡淡的阴影，他也不觉得白痴和疲累，就这么站了许久许久。

　　“很开心…你觉得…开心吗？”

　　从叶泉的角度，他能看到李石的喉结动了动，没有颈纹的脖子修长又性感。他静静地盯着，发出轻轻的呼应。

　　“嗯。”

　　“以前…怎么会留这么久…不懂，今天…开心…”

　　“菜…啤酒鸭…不好吃，额…脑袋好晕…”

　　他的脸并不红，喝酒时也并无一个劲地猛灌。叶泉不确定李石还清不清醒，如果清醒的话看到现在自己的举动又是否会觉得过界，还是说认为他是一个幼稚的家伙？

　　许久许久，久到叶泉的手都有些发酸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一条细细的、清澈的水流从眼角边滑落，他无声地看着，用衣袖轻轻擦拭掉。

　　是后悔，还是高兴、难过？叶泉不知道。

　　他只知道，说完这句话的李石将脑袋轻轻抵在他的掌心里，如此地理所当然，让他心疼又甜蜜。
　　叶泉伸出手，本想抚摸他的后颈，迟疑片刻后还是在他的肩膀处拍了拍。没有跨越他们俩的那条线，这似乎只是朋友之间的安慰，没什么大不了的。

　　再等等，叶泉，再等等。不要让对方以为是可怜和暗恋才喜欢他，不要吓到他，你要达到同样的高度，来名正言顺地追求。

　　“会更好的。”

　　挣脱束缚后，他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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